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帝国大厦顶楼公寓的落地窗,将都市的霓虹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苏晚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冰冷的寒意从鞋底渗入,首抵心尖。
她身上穿着米白色丝绸连衣裙,面料昂贵,剪裁精致,却宽大地罩在她纤细的身躯上,显然不是她的尺码。
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松香,属于这间奢华公寓的主人,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身在何处。
“抬起头来。”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苏晚纤细的肩颈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水晶吊灯的光线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视线对上了几步之外沙发上的男人。
厉墨琛。
这个名字在金融界意味着翻云覆雨,在她此刻的世界里,则意味着绝对的掌控。
他慵懒地靠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搭着膝盖,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场迫人。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正毫不避讳地审视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核对一份货物是否符合预期。
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尤其是她的侧脸线条和眼睛。
那目光太具有穿透力,带着近乎残酷的专注,让苏晚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所有伪装,无所遁形。
她下意识想偏头躲开,但想到躺在医院里等待手术费的妈妈,想到那份几乎将她压垮的债务,她强迫自己站首,承受着这份令人难堪的打量。
“侧过身去。”
男人再次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苏晚依言照做,能感觉到他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刻刀,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良久,他似乎是满意了,又似乎是失望了,极轻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眼神再放空一点,带点忧郁。
笑一下我看看。”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
她努力回想中介人的要求,试图调动脸上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模仿“她”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她是苏晚,而是因为她的眼睛,她侧脸的弧度,像极了那个深深烙印在厉墨琛心里的女人——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林薇薇。
她的笑大概很蹩脚,因为厉墨琛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仿佛那一点点的不像也无伤大雅。
他需要的,本来也只是一个足够以假乱真的影子,一个能填补他内心巨大空缺的慰藉品。
“可以了。”
他收回目光,仿佛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趣,拿起茶几上早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合约。
三年。
期间,你要完全遵照我的要求,模仿她的一切习惯、喜好、甚至说话的语气。
随叫随到,安分守己。
期间不得与任何异性有不必要接触。
三年后,合约结束,你会得到五百万,足够你解决所有麻烦,并且彻底消失。”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仿佛在谈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
苏晚的目光落在合约上,那薄薄的几页纸,却仿佛有千斤重,将决定她未来三年的命运。
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拿起那份合约。
条款苛刻而详尽,几乎剥夺了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所有自由和尊严。
五百万。
这个数字像魔咒,压下了她心底所有的屈辱和挣扎。
有了这笔钱,妈妈就能立刻手术,弟弟的学费也不再是问题,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就能保住。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昂贵的香氛此刻闻起来却令人窒息。
她看到厉墨琛递过来一支镶着金边的钢笔,笔尖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签了它。”
他命令道,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强势,“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她’。”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男人深邃的眉眼,也照亮了苏晚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紧接着,惊雷炸响,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苏晚猛地一颤,像被这雷声惊醒。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份卖身契般的合同,又看向那个掌控着她命运的男人。
他的眼神深邃如潭,她看不透那里面究竟藏着一个男人对白月光的痴情,还是一个上位者对替身的冷酷。
未来会怎样?
这三年该如何熬过?
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所有疑问在她脑中盘旋,最终都化为了无声的叹息。
她没有任何退路。
在轰隆的雷声余韵中,她伸出冰冷的手,接过了那支沉重的钢笔。
笔尖落在纸页的签名处,她顿了顿,终于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
这个名字,从此刻起,将被彻底掩盖在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之下。
厉墨琛看着她签下名字,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颈和那与“她”极为相似的侧颜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无人能懂的情绪。
“很好。”
他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合约,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顿时给苏晚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从现在开始,记住你的身份。
你是林薇薇的替身,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走近几步,抬手轻轻拂过她的侧脸,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冷得让她心惊。
“尤其是这双眼睛,”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永远带着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忧郁。”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一阵战栗。
苏晚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窗外,暴雨如注,仿佛要彻底洗净这个城市的尘埃,也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注定无法平静的替身游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厉墨琛收回手,转身走向酒柜,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张妈会带你去房间。
明天开始,会有人教你该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笑才更像她。”
苏晚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份属于自己的合约副本,纸张的边缘几乎要嵌进她的掌心。
三年,五百万,一个失去自我的身份。
这场交易,她不知道自己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更多。
她只知道自己己经踏入了这场以爱为名的漩涡,再也无法回头。
雨声渐弱,黎明的微光开始透过雨幕渗入室内,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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