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当然,对于母仪天下(自封的)的上官曦皇后来说,放火太粗鲁,下毒才符合她的格调。
凤仪宫偏殿,烛火摇曳,映着她那张堪称“祸国殃民祖宗”的脸。
她正小心翼翼地从一尊白玉小瓶里抖出些许无色无味的粉末,均匀撒在一碟刚出炉、香气诱人的芙蓉糕上。
“丽妃啊丽妃,吃完本宫这份独家定制‘青春美丽嘎嘣痘’套餐,保你三天之内脸上百花齐放,看你还拿什么‘清水出芙蓉’勾引那瞎眼皇帝。”
上官曦红唇微勾,眼底闪烁着专业反派独有的敬业光芒。
天知道她为了维持这恶毒人设,私下里翻烂了多少本《反派自我修养》和《缺德大全》。
陷害宠妃,这只是她今日KPI的第一项。
刚处理完毒糕点,她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封散发着廉价且刻意熏染过的暧昧香气的“密信”,快步走到博古架前,抱起那个比她还高的前朝青瓷瓶,熟练地撬开底部一道暗格,将密信塞了进去。
“搞定。”
她拍拍手,满意地看着那花瓶,“司徒渣,等你哪天心血来潮想找出你皇后‘私通敌国’的证据,这玩意儿就能让你体验一下‘绿云罩顶’的至尊豪华套餐。
啧,搭配臣妾刚给您炼制的‘十全大补丸’,保证您虚得迎风流泪。”
她觉得自己简首是业界劳模,一个人撑起了后宫阴谋诡计的KPI,工资(皇帝的赏赐)却少得可怜,还得倒贴材料费。
业务繁忙,上官皇后感觉自己快人格分裂了。
就在她思考是先去给皇帝司徒寰送“补药”还是再给淑妃宫里丢两只精心培育的“一见你就癞”蛤蟆时——“咻!”
房梁上冷不丁跳下一个黑衣蒙面人,身形利落如夜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稳稳落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雇主临时加钱,计划有变!
速取……”上官曦:“……”西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三秒。
上官曦眼角抽了抽。
这届刺客怎么回事?
入场方式能不能有点新意?
每次都踩她刚让宫女用顶级沉水香薰擦过的房梁!
知不知道那很贵!
脚印都落灰了!
保洁不要钱的吗?
而且…这身形,这哪怕压低了也透着一股子欠揍的语调…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皇后看到刺客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平淡了?
不仅没尖叫,看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点…嫌弃和无奈?
说好的深宫妇人呢?
这心理素质是不是过于强大了点?
剧本不对啊!
他迟疑了一下,这反应太熟悉了…他猛地抬手,“唰”地扯下了自己的蒙面巾。
露出一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完美,就是此刻眉头紧锁,嘴角下撇,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两白银没还,还是利滚利的那种。
“娘子!”
萧逸开口,语气又急又气,还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崩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兢兢业业搞宫斗!
家里那头小孽障又作妖了!
他把你那盒西域进贡的、镶了八十八颗碎粉晶的、号称‘斩男色绝版·涂了能让你美到前朝后宫一起心律不齐’的口脂给偷了!
现在正对着铜镜描摹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扬言要艳压整个京城的名媛圈,然后拐带御膳房新来的那个眉清目秀的白案小哥私奔!”
上官曦:“……”很好。
是她那致力于把“反派大美人”人设贯彻到走火入魔的冤种儿子司徒倾城干得出来的事。
这死孩子,好的不学,尽学他爹那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和他娘…呃…貌美如花?
不对,是尽学些歪门邪道!
她血压“噌”地就上了头,感觉凤冠都晃了晃:“司徒倾城!
那小兔崽子——”她的宝贝口脂!
绝版货!
她省着用了半年都没舍得用完!
那是能拿去钓小哥的吗?
那是镇宅之宝!
话音未落——“哐当!”
旁边那扇昂贵的紫檀木雕花菱格窗被人从外暴力撞开,木屑纷飞中,又一个娇小的黑衣身影灵巧地翻滚而入,落地无声,堪称飞檐走壁的教科书式示范。
新来的小刺客同样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却写满了“江湖很忙别惹我”表情的小脸,气喘吁吁地摆手:“爹!
娘!
别吵了!
先别管哥那点追求美的破事了!
出大事了!”
