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连载
由苏若梅苏云绮担任主角的言书名:《执笔本文篇幅节奏不喜欢的书友放心精彩内容:庶妹出嫁我伺候她洗姐你做了我三年洗脚明日我嫁给太有点舍不得你我抹了抹额笑了: 妹妹多回家看看姐姐就庶妹忽然掩面哭泣: 当年姐姐为了救被歹人掳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三后来你跑回来可是……庶妹抬脸上却一滴泪没嫣然笑着: 你衣不蔽被烙上北狄奴隶印守宫砂也不见相府嫡女怎么能不贞不洁呢?从此爹爹让我顶替你做嫡女苏云绮……而你
主角:苏若梅,苏云绮 更新:2025-08-09 09:3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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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做了我三年洗脚婢,明日我嫁给太子,有点舍不得你呢。
我抹了抹额汗,笑了:
妹妹多回家看看姐姐就好。
庶妹忽然掩面哭泣:
当年姐姐为了救我,被歹人掳走,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三年。
后来你跑回来了,可是……
庶妹抬头,脸上却一滴泪没有,嫣然笑着:
你衣不蔽体,被烙上北狄奴隶印记,守宫砂也不见了。
相府嫡女怎么能不贞不洁呢?
从此爹爹让我顶替你做嫡女苏云绮……
而你,成了低贱的奴婢。
她摘下发簪,递给我:
姐姐,你心里恨吗?
1
我接过发簪,摇摇头。
她轻笑一声:
这根簪子,就赏你吧…
我捧着簪子,显得有些局促:
这么好看的簪子,我怎么配呢……
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吧。
姐姐…姐姐也有个礼物想送给你,你…可以先闭上眼睛吗?
她眉头轻蹙,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不耐烦地闭上了眼。
突然,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脸,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
而我的手里拿着划破她脸颊的簪子。
她看到满手的鲜血,面色惨白,望向镜子,看见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她大半张脸划过。
她凄厉地大喊,朝我冲过来。
我抓住她挥过来的手,把她按在桌面上,然后把盐水洒在她的伤口上。
她痛得抽搐。
一阵雷声轰鸣,我的脸被闪电照亮,镜子里,我在笑着,脸上落了血渍,如同雪里点点梅花。
我坐在镜子前,把带血的发簪给自己戴上,又将庶妹的血涂在唇上,多漂亮的口脂。
丫鬟们闻声闯进来,看见此景,都惊恐大呼:
快去请老爷出大事了
我走进大雨里,裙摆浸染了肮脏的泥水。
我的笑越来越放肆,直到父亲拎着剑,横在我的脖颈上。
孽障,你竟如此恶毒就应该由你死在外面
我用力握住剑刃,血汩汩流下:
杀了我,爹,杀了我呀。
我大笑:
你只有两个女儿。
杀了我,谁来替你讨好太子赵斐呢?
我笑着逼视着他,感觉不到手心的剧痛,字字切齿:
让我做回相府嫡女。
拿回我应有的一切。
母亲于我十二岁那年投湖,她还想带着我一起死。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出身望族,与父亲琴瑟和谐,府里无人不敬。
可是有一夜,她披头散发,从房里赤脚跑出,跑到我床边。
她双目通红,浑身湿透:
阿绮,快随我去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看着平时端庄高雅的母亲如同恶鬼一样,吓得瑟瑟发抖。
她把我连拖带拽地带着湖边,状若癫狂,府兵无人敢靠近。
我大哭着,想要逃跑,喊着:
娘,不要杀我,阿绮不想死。
她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现在不死,难道你要将来被无数男人凌辱死吗?
我一口咬在她的手上,然后扑向奶娘。
母亲凄苦地望着说:
乖,阿绮,随我去吧。
我摇摇头,她边哭边笑:
镜花水月啊,何为真,何为假?
笔墨若干,结局即定。
她掏出一本薄书,扔在地上,转身投进了湖里。
所有人去扑进去救她,而我颤抖着拿起了那本书。
封面写着《命书》。
里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仿佛是上一秒刚刚写上去的。
相府主母苏若梅和其女苏云绮恶有恶报,最终沦为北狄奴隶,被凌辱致死。
纸上那行字,就在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相府主母苏若梅几个字消失,只剩下了苏云绮恶有恶报,沦为北狄奴隶,被凌辱致死。
另一行字浮现:
相府主母苏若梅投湖自尽。
头上电闪雷鸣,周围的哭喊惊叫在那一瞬间,涌进了我的耳里。
夫人死了夫人没气了
夫人投湖自尽了
原来,娘亲是从这本书上,预见了我们母女的未来,想自尽改变结局。
在那之后,书上又浮现另一行字:
周朝被北狄灭国,苏落落和北狄王乌勒淮成婚,母仪天下。
苏落落是我的庶妹,生母是我娘亲买来的奴婢,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材。
可她竟能荣华至此,而我竟会如此凄惨?
然而,除了娘亲投湖自尽的那行字笔墨已干,其它字都还湿漉漉的,还未干掉。
母亲投湖前曾说:
笔墨若干,结局即定。
难道是说,上面的预言,在笔墨干掉之前,都是可以改变的?
