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山庄矗立在北方的深山之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十一月的寒风己经开始呼啸,天气预报中的暴雪正在酝酿。
苏岑将车停在山庄门前时,天色己近黄昏。
作为市局首席法医,她本不该出现在这种私人聚会中,但山庄主人李明远声称有一些“医学上的疑问”需要请教,态度诚恳得令人难以拒绝。
她拎着简单的行李下车,黑色风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作为一个常年与死亡打交道的人,苏岑对环境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孤星山庄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她曾到过这里,却又想不起具体何时。
“苏法医?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岑转身,看见林默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位犯罪心理学教授在市局做过几次讲座,苏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林教授?”
苏岑微微挑眉,“您也是李先生的客人?”
“受人之邀,来度个短假。”
林默走上前,目光扫过山庄的外观,“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不是吗?
哥特式风格混合了一些现代元素,像是想要震慑来客,又试图掩饰什么。”
典型的心理学家发言,苏岑心想。
她只是点了点头:“确实独特。”
管家老吴为他们开门。
那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脊背挺首,面无表情,动作机械得像上了发条的人偶。
“李先生正在书房接待另一位客人,请二位先到客厅休息。”
老吴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客厅里己经有三个人。
李明远的妻子张婉正端着一套茶具走来,她年轻貌美,比李明远小了一轮有余。
苏岑曾听说她曾是一名护士,后来不知如何与富商李明远结识并结婚。
“欢迎来到孤星山庄。”
张婉微笑着,但苏岑注意到她嘴角轻微的抽搐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焦虑。
坐在沙发上的过气女明星柳玫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新来者,又继续低头摆弄她的手机,显然对微弱的信号感到不满。
另一边,一个年轻男子——李明远的侄子吴宇正埋头于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这见鬼的地方信号差得要命。”
柳玫抱怨道,“明远非要在这个时候搞什么聚会。”
窗外,第一片雪花开始飘落。
不久后,另外几位客人也陆续抵达。
私人医生王楠穿着得体,手提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医疗箱;年轻作家周浩背着帆布包,眼神躲闪而充满好奇;最后到来的是探长赵伟和缉毒刑警陈锋。
陈锋见到苏岑时明显愣了一下:“苏法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先生邀请的。”
苏岑简短地回答,内心同样疑惑于陈锋的出现。
作为缉毒刑警,陈锋与李明远这种商人似乎不该有交集。
赵伟探长解释道:“我们在附近办案,遇到天气变坏,李先生好心让我们暂避。”
但苏岑注意到陈锋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山庄主人李明远终于现身。
五十岁的他保养得当,西装笔挺,但眼下的乌青和过于紧绷的表情透露着他的疲惫。
“欢迎各位光临寒舍。”
李明远展开手臂,动作却有些僵硬,“暴风雪即将来临,但我们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和酒水,相信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晚餐时,气氛表面轻松,实则暗流涌动。
苏岑默默观察着在场的每个人:林默与不同的人交谈,看似随意的对话实则充满试探;李明远频繁看向手表,似乎等待着什么;张婉机械地进食,眼神空洞;柳玫故意提高音量讲述她的演艺圈见闻,试图成为关注焦点;周浩几乎不说话,却敏锐地观察着每个人;王楠医生安静用餐,但苏岑注意到她多次瞥向李明远;吴宇心不在焉,对手机信号的关心胜过食物;赵伟和陈锋坐在一旁,保持着职业性的警觉;管家老吴如幽灵般在餐厅里服务,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
窗外,风雪越来越大。
第一次停电发生在晚上九点十七分。
客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壁炉里的火光跳跃着,在人们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几秒后,应急灯亮起,提供着有限的照明。
“只是线路受到风雪影响。”
李明远解释道,“备用发电机很快就会启动。”
在黑暗中那短暂的几秒里,苏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又或者是笑声,她不能确定。
当她下意识地看向林默时,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眼神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深邃难懂。
“有什么不对吗,苏法医?”
林默轻声问。
苏岑摇头:“只是不太喜欢黑暗。”
十分钟后电力恢复,但气氛己经改变。
人们的话语变得更少,笑容更加勉强。
暴风雪呼啸着拍打窗户,将一群人彻底困在这座孤岛般的山庄中。
苏岑提前回到客房休息。
房间豪华舒适,却让她莫名心悸。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最上层放着她习惯带在身边的简易验尸工具包——这是多年职业养成的习惯,即使休假也会准备着。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风雪的咆哮,久久不能入睡。
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一双惊恐的眼睛,鲜红的血液在地上蔓延,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着什么...但她抓不住那些转瞬即逝的画面。
半夜,苏岑被某种声音惊醒。
她屏息倾听,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
当她悄悄开门查看时,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的一扇窗未关严,寒风吹动着窗帘如鬼魅般舞动。
她关上窗,忽然注意到窗台上有一点奇怪的暗红色痕迹。
出于职业习惯,她用随身携带的棉签取样放入小密封袋中。
回到房间后,苏岑看着密封袋中的样本,眉头紧锁。
那看起来很像血迹,而且是相当新鲜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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