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雪坐在回家的列车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凝结的水珠。
水珠顺着车窗往下滑，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极了七年前那个九月午后，她在迎新晚会后台踩空台阶时，周毅伸手拉她一把的力度，不轻不重，却足够让她记到现在。
车窗外，阳光晃得她眼睛疼。
她抬手揉了揉眼尾，指腹沾到一片湿润——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己经漫了出来。
帆布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推送的娱乐新闻，标题加粗的黑体字刺得她眼晕：#周毅新剧开机 艾薇探班送咖啡#。
配图里，周毅穿着驼色大衣，接过艾薇递来的咖啡时，指尖不经意蹭到对方的手背，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被镜头拍得格外清晰。
苏晴雪把手机按灭，塞进包底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与周毅相关的消息。
可大脑却不听使唤，那些被刻意压制的回忆，像被捅破的蜂巢，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
七年前的她，还是个扎着高马尾、帆布包里永远塞着《社会心理学》课本的大一新生。
彼时她刚考上A大心理学系，对大学生活充满憧憬，就连帮学姐去后台递道具这种小事，都做得格外认真。
那天下午，她抱着一摞演出服，跟着学姐在迷宫般的后台走廊里穿梭，学姐接了个电话，让她先把衣服送到三号化妆间，自己去处理突发状况。
苏晴雪记不清三号化妆间的位置，只能凭着走廊墙上模糊的标识摸索。
拐过第三个拐角时，她听见前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隐约的呼吸声。
她以为那就是化妆间，轻轻推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男生背对着门站在穿衣镜前，黑色紧身背心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腰侧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银色舞台妆亮片。
他似乎刚练完舞，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夏夜的星光，却又藏着不符合年龄的警惕和疏离。
苏晴雪的目光撞进他的眼底，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怀里的演出服差点掉在地上。
她这才看清男生胸前挂着的练习生工牌，照片上的人比现实里更显青涩，嘴角还带着点婴儿肥，名字一栏用黑色签字笔写着“周毅”。
这个名字她前一天刚在校园论坛见过。
置顶帖里，楼主用了十几张偷拍照，细数周毅的“神仙履历”——艺术学院破格录取的舞蹈天才，16岁就被业内顶尖的星途传媒签下，连这次迎新晚会的压轴表演，都指定要他 solo 一支现代舞。
帖子下面有几百条评论，有人说“这是要首接出道的节奏吧”，也有人说“见过本人，比照片还帅，就是有点冷”。
“你是谁？”
周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刚练完舞的沙哑，却依旧清亮。
他的手指还攥着半拉灰色卫衣的下摆，露出的腰腹肌肉线条紧绷，显然是被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惊到了。
苏晴雪这才回过神，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往后退：“对、对不起！
我找错地方了！
我以为这是三号化妆间……”她说话时太急，怀里的演出服滑下来一件，正好砸在脚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更尴尬的是，她转身要退出去时，帆布包的带子勾到了门后的衣杆。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挂在衣杆上的几件演出服全掉了下来，其中一件缀满亮片的银色外套，像张网似的，正好罩在她头上。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苏晴雪能闻到外套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周毅惯用的沐浴露味道。
她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抬手还是该低头，耳边却传来男生低低的笑声，不是嘲讽，更像是觉得好笑。
下一秒，外套被轻轻掀开，周毅递过来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巾，指尖干净修长：“先擦擦吧，刚才有亮片粘在头发上了，会扎到你的脸。”
苏晴雪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传来一阵微凉的温度。
她低着头，飞快地擦了擦头发上的亮片，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帮你捡起来。”
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散落的演出服叠好，又捡起掉在地上的纽扣——那是一件黑色西装上的，金属质地，上面还刻着小小的品牌logo。
周毅靠在门框上，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忙忙碌碌。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像幅画。
“你下午没课吧？”
就在苏晴雪把最后一件演出服挂回衣杆上时，周毅突然开口问。
她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我急需要一个临时助理。”
他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却有力：“临时助理需求：负责接送、整理行程表、盯练舞时间，偶尔帮忙买买饭，一周的时间，薪酬面议。”
“我原来的助理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周毅把纸条递给她，耳尖有点红，似乎不太习惯跟人求助，“经纪公司那边暂时没人能调过来，时间比较紧急，迎新晚会结束后我就要进行封闭式训练了，这段时间你有空吗？
你要是有空的话，要不要来试试？”
苏晴雪盯着纸条上的“薪酬面议”，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她想起高考结束后，跟父母说“大学要找份兼职，想靠自己读大学”的承诺，也想起刚才撞进他眼里的星光，还有他递纸巾时的温柔。
几乎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好啊，我有时间，我可以帮你。”
周毅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快，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瞬间冲淡了之前的疏离感：“太好了。
那我们先加个微信，然后我把我这周的行程发给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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