父亲两日后赶回来,他与娘亲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身边只有一个娘亲硬塞给他的妾侍,也就是苏落落的娘。
那夜他哭倒在灵堂里,酩酊大醉,次日却从苏落落的娘亲床上醒来。
我并不意外,命书上已写了,丞相在大醉中,抓住一双女人的手,是若梅吗,他心想,不是若梅,她已经弃他而去了。
可是女人身上的馨香给了他安慰。
他愿意将错就错。一夜沉沦。
书上还写着,丞相虽深爱发妻,悲痛之际却发现了身边侍妾的柔情小意。
娘亲死后不过数日,爹爹如同变了一个人,开始宠幸苏落落的娘亲。
我看着我的生活如同话本一样,按着命书上预言的轨迹走着。
走向我为奴为妓的结局。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像娘亲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想改变结局。
笔墨未干,一切未成定数。
它说我恶有恶报,我便做个菩萨心肠。
我一改往日娇纵,日日在善堂施粥,学医救人。
随着我所做善行越来越多,书上我的结局字迹越来越淡,我暗暗欣喜,可是每当它就要消失时,苏落落就会出现,笔墨又会加深几分,抵消我之前所有的努力。
我明白了,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无法避免悲惨结局。
要活下去,我必须要除掉她。
我找到了把周朝的少男少女卖到北狄的人贩子。
那人笑着:
人说苏大小姐菩萨心肠,原来是,面若观音,心若蛇蝎。
我没有理会,苏落落没有错,可我也没有错,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庙会时,我故意把苏落落丢下,我站在高楼,看着她在人群张皇失措,然后被人捂住口鼻,拖进了巷子里。
我紧紧攥着手帕,压抑着心底的愧疚。
我打开命书,上面的字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在迅速变干,还多了一行字:
苏云绮的恶果,在她让人贩子掳走苏落落时,就种下了。
我大骇,原来恶有恶报,便是说这个。
我赶上了人贩子,让他们放掉苏落落。
可一个人贩子被相府前来营救的府兵一箭穿心。
他们痛失同伴,不肯放人了。
我咬咬牙: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她走。
因为我想害苏落落,沦为北狄奴隶那几个字墨迹已干,既然这点无法改变,不如顺势而为,博得一线生机,避免被凌辱致死。
我把苏落落推向了府兵。然后被卖到了北狄。
等我们抵达北狄边境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病得很重,我将药草给她服下,她临死前哀求我照顾她的小兔子。
看着脏兮兮的那一团,我嫌恶不已,正要拒绝,流匪来了。
他们烧杀奸掠。
一个满口黄牙的流匪揉着裤裆,向我走来。
我打开命书,发现被凌辱致死的笔墨变干了。
他朝我胸口踹了一脚,撕扯我的罗裙。
忽然,我暼到远方山坡上似乎站着一队人马,在冷眼旁观这里的人间惨剧。
这时,书上浮现了一行字。
乌勒淮初见苏洛洛时,她抱着一只小兔子,哀求他救救小兔子。
小兔子?为什么书上会突然出现北狄未来的王乌勒淮?我无暇去想,拼命挣脱,向小女孩跑去。
她已断气,我抱起了那只小兔子,正要跑走时,又被抓住了。
两个流匪按着我,对着我的脖子又啃又咬。
而我一边挣扎,一边把小兔子护在怀里。
就在我衣服几乎被他们剥光时,一道剑光闪过,两人脖子几乎被斩断,血喷溅到我脸上。
两个流匪倒下,一个少年骑在马上俯视着我,背后是万丈光芒。
长靴,马裤,绣着鹰隼的北狄华服。
五官立体,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充满野性和攻击性。
少年蓬勃的朝气让他凌厉的气质多了丝柔和。
我知道,他就是乌勒淮。
我想起了命书上他与苏落落的初见。
少女扬起脸,一派天真,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救她的小兔子。
鬼使神差的,我抱紧了兔子,开口问:
你能…
…救救我的小兔子吗?
命书上,苏落落三个字消失,被苏云绮代替。
成了我和乌勒淮的初见。
我因为扮演苏落落,而让乌勒淮心软,成了他的奴隶。
乌勒淮带王帐骑兵过境时,看见一群洗劫的流匪。
他信奉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流匪是群鬣狗,贪婪卑劣,但他无意插手。
可他看见了一个少女。
他看着哪些丑陋的鬣狗趴在她身上,即将分食她如月亮般的身躯,她哭喊着,紧紧护着怀里的兔子。
他握紧了手里的马鞭。
那只兔子死了,乌勒淮看过来时,我挤出了几滴眼泪。
转过身,我脸上却一片冷漠,把兔子随意扔掉,用手帕擦了擦手。
后来,命运每次出现属于乌勒淮和苏落落的情节,我都会趁笔墨未干之时,代替苏落落,完成那些情节。
我装作不会骑马射箭,假装喜欢小动物,喜欢笑,性子活泼。
我装作我的庶妹的次数越多,苏落落被苏云绮替代得越多,我的凄惨结局的墨迹就越淡。
直到一天,命书上出现了一行字:
苏落落和乌勒淮共赴云雨。
只要我代替苏落落,和乌勒淮欢好,就能改变结局。
可是,我尚未出嫁,便失贞洁,往后如何自处?
