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下山了，给院子里的菜叶镀了层金边。
李念凡叉着腰，站在菜地前，看着自己一手伺候大的成果，脸上挂着笑。
刚浇过水，湿土和植物根茎的腥气混在一起，闻着踏实。
几颗大白菜，叶子肥，绿得冒油，菜心卷得紧紧的，像几个胖娃娃。
水珠顺着菜叶滚下来，在夕阳下亮晶晶的。
“真水灵。”
他蹲下，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菜叶，厚实，有弹性。
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网没电，乐趣就剩下这点种地的念想了。
这几颗白菜，是口粮，也是他对抗无聊的伴儿。
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比上辈子看银行卡余额多了两零还高兴。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站起来，拍掉手上的泥，回屋做饭。
晚饭简单。
中午的剩饭，加点水，搁土灶上熬着。
再从房梁挂着的腊肉上切几片，肥的瘦的都有，透亮。
案板上有个小陶罐，装的他自己腌的皮蛋，剥开一个，用棉线勒成小块，一股碱香味儿飘出来。
粥熬开了花，黏糊糊的。
他把皮蛋和腊肉丁倒进去，撒点盐，拿木勺搅匀。
一锅粥就得了。
他端着陶碗，刚准备扒拉一口，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响。
“砰——！”
像是谁从天上扔下来个大麻袋。
李念凡手一抖，碗差点飞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野猪下山了？
他皱着眉，抄起门边当烧火棍的木棒，探头往外看。
然后，他眼珠子红了。
院里没野猪，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像摊烂泥，趴在他菜地里。
不偏不倚，正压着他那颗最大最水灵的白菜！
那颗白菜，被压扁了，绿叶子混着血和泥，糊了一地，彻底报废。
“我操！
我的白菜！”
一股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
他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拍了一砖。
辛辛苦苦种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收了，就这么没了？
他几步冲过去，也顾不上那人一身血，嘴里骂开了：“嘿！
你哪儿来的？
长没长眼？
要死死远点行不行？
碰瓷啊？
这荒山野岭的，我找谁说理去？”
他伸手想把那人从白菜“尸体”上拖开，一碰胳膊，才发现是个女的，浑身冰凉，气若游丝。
李念凡的动作僵住了。
心里的火，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后脖颈首冒凉气。
死了？
这比压坏棵白菜麻烦多了。
万一被人发现，报官？
这地方有官府吗？
就算有，自己一个黑户，怎么解释家里多了具女尸？
说她自己掉下来的？
鬼信！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拖到山里找个坑埋了，或者干脆扔下悬崖。
可看着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年纪应该不大。
他上辈子那点可怜的良知在脑子里折腾，这事儿，干不出来。
“草！”
李念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
“算我倒霉！”
他嘟囔一句，认栽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粥，又看了看地上快断气的女人，心里更烦了。
救？
怎么救？
他可不是大夫。
不救？
就看着她死在自己院子里？
更他妈膈应。
“妈的，便宜你了。”
他骂了一句，回屋又拿了个缺口的碗，把锅里剩下的粥都盛了出来。
他端着粥回来，蹲下，用那根木棒不轻不重地捅了捅那女人，“喂，醒醒！
还喘气不？
能的话起来，喝了粥好上路。”
那女人眼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
柳慕白感觉自己正往下沉。
体内的死气像蛆一样，啃着她最后一丝生机。
她耗尽灵力，才从那人手下逃出来，最后还是栽了。
意识快散了，她却闻到一股味道。
一股纯粹的生机，把周围的死气都挤开了，干净、祥和。
她拼尽力气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粗布衣服的青年，正一脸火气地瞪着自己。
前辈……是气我身上的死气，脏了他的地方？
柳慕白心里一紧。
是了，这菜地里每一株植物，都是“道”的显化。
自己压坏的不是白菜，是亵渎！
前辈的怒火，是天地的怒火！
然后，她看到前辈递过来一碗粥。
碗很破，粥闻着有股焦火气，没有半点灵力。
可那股焦火气下，藏着一股她无法理解的、最本源的生命气息。
这不是粥！
这是考验！
柳慕白瞬间懂了。
前辈用最凡俗的东西，承载了最伟大的道。
大道至简。
如果自己看不透，便是道心蒙尘，必死无疑！
这碗粥，是机缘，也是试炼！
李念凡见她睁眼，就把碗往前一递，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喝不喝？
不喝我倒了，别耽误我收拾菜地。”
柳慕白挣扎着，伸出颤抖的双手，像朝圣一样，接过了那只缺口的陶碗。
粥一入口，一股“道韵”化作暖流，冲进西肢百骸。
盘踞在她经脉里的死气，像雪见了太阳，瞬间消融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这股生机还在洗涤她的剑心，修复她受损的道基。
困扰她许久的瓶颈，在这股力量下，碎了！
“嗡——”一层柔光从柳慕白身上散开，她苍白的脸迅速红润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李念凡看傻了。
“我靠……回光返照？”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对，这架势，是活过来了？
还发光？
他看着对方喝完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心里犯嘀咕：饿死鬼投胎吗？
一碗剩粥而己，反应这么大？
这演技，放上辈子能拿奥斯卡了吧？
算了，活了就行，赶紧走人，别赖上我。
柳慕白正准备起身叩谢前辈再造之恩，院外，一个阴冷的声音划破了黄昏。
“桀桀桀……柳慕白，你以为躲进这个凡人院子就安全了？”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寒气。
“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
一团黑雾，像潮水一样，朝小院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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