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最后的目光,定格在那柄贯穿他胸口的诛仙剑之上。
黑暗袭来,夹杂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意识崩碎,灵魂如风中残烛迅速黯淡,坠向无底深渊。
他以为自己会彻底湮灭,归于混沌。
然而——刺耳的嗡鸣声强行将他的意识从涣散中拉扯回来。
不是预想中的虚无,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禁锢感,意识仿佛被塞进一个狭窄的容器里。
周围是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剧烈的悲伤和绝望情绪,如狂潮般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
那不属于他,却与他此刻的处境紧密相连。
情绪之强烈,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再次冲散。
“够了......真的够了......”一个微弱、哽咽,充满了无尽疲倦的女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妈妈......若曦来找你了......咚——”一声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玄烨察觉到意识上的禁锢感渐渐松弱。
他看到了,地上一把带血的短刀,旁边一只纤细的手,手腕处一道深刻的划痕正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液,如同诡异的花朵在水中缓缓绽放,侵染了地面。
自杀?
玄烨瞬间明白了这具身体的处境。
脆弱,濒死。
他清楚这具身体一旦死亡,他这缕刚刚找到依附之所的残魂,恐怕也将随之消散。
不行!
强烈的求生欲,远胜过这具身体原主的求死之心。
大仇未报,他怎能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跟着一个懦弱的女人憋屈地死去!
“蝼蚁尚且贪生!”
他试图凝聚神念,向那个沉浸在自我毁灭情绪中的灵魂传递信息,但发出的波动却极其微弱混乱。
就在这时——“砰!
砰!
砰!”
洗手间门外传来粗暴的砸门声,男人的咆哮声如同炸雷般响起。
“苏若曦!
你个死丫头死里面了?
老子酒没了!
拿钱来!
听见没有!
再不开门老子踹门了!”
砸门声和咆哮声如同最后的催化剂,身体原主的绝望情绪瞬间达到顶峰,手腕上的痛楚似乎都麻木了,意识随着血液快速流逝。
玄烨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机能正在迅速关闭。
不能再等了!
他用尽全部残存的灵魂力量,发出一声冰冷咆哮:“滚开!
把这具身体给我!”
下一刻,他强行挤压、吞噬着那软弱的意识,抢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苏若曦的意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如同受惊的小兽,瞬间被那霸道、冰冷、充满死亡气息的灵魂力量压制到意识海的角落,瑟瑟发抖。
玄烨瞬间接管了这具身体。
强烈的虚弱感、失血带来的眩晕、手腕处尖锐的疼痛瞬间涌入他的感知。
这具身体太孱弱了!
比他初入修行界时的那具凡体还要不堪!
他艰难爬起身,动作因陌生和虚弱而有些踉跄。
目光扫过洗漱台,他迅速扯过旁边挂着的廉价毛巾,用牙齿和另一只手配合,以一种近乎粗暴却极其有效的方式,死死勒住手腕上的伤口,暂时阻断了血液流失。
动作间,他瞥见了洗漱镜。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却异常清丽动人的少女脸庞。
大约十七八岁,眉眼如画,此刻却写满了惊惧交加后的虚脱,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但那双眸子不再是往日的水雾朦胧和怯懦,而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冰冷、锐利,充满了违和的戾气和审视。
这就是他新的身体?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厌恶。
“砰!!!”
一声巨响,老旧的锁舌崩飞,洗手间的门被猛地踹开。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浑身酒气和烟臭味的男人踉跄着冲了进来,正是苏若曦的父亲苏建林。
他满脸的不耐烦和暴戾,张口就骂:“小贱人!
你他妈在里……”咒骂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洗手间满地的血水,看到了女儿手腕上勒紧的、浸血的毛巾。
更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他女儿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丝毫往日的逆来顺受、恐惧和哀求,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像是隆冬的寒冰,又像是磨砺了千年的刀锋,带着一种漠然。
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苏建林醉醺醺的大脑一时没能处理这诡异的变化,被那眼神盯着,他竟然后颈一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酒都醒了两分。
“你......你搞什么鬼?!”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音量掩盖那一瞬间的心悸。
玄烨缓缓站首。
失血让他脸色更白,身形微晃,但那眼神却稳得像山岳。
他搜索着刚刚在脑海中闪过的些许记忆碎片,用这具身体柔软的声带,发出一种极其怪异、冰冷且僵硬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碴。
“钱,没有。”
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苏建林那因酗酒而颤抖的手上,补充了一句。
“或者,你可以试试,用你的命来换。”
苏建林彻底愣住,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眼前的少女,明明还是那副柔弱的样子,却散发着一股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气息。
那不像是在虚张声势......洗手间内,只有水龙头未关紧的滴答声,以及两个灵魂。
一个在角落恐惧啜泣,一个在冰冷对峙和一个被震慑住的男人之间,诡异的寂静。
苏建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顿时因自己刚才的怯弱表现而愤怒。
他猛地抬手,朝着少女的脸上狠狠甩去,“死丫头,你敢这么跟老子讲话......”玄烨眼神一凛,迅速侧身躲过,但由于身体太过虚弱,又是一个趔趄。
当瞥见地上那把匕首,他眼明手快,迅速将其捡起。
“还敢躲!”
苏建林见状,更加愤怒,再次抬手。
然而下一刻,他惊恐地僵在原地。
不知何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正死死抵在他的咽喉,刀尖己经划破皮肤,一缕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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