我要勾引他。
2
可问题是,乌勒淮,不近女色。
北狄民风开放,贵族豢养众多美艳女奴宠幸。
乌勒淮除外。
女奴们不是不觊觎他,毕竟英俊王子,谁不想攀高枝呢?
只是乌勒淮少年老成,不怒而威,女奴们见他都吓得不敢动弹。
也曾有个胆大的,自荐枕席,不到片刻,便花容失色衣不蔽体地从他帐里跑了出来。
所以我怀疑,乌勒淮……
不行。
我也怕他,我自幼养在深闺,对风月之事一窍不通。
堂堂相府嫡女,竟沦落到要出卖身子,简直奇耻大辱。
可没办法。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尊严?
乌勒淮的贴身侍女提着热水正要进他帐里,我与她擦肩而过时,不易察觉地向她撒了把药粉。
我从前在医馆,相较于救命药,对毒药更感兴趣。这药会让她躺上一小阵子。
她身子晃了晃,我扶住她,趁机提出接替她准备沐浴热水。
乌勒淮还未回来。
我将澡桶里倒上热水,撒上花瓣,然后静待猎物。
很快,我听到了脚步声。
我深吸口气,憋住,然后躲进了浴桶里。
立刻,我就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倒,这么烫的水。
脚步越来越近,我从水里站起来,水花四溅。
美人出浴,千娇百媚,他能不心动?
看着眼前俊朗挺拔的乌勒淮,我咬着下唇,羞涩笑着,正要抛个媚眼。
白光一现,刀刃横在了我脖颈上。
猝不及防,我一动都不敢动。
他的刀削铁如泥,只需多点力,便能令我血溅一地。
你做什么?
他薄唇轻启。
奴…奴…爱慕小可汗已久…但求…
那几个字难以启齿,我脸上滚烫,咬着下唇。
我再抬脸望向他时,目光盈盈,泪光闪烁。
他微怔,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慢慢放下匕首,神情如冰雪消融,目光多了丝侵略性。
突然,我顿感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落在一个滚烫的怀里。
篝火熊熊燃烧,我想着一些画面,羞得不敢抬头,心里惴惴不安。
……
然后,我被扔出帐外。
摔了个屁股蹲儿。
我坐在地上,很迷惑,有点懵。
他俯视着我,仿佛天神俯视着蝼蚁。
送她回去。
他命令了侍卫,转身进帐。
回去路上,侍卫们冷嘲热讽:
下贱货,也敢爬小可汗的床。小可汗连北狄第一美人都不要,会看得上你?
我冷眼看向他们,大概从未有奴隶敢挑衅他们,一人扇了我一巴掌。
巴掌不轻,脸肿了半边,嘴角流了血。
另一巴掌又要落下,我一把抓了他的手。
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你看清楚,我身上披着谁的衣?
上次那个女奴被赶出来,衣不蔽体,还受了鞭刑。
但这次小可汗给我披了衣服,还命你们护送我。是为什么,你们想想。
他们被唬住了,再没敢招惹我。
今日虽事败,却让我看到了,乌勒淮对我的一丝纵容。
这丝纵容大概是我扮演苏落落得来的。
可这点纵容就够我得寸进尺了。
既然他那儿不行,我就加把火。
数日后王族宴席,我侯在一旁,给乌勒淮斟酒。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再没看过我。
殊不知,我手中酒壶里是催情酒。
我眼见着他把酒杯端至唇边,即将喝下去。
心提到了嗓子眼,有着即将得手的紧张兴奋。
可突然有人把我拉到了另一边。
是乌勒淮的王叔乌勒脱,醉醺醺地把我拉进了他怀里。
汗臭味几乎让我窒息。
他抢过我手里的酒壶,对着壶口大口喝起来。
他浑身燥热,流着口水,朝我淫笑。
我大感不妙。
难道我偷鸡不成,要蚀把米了?
他的手不安分起来,在我身上上下其手。
我无法逃脱,只能求助地望向乌勒淮。
可他一脸淡定喝着酒,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倒给他的酒被放在一边,原来,他知道酒有问题。
乌勒脱强行掰开我的嘴,给我灌催情酒。
我挣扎不脱,被呛得半死。
救我……
我真地怕了,低声哀求着。
可他毫不动容,任由我被拉得越来越远。
我绝望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我被乌勒脱扛在了肩上。
周围有人起哄。
北狄宴会经常会这样,有了兴致,宾客便抓起侍女奴隶行云雨。
他把我带到一处,压了上来,撕扯着我衣服,我拼命挣扎着。
绝望之际,我忽觉身上一轻,乌勒脱被推倒在地。
眨眼间,我被抱在了乌勒淮怀里。
小可汗,你做什么?
乌勒脱气急败坏。
王叔,她是我的女人。
乌勒脱盯着他看了很久,仿佛一只龇牙的豺狗。
我紧紧攥着拳头,燥热难耐,催情酒的功效发作了。
突然,他哂笑几声。
小可汗想要的婆娘,自然动不得了。
他走了,可我看到了他眼里的阴毒和嫉恨。
我在命书里看到过,乌勒脱对他王兄的可汗之位觊觎已久,对乌勒淮也是恨之入骨。
药效越来越强。
小可汗……
他轮廓分明的脸紧绷着。
奴爱慕你……
少年神色不变,却呼吸急促起来。
哼。
终于能拿下他了。
我再要凑上去时,嘴里却被塞了一颗药丸。
一阵清凉袭来,我清醒多了。
……
他到底行不行?
