六月的风裹着老槐树的甜香,漫过家属院的红砖院墙时,林家门口的梧桐树下突然围了不少人——李娟被救护车送回来时,怀里多了个裹着浅粉色襁褓的小家伙,哭声清亮得能盖过院外的蝉鸣。
“是个闺女!
六斤六两,眉眼随她妈,俊着呢!”
护士笑着把孩子递到林建国怀里,他双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托着襁褓,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邻居张阿姨凑过来,刚想掀开襁褓看一眼,就听见对门传来陈建军的大嗓门:“建国!
我家也生了!
小子!
比你家姑娘晚俩小时!”
这话一落,院里的人都笑了:“这俩家,连生孩子都赶一块儿,真是缘分!”
林建国顾不上招呼邻居,揣了包刚拆的喜糖就往对门跑。
推开门,就看见张岚靠在床头,怀里躺着个壮实的男婴,陈建军正蹲在床边,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换尿布。
“快让我瞧瞧!”
林建国凑过去,男婴突然睁开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居然伸手抓了抓他的袖口。
“就叫屿安,陈屿安,”陈建军首起身,抹了把汗,“我跟张岚商量了,‘屿’是岛屿的屿,‘安’是平安的安,盼着他能像小岛一样稳当,以后能护着人。”
“好名字!”
林建国拍着他的肩膀笑,“我家闺女叫知夏,林知夏,生在槐序天,盼着她活得透亮,也记得这夏天的热闹。”
两人正说着,李娟在隔壁喊人,林建国刚要走,张岚突然开口:“建国,你还记得不?
咱们俩家的缘分,早在十年前就结下了。”
这话让林建国愣了愣,随即想起十年前的事——那时他刚从部队退伍,被分配到市里的机床厂,第一天上班就差点迟到。
他骑着二手自行车往厂里冲,在门口拐弯时没刹住,眼看就要撞上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姑娘,是陈建军突然冲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车把。
“你这小伙子,骑车咋这么冒失?”
陈建军皱着眉,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早餐,“没看见前面有人吗?”
林建国红着脸道歉,才发现被差点撞到的姑娘是同车间的李娟,而陈建军,是他的新组长。
后来熟了才知道,陈建军和张岚是同乡,两人在厂里认识,谈了两年恋爱就结了婚,婚房就买在这个家属院。
林建国追李娟时,陈建军还帮着出了不少主意——比如偷偷告诉他李娟爱吃的糖糕店在哪,帮他在车间里“打掩护”,让他能提前下班约李娟看电影。
“那时候我就说,咱们俩家以后肯定得走得近,”张岚笑着回忆,“没想到现在连孩子都一起出生了。”
林建国也笑了,刚要说话,就听见怀里传来轻轻的哼唧声——是李娟把林知夏抱过来了。
张岚赶紧让陈建军把陈屿安抱到床边,两个小小的襁褓靠在一起,林知夏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陈屿安却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襁褓边缘。
“你看这俩孩子,还挺投缘!”
邻居王奶奶凑过来,笑着打趣,“不如就定个娃娃亲?
以后让屿安护着知夏,刚好凑一对。”
这话一出,李娟和张岚都笑了。
李娟看着陈屿安安稳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家闺女不安分的小胳膊,点头道:“我看行!
知夏这丫头,刚在医院就不老实,以后肯定得有人让着她;屿安看着稳,刚好能治住她。”
陈建军也拍板:“就这么定了!
以后咱们两家的门,就别关那么紧了,知夏想吃张岚做的糖糕,随时来;屿安要是想玩建国买的玩具,也首接去。”
那天下午,林建国和陈建军搬了张桌子放在老槐树下,摆上两盆喜糖和刚煮好的绿豆汤,院里的邻居都来道贺。
张岚抱着陈屿安坐在树荫下,李娟抱着林知夏坐在旁边,两个孩子偶尔哼唧两声,却总往对方的方向凑。
有邻居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一幕——老槐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叶缝洒在两个襁褓上,陈屿安的小手搭在林知夏的襁褓边,像是在偷偷守护。
傍晚的时候,陈建军找了块小木牌,用红漆在上面写了“知夏&屿安”,挂在老槐树的枝桠上。
风一吹,木牌轻轻晃动,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份缘分伴奏。
林建国看着木牌,对陈建军说:“以后啊,这棵老槐树,就是咱们两家缘分的见证了。”
陈建军点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和朋友,心里满是踏实。
他知道,这份从十年前就结下的缘分,不会止于现在——它会跟着这两个孩子一起长大,跟着老槐树一起扎根,在往后的岁月里,长出更多温暖的故事。
那天晚上,家属院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老槐树下的喜糖盒还没空,绿豆汤的清甜还飘在风里。
林知夏的小床上,放着陈屿安穿过的小袜子;陈屿安的摇篮边,摆着林知夏的小玩具。
两个刚降临世界的孩子,还不知道彼此的命运己经被悄悄绑定,只在睡梦里,偶尔发出轻轻的呓语,像是在回应这夏夜里,属于他们的第一份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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