小姑娘司徒轻舞跺着脚,语速快得像是加特林扫射:“哥他嫌光是脸美不够,还要姿态美、气质美、从头到脚散发着我很贵你高攀不起的美!
他把娘你刚裁好的、准备用来跳‘惊鸿舞’惊艳全场(然后趁机把毒针藏在袖子里射向皇帝)的月光绫流光锦新裙子给顺走了!
现在正挂在御膳房的大梁上,威胁首席御厨张胖子,说不立刻马上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级别的下午茶,他就松手让裙子掉进下面那锅炖了三天三夜、据说能香飘十里的老卤汤里!”
上官曦眼前一黑,扶住了旁边的博古架才站稳。
她的口脂!
她的新裙子!
那月光绫流光锦可是江南进贡的,一年就三匹!
她攒了多久的份例才凑够做一条裙子的料子!
那锅老卤汤是张胖子的命根子,据说从他祖师爷那辈传下来的,要是毁了…张胖子能抱着她的大腿哭到明年中秋!
这一家子戏精!
刺客!
妖孽!
能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当个反派皇后了?!
她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毒死皇帝篡个位而己,怎么就这么难!
萧逸一脸沉痛,仿佛儿子要毁的不是一条裙子,而是大胤朝的国本:“娘子,你看这…你们…”上官曦捂着胸口,感觉心梗快要发作。
就在这时——“砰!”
凤仪宫那两扇沉重的朱漆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声势浩大,足以彰显来者冲天的怒气。
门外,当今圣上司徒寰一身明黄龙袍,脸色铁青,手里举着一个造型古怪、闪烁着不明金属光泽、像是罗盘和喇叭结合体的东西,怒喝道:“朕就知道!
朕就知道你们母子…呃?”
他的怒吼在看到殿内景象时卡了一下壳。
只见皇后上官曦正“虚弱”地靠在博古架上,一手捂胸,面色“苍白”,眼角甚至挤出了一点“受惊”的泪花。
而那本该是“刺客”的黑衣男子,此刻正一脸“焦急”地扶着皇后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完全看不出片刻前的崩溃。
旁边还站着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小姑娘,正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门口,手里还捏着半块从桌上顺来的、可能还没来得及下毒的芙蓉糕。
好一副“皇后受惊,忠仆护主,幼女茫然”的和谐画面!
如果忽略掉地上那点木屑和窗外吹进来的凉风的话。
司徒寰的怒火被这极富冲击力的画面噎得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举起手中那古怪的仪器,对准殿内几人,特别是上官曦和萧逸,声音冰冷:“休要再演!
朕今日倒要看看,你们这对…这对…哼!
此乃西域进贡的‘真情实感测测灵’,专测虚情假意!
朕看你们还能装到几时!”
仪器上的指针疯狂抖动,发出嗡嗡的轻响,似乎在努力分析眼前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情感波动。
上官曦心里咯噔一下,这什么鬼东西?
萧逸眼神微眯,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
司徒轻糕都忘了吃,紧张地看着那玩意儿。
司徒寰死死盯着仪器屏幕,等待着揭穿这“虚伪”皇后和“奸夫”的时刻。
突然——“嘀——!”
一声尖锐悠长的蜂鸣从仪器中爆发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紧接着,那仪器屏幕猛地爆出一阵刺眼的、近乎晃瞎人眼的红光,然后一个巨大的、无比清晰的、由红光组成的数字跳了出来——100%同时,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的机械声响彻整个凤仪宫偏殿:“检测完毕。
真情实感,天地可鉴。
真爱指数:百分百!
恭喜二位,情比金坚,堪称模范夫妻(奸夫淫妇)…滴…程序错误…重新定义关系…滴…恭喜二位,情比金坚!”
司徒寰:“!!!”
上官曦:“???”
萧逸:“……” (努力绷住脸)司徒轻舞:“哇哦。”
(咬了口糕)仪器还在那毫无眼力见地重复:“真爱!
百分百真爱!
天作之合!
祝福你们!
需要为二位播放一曲《凤求凰》助兴吗?”
死一般的寂静。
上官曦看着皇帝那从铁青到煞白再到涨红、仿佛开了染坊的脸,又看看身边努力抿紧嘴唇但眼角眉梢己经开始失控抽搐的萧逸,再看看那个还在孜孜不倦嚷嚷着“真爱”的破仪器…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深宫戏台子,怕是要塌房塌到地基都不剩了。
这该死的“真情实感测测灵”,测出来的怕不是真爱,是特么的百分百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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