回你的帐里去。
他抛下我,冷冷说道,那神情仿佛碰我一下都嫌脏。
我忽感屈辱,他连苏落落都没见过,还为她守身如玉?
如果是她,大概已成事了吧?
我哪里比不上她?若不是命运弄人,我会嫁给太子赵斐,哪里会自甘下贱?
我咬牙,转身离开,一边跑一边哭,痛恨地哭。
我痛恨自己的下贱,痛恨命定杀我的乌勒淮。
大雨倾盆而下,我摔倒在了泥坑里,我想爬出来,手脚并用,却在雨里摔得更惨,狼狈至极。
我已从高门贵女苏云绮变成了下贱至极的奴隶。
而苏落落呢,她依然洁白无瑕,高高在上。
可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干干净净,不争不抢就掳获乌勒淮?
她一个庶出的蠢货,凭什么母仪天下?
再抬起头,大雨拍打在我脸上,乌压压的天空,电闪雷鸣,向大地压迫而来。
我擦干了软弱的眼泪,做了一个决定。
乌勒淮,既然我睡不到你,那我就……
杀了你吧。
我翻开命书,上面浮现一行字,墨迹未干。
日蚀日,乌勒脱暗杀乌勒淮,乌勒淮险遭不测,幸被苏落落救下。
我冷笑一声。
机会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代苏落落行事,她要救他,我就杀他。
没有苏落落相救,乌勒淮会如何呢?
我没有可输的了,就算死路一条,我也要拖害我之人下水。
3
日蚀日,北狄王庭正在举行祈神仪式,忽然粮仓那边升起滚滚浓烟。
我知道那时乌勒脱派人点燃的,为了把大批士兵引去救火,调虎离山之计。
趁可汗身边守卫薄弱,他们掷杯行刺。
乌勒淮保护着他的父汗撤退,所有侍从都在逃命,大多惨死刺客刀下。
我趴在地上蠕动着,想趁乱溜出去。
按命书所写,苏落落会为乌勒淮挡箭,我可没那么好心,就让他被刺个透心凉吧。
可是,有人抓住我后领,把我提了起来。
乌勒淮沉声道:
跟着我
啊?这跟命书说的不一样啊。
苏落落害怕至极,抓住了乌勒淮,求他带上她。
我又没求他,他为什么要抓我啊?
我拼命蹬腿,不想跟他一起死,他干脆把我扛在肩上,飞奔出去。
他拉着我奔向马厩,追兵赶到。
我抬头望,看见乌黑的天空,冒出了日光。
就是现在。
东南方向冒出一支冷箭,射向乌勒淮后心,苏落落挺身挡箭。
余光看见了东南方向的弓箭手,我冷笑一下,飞快躲在乌勒淮身后,让他直面那只冷箭。
乌勒淮转身,看见了那只飞来的箭。
他挥剑,那支箭被他扫落在地。
我还没来得及失望,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
我中箭了…
箭从我背后射来,穿透我的胸膛。
怎么会这样?
我颓然倒地,被他扶住:
你替我挡箭?
…我没想替你挡箭啊。
命书上说东南方向会放冷箭,没说西北方向也有冷箭啊。
他把我抱上马,我颤颤巍巍拿出命书,原本那句话变成了:
东南和西北方向各冒出冷箭,乌勒淮扫落一支,苏云绮挡住另一支。
……
我捂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只想骂人。
不过我并不害怕,写着我结局的墨迹并未变淡,说明我不会因中箭而亡。
大夫替我拔箭时,我还是装作害怕,握紧乌勒淮的手。
别怕,会没事的。
第一次听到他语气这么温柔。
小可汗…若奴活下来…能不能…给奴赏赐…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奴要…我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凑近倾听。
一夜欢好…
他身子一僵,沉默片刻,慢慢点头:
好。
我带着一丝得逞的微笑昏迷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的待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乌勒淮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讲草原的传说,带我看星星。
甚至给我讲了他母亲,她本是汉人奴隶,被可汗的妻妾们针对,在他小时候,就郁郁寡欢去世了。
难怪乌勒淮不像很多北狄人那么粗犷,他的长相锐利又俊秀,就算在京城,也会是众多女子的梦中人。
那日,他带我去草原深处上看星星。
小时候,每当我想阿妈了,我就来这儿。
阿妈说她会变成那颗星星,守护着我。
他坐在我身旁,看着星星,说着。
我管你娘是哪颗星呢。
我现在急的是,我结局的那行字快变干了。
我丢下最后的矜持,靠着他的肩膀。
小可汗,虽然你阿妈离开了,但还有我呀,阿绮会永远陪着你。
他看向我,神色温柔。
真的吗?
我点点头,埋进他怀里。
小可汗还记得答应过阿绮什么吗?
我听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在加快,他的手慢慢握紧。
我也很紧张。
他握住我的手:
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
跟了我,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明白吗?
我愣住了,他眸子里似有星光,我有些不敢看他,可我还是点了头。
他覆身过来,我躺着,攥紧了裙摆,有些发抖。
他轻笑一声:
别怕。
那晚的星空划过很多流星,而我的守宫砂,也消失了。
半夜,我钻出他的怀抱,偷偷翻开了命书。
写着我悲惨结局那行字慢慢消失了。
我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娘亲拉着我去死的那夜,她投湖之前,癫狂地嘶喊着:
镜花水月啊,何为真,何为假。
可在梦里,是我被推进了湖里。
我努力挣扎着,却一直在下坠。
我看见了娘亲,她在岸上,俯视着我,笑着流泪:
阿绮,错了,全都错了。
你上当了。
我大口呼吸,猛地惊醒,已是天光大亮,我身处乌勒淮的帐里。
我翻出命书,正要打开。
忽然外面有人惊呼:
可汗这是要打死小可汗呀
我跑了出去,问侍女发生了什么。
侍女向我行礼:
小可汗今早一回来,就向可汗禀报,要娶姑娘您,可汗很生气。
我让她带我过去。
乌勒淮笔直地跪在可汗帐外,鞭子一道道落下,皮开肉绽,他却一声不吭,神情坚定。
我看着他为了娶我,不惜顶住他父汗的勃然大怒,不惜承受酷刑,怎么会不感动呢?
那一刻的心动不是假的,那一刻想跟他一起的冲动不是假的,可我想起昨夜的梦,隐隐不安。
我翻开命书,上面正浮现出,我新的结局。
乌勒淮将苏云绮一箭穿心,后封苏落落为后。
墨迹已干,已成定局。
我望向正为我承受鞭刑的乌勒淮,日光之下,我的心渐渐凉透了。
原来,经过如此种种,我还是无法改变他是杀我之人,无法改变他和苏落落的姻缘。
那他昨夜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算什么呢?他此刻的坚定,又算什么呢?
我身处黑暗,可偏偏又让我看见一线光,可那线光,又被夺走。
我跑开,找到了火折子。
我要把命书烧毁。
即将点燃时,命书上浮现一行字:
住手。
我意识到它在对我说话。
我放下火折子,问它:
你是谁?
我是执笔人。
是你在操纵我的命运?
是。
你凭什么?
凭你只是我的笔下人。
我乃相府嫡女苏云绮,你敢说我是你的笔下人?
你不甘心?
我当然不甘心
命运上的空白停顿了一会儿,浮现了一行字:
好,若你找到我,杀了我,我让你执笔。
你让我执笔?让我主宰众人命运?
对。
你在哪儿?
命书浮现最后一行字:
我自你来处来,到你去处去。
自我来处来,到我去处去。
我东望京城,我所来之处。
难道执笔人在京城?
执笔人会是谁?
难道是,苏落落?
4
一直以来,我并非是通过顶替苏落落而改变命运,只是被执笔人引导着走向他的安排。
娘亲应该试图改变过她的命运,可后来明白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至于乌勒淮杀掉我,立苏落落为后……
当初爹对娘情深意厚,不也一夜变心,宠幸苏落落娘亲?
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真情?
可汗终究同意让乌勒淮娶我,毕竟他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也在上次乌勒脱行刺中救驾有功。
他每日都会采花送给我,眉目间都是柔情,他们都说,从未见小可汗对哪个姑娘笑过。
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心痛。
在缠绵时,他一遍一遍唤着阿绮。
阿绮,你要永远陪着我。
我笑着说好,可眼底全是冷意。
终于,大婚前夜,我骑上一匹马逃跑了。
等所有人发现新娘子不见了时,我已经跑很远了。
可乌勒淮的队伍还是赶上了。
他的鹰隼先发现了我,那鸟俯冲而下,抓落了我的发髻。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我头发迎风飞扬。
他一身劲装,立马与我相望。
他一定没想到我会骑马,我一直装作苏落落那个废物,假装什么都不会。
终于在我要离开时,我能做一回自己了。
我搭箭弯弓,瞄准了他。
他也用箭瞄准了我。
乌勒淮将苏云绮一箭穿心。
命书预测的就是此刻吗?
好啊,那就让我迎接结局吧。
箭一齐射出,在空中擦过,我没有躲闪,可他的箭却落在了偏离我很远的地上,而我的箭射进了他的胸膛。
他射箭百发百中,这一箭,他是故意射偏的。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伤口,悲伤地望着我。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真地要置他于死地。
可我知道,他不会死的,他会登上至尊之味,封苏落落为后。
我面无表情,挽起缰绳,架马离开。
余光里,他抬手,阻止了骑兵向我追来。
两月后,我一路颠沛流离,终于到了相府。
爹虽未将苏落落娘抬为正妻,府内内务大权已尽落她掌心。
想当初爹不过一个穷书生,靠着娘亲的家族,才得以中榜加爵。
娘亲母族已落败,我又失了清白,府里已无我立锥之地。
苏落落开了口,说不如让我以丫鬟名义留下,她替我履行与太子的婚约,反正她与我长相相似,又深居府内。
此后,我当了她三年的洗脚婢。
我初始怀疑她是执笔人,我试探几次后,发现她太蠢笨。
这三年,我朝每年都向北狄进攻巨额的贡品,几乎成了北狄的附属国。
乌勒淮四方征战,他的名字,在京城可止小儿夜啼。
苏落落即将嫁给太子,我问命书:
苏落落不是执笔人,你究竟是谁?
命书上浮现回答:
嫁给太子,你就知道了。
于是,在苏落落出嫁前夕,我划破了她的脸。
伤口那么深,她这一辈子都会有条丑陋的疤。
顶着这么条疤,我看乌勒淮还怎么爱上她?
命书只说让我当太子妃,可没说,不让我动苏落落。
出嫁那日,我望着满眼的红,却无半分欣喜。
嫁便嫁吧,毕竟太子想娶的,也只是丞相的嫡女。
洞房花烛,我迟迟未等到太子。
实在困乏,我靠着床梁睡去。
我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有人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狠狠撞在桌角上。
我又被扔在地上,有人疯狂踹着我的肚子和胸口。
贱货连守宫砂都没了,还敢嫁本太子
我忍着剧痛,看见踹我之人,酒气熏熏,面红耳赤,神情狰狞。
来人,把鞭子拿来
一个妇人笑着递给他鞭子,上面遍布铁刺。
我瑟瑟发抖,向墙角退缩。
他似怒似喜,抡着鞭子狠狠劈下,仿佛我的惨叫给了他极致的快感。
我向门口爬去,他狂笑着把我拖了回去,一阵毒打。
我已经喊哑了嗓子。
那妇人依偎着太子,声音娇媚:
太子妃要面圣,打得太过,不好吧?
太子摸着她的手:
奶娘,斐儿没打她的脸,看不出来的。
那妇人竟是太子奶娘婉娘,她提着手帕轻笑。
斐儿今日依旧去奶娘房里,本太子见到这贱货恶心。
我被关在房里,每天太子都会将我毒打一顿,只是不打我脸。
他说他怜惜这张美人面。
几日后,他说要带我赴宴。
婉娘给我拿来一双鞋,让我换上。
我知道她不怀好意,果然鞋里有一堆瓷器碎片。
我正欲扔下,她说:
太子妃,这可是太子为您挑的鞋。不穿的后果,您知道的。
我咬牙,穿上了,刺痛袭来。
碎片虽小,却每走一步,刺进肉的更深处。
狗男女,等我做了执笔人,必将你们丑事昭告天下,让你们身败名裂。
宴席上,我坐在赵斐身后,低着头。
北狄小可汗到
我猛地抬头,看见了乌勒淮。
他从屋外走来,挺拔伟岸,同腐朽颓靡的赵斐成鲜明对比。
三年未见,他褪去稚气,杀伐之气让人不可逼视。
他佩刀入宫,竟无人敢拦。
我赶紧低下头,怕他会认出我。
5
可是晚了,他已经看到了我。
可他神情泰然自若,无一丝波澜,仿佛我与陌生人无异。
太子讨好地说:
小可汗舟车劳顿,我特意为您准备了美人,请笑纳。
他拍了拍手,几个绝色美人便飘然而至,向乌勒淮娇滴滴地行礼。
乌勒淮边喝着酒,瞥了她们一眼:
这算什么美人?
太子愣住,又干笑几声:
是我不是了,小可汗什么美人没见过,竟拿这几个脏了您的眼。
殿下,倒是有一美人,我对她颇为倾心…
乌勒淮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我。
我往后挪了点,心如擂鼓。
哦?竟然能入小可汗眼的美人?可否让在座一见呀?
乌勒淮放下酒杯:
当然。这美人,与殿下关系匪浅。
赵斐更迷糊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身边有这等美人…
乌勒淮盯着我邪气地笑,我攥紧了裙摆。
忽然,我听见他喊了句:
落落。
一女子走来,她笑容灿烂,点亮了污浊的沉闷之气。
只是看清她的脸后,我几乎惊叫出声。
是苏落落。
她的脸光洁美丽,无丝毫伤口伤疤。
我划破她的脸不过数日,她怎么可能会愈合,愈合后怎么可能没留疤?
她几乎蹦跳着来到乌勒淮身边,坐下。
她向我挥手,一脸天真明媚。
这个灵气少女,怎会是我那个蠢笨庶妹?
赵斐回头看了看我,低声问:
她怎会与你有几分相似?
回殿下,她是妾的庶妹。
赵斐讨好笑着:
敢问小可汗如何与妻妹相识的啊?
苏落落抢着回答:
淮哥哥入京那天,我的马在街上受惊了,到处冲撞,是淮哥哥把我救下来
赵斐恍然大悟: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哈哈,小可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乌勒淮笑而不语,给苏落落夹了一块梅花糕。
哇,淮哥哥,你怎么知道落落爱吃梅花糕呀?
乌勒淮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宠溺地看向苏落落:
不知为何,我对你有一见如故之感。
我当初在他面前扮演苏落落,自然他会对她一切喜好了如指掌。
我是赝品,真正的苏落落在他身边了。
淮哥哥,苏落落娇滴滴地问,落落好看吗?
乌勒淮微笑望着她:
好看。
可之前啊,有个丫鬟嫉恨我的美貌,差点把我毁容。不过呢,这个丫鬟的夫君现在天天打她,恶有恶报了。
她笑得一脸无邪,盯着我。
苏落落怎会知道赵斐如何对我?
她到底是谁?
此时她狼吞虎咽,嘴角沾上了糕点,撒娇让乌勒淮替她擦去。
她是苏落落吗?
苏落落虽庶出,但也是丞相之女,怎会这样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赵斐鼓起掌来:
哈哈,既然有此喜事,不如让云绮跳舞为各位助兴如何?
我惊愕看向他。
他吩咐婉娘让我穿放了瓷片的鞋子,连站立都困难,他竟要我去跳舞?
苏落落拍手:
好啊,好啊,姐姐跳舞最好看啦
赵斐见我没动,沉下脸,攥紧拳头,威胁:
去。
血浸透了我的鞋袜,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我浑身颤抖。
我在地上留了一个一个血脚印,赵斐指着大笑:
这就是步生莲啊
苏落落吃着梅花糕,津津有味地看着。
我摔倒在地,可乐曲未停,我只能站起来继续跳。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痛到昏厥时,一声重响。
够了
乌勒淮拍桌,蹙眉,沉声道:
乐曲戛然而止,众人安静下来。
赵斐笑容凝固,小心翼翼地问:
小可汗…不喜欢?
本王对什么步生莲不感兴趣。
乌勒淮面色难看,众人噤若寒蝉,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浑身戾气。
淮哥哥,那落落给你跳舞吧?
还是苏落落打破了沉寂。
苏落落一舞灵动欢快,把我的步生莲衬得黯然无色。
我问命书,苏落落是谁,她脸上的伤为什么好了?
命书浮现:
你试试就知道了。
下一刻,赵斐闯进了我厢房,可是自成亲以来,他从不在我这儿过夜。
他淫笑着,抓住我:
没想到你还有个妹妹入了乌勒淮的眼。乌勒淮压在我头上,要是能睡他女人就好了。
他挑着我下巴:
你虽是残花败柳,但与你妹妹有几分相似,本太子姑且把你当成你妹妹,临幸你一回吧。
他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拼命挣扎,他把我推到在桌上,我抓住发簪,狠狠划了过去。
回过神来,他脸上多了条深深的划痕。
他摸到了脸上的血,勃然大怒,扑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起了杀心。
我张大嘴,像一条搁浅的鱼,手在半空中无力挣扎着,渴求一线生机。
我好像看见了娘亲,她全身湿透,摇着头,哭笑着:
阿绮,放弃吧,没用的。
我的手渐渐垂下来。
下一刻,赵斐掐住我的手失去了力气。
他惊愕张嘴,捂着喉咙,那里正汩汩流着血。
血染红了他的前襟,满眼的血。
而行凶的匕首,握在我的手里。
我推倒他,俯视着他,观察着他。
他像一条快干死的鱼挣扎着,想呼救,却被割破了喉咙。
啧啧,真可怜。
太子?
我小声唤着。
他瞪着我,只能发出:
救…救…救…
救,救,救你?
我嘴角浮现笑意,然后那笑渐渐失控,变得阴森尖利癫狂。
我几乎笑出了眼泪。
殿下不是喜欢血吗?看看你现在血溅一地的样子,比步生莲…
我冷下脸:
好看多了。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婉娘推开了门。
她转身跑开,大喊着:
来人呐太子妃杀了太子太子妃杀了太子
赵斐渐渐不再动弹,没了呼吸。
我痴痴笑着,一步一步挪在窗边,瘫坐着。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么皎洁明亮,就像当年在草原上看到的一样。
我关上了房门,打翻了油灯,火苗窜起。
我静静等待着火将我和赵斐湮灭。
命书突然飞快地翻页,停在了赵斐的结局上:
三年后,赵斐成为乌勒淮的傀儡皇帝。
那句话消失了。
突然,门被撞开,一人闯进来。
跟我走。
这句话,好熟悉。
乌勒脱行刺可汗,我想溜走时,乌勒淮抓住了我,跟我说过:
跟我走。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看清了他的脸。
乌勒淮。
他抓住我的手:
快走
我懵懵懂懂被他拉着往外跑,出门时回头看了眼赵斐。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他脸上的伤痕好像在变淡,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我被他牵着跑了很远,暂时甩开了追兵。
我气喘吁吁,甩开他的手。
乌勒淮,你来干什么?
我忍着眼泪,退后一步。
他走近我:
我来带你走。
为什么?你有苏落落了。
你记得我在草原上说过什么吗?
我仰望着他,静静听着。
我问你想好了吗,跟了我,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垂着眼,敛去了肃杀气息,轻轻说着。
你说你想好了,从那一刻,我就决定,绝不对你放手。
眼泪终于滑落,我低头抽泣:
可是…可是,我朝你放箭…我…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胸膛,我的箭射中的地方。
是,你伤害了我,我想,你就像我的鹰,野性未除,抓伤了我逃走,可它还是回到我身边。
我放你走了三年,你胡闹够了,就该回来了。
那你跟苏落落…
吃醋了?我就是想气下你,你竟敢嫁人…
他攥紧拳头,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你不介意吗?
谁敢娶你,我就杀了谁,再把你抢回来。
我笑了,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我的手。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腰间的玉兔香袋。
我笑容凝固了。
这是什么?
他拿起来,不在意地说:
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为什么…适合我呢?
他笑了,一脸柔情:
第一次见你,你怀里抱着只兔子,还问我能不能救它,你不是很喜欢兔子吗?
他的话一遍遍回荡在我耳边,我感到一阵晕眩,还有重新沉入水底的窒息。
我后退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兔子,我讨厌兔子。
乌勒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苦笑着。
我知道啊,你是阿绮。
你了解我吗?
当然,你喜欢梅花糕,喜欢桃裙,打雷会害怕,还为我挡过箭…
我的心越来越冷,他数的点点滴滴,全是苏落落的样子,当初我们相处之事,都是我为取代苏落落按命书指示做的,甚至挡箭,都应该是苏落落,我只是阴差阳错。
我摇着头:
不,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抬起双手,笑着:
你瞧这满手的血,我刚杀了当朝太子,我会是你描述的那种姑娘吗?
我原以为他是来救我于水火的,看来不过是命书的又一圈套。
无非是让我和苏落落都在他身边,以我之恶衬托苏落落的善,最后完成我被他一箭穿心的结局。
我后退几步,我不会跟他回去的。
我想到了爹是如何在娘尸骨未寒,就爬上了姨娘的床。
情深意厚,可笑的情深意厚。
追兵在靠近,乌勒淮向我伸手:
快走,阿绮
我摇摇头:
我不会跟你走的。
别胡闹了
我是丞相嫡女,当朝太子妃,我不做逃犯。
跟我走,我让你做皇后。
不,你不会的,你会爱上真正的苏落落,封她为后。
做你的皇后?我笑着流泪,嫁给你一个奴隶之子,是耻辱。
他脸色一变,面露震惊:
你,说什么?
我知道他娘亲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乌勒淮,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逃走吗?
我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字说着诛心之语:
因为我不嫁奴隶之子。
他用力攥紧我的手腕,红着眼咬牙切齿:
你想好了?
我决绝地推开他。
他点点头,眼里含泪,苦笑着:
好好
苏云绮,记住,来日再见,你永世为我奴。
6
我向追兵跑去,与其被他变心后诛杀,不如死在太子府。
至少我还能有一点点虚假的回忆,保存当初偷来的美好。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去,我不会和他有再见之日了。
可是,我居然又看见赵斐。
活着的赵斐。
他端坐着,脖子缠着纱布,面无表情,凝视着我。
他,明明死了啊。
还有他脸上的那道划痕,怎么不见了?
婉娘冲过来扇了我一巴掌。
幸好太子福大命大,只被你伤及皮肉,你这贱人不得好死
我回忆着,他怎么可能只伤及皮肉,我明明割破了他的喉咙,眼见着他血流了一地,断了气…
这是怎么回事?
婉娘又冲向太子:
殿下,您赶紧下令,将这贱人下狱,不日问斩
赵斐没有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盯着我。
殿下?婉娘注意到他的异常,殿下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呀。
婉娘哭着,又抓起鞭子,冲向我,狠狠抽打着我泄愤。
突然,鞭子停下了。
我抬头,看见婉娘的鞭子在半空中,被拦住了。
而抓着她的人,是…
赵斐。
殿下?
婉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没有作声,走向我,蹲下来。
冒犯了,云绮小姐。
我听见他低声说着,然后被他抱了起来。
殿下你在做什么?这个贱人…
赵斐没有理她,轻轻抱着我,把我送进了房内。
你不是赵斐。
这个赵斐跟之前判若两人,他神色清明,端正守礼。
我不是。
那你为何在赵斐的躯壳里?
我也不知,我记得被人杀死后,陷入黑暗里,我跟着光走,再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那你是谁?你为何认识我?
他盯着我,眸子清亮,仿佛在看一个久别的故人。
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不过,我只是个过客。
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含笑不语。
我意识到,也许他上一世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说过他的名字,但我早忘了。
我叫云生。
我确实忘了。
我面露尴尬,他微笑。
云绮小姐,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名字不重要。
云生为何会到赵斐的身体里?
我问命书。
赵斐是重要角色,你杀了他后,一个游魂补了空。
我和云生,在何处见过?
他只是个小角色,我笔下有成千上万像他这样的路人,跟你偶遇过几次,不用在意。
可是,我觉得,云生看我的眼神,悲伤而怅惘,不像普通的路人。
那苏落落的身体里,是不是也住着另一个灵魂?
是。
她是谁?
命书没有回答我。
赵斐或者说云生下令不许任何人将当夜的事泄漏,婉娘来找我拼命,云生让人把她锁进房里。
云生让我好好休息,正要离开,我拉住了他。
赵斐宠爱婉娘,你今日之举已是反常至极,会被人怀疑的。
云绮小姐意思是?
赵斐性子古怪无常,好色轻薄,你可以假装被我迷恋而厌弃婉娘。旁人会以为婉娘因嫉生恨,诬陷我害过你。
我该如何做?
在这儿过夜。
他眼神躲闪,有些慌张无措。
看样子他之前应该是个青涩少年。
你别多想,只是做做样子。
我知道。他急忙说,云绮小姐和我云泥之别,云生怎敢有非分之想。
他紧张的样子,像生怕轻薄了我一样。
我叹息:
你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卑鄙之人。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说:
不是的,云绮小姐是云生见过最好心的人。
我愣了一下:
你是说我在善堂施粥行医?
那些不过是我为改命的伪善之举罢了。
他摇摇头:
不是。
那是何时?我不曾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他笑了:
小姐是忘了自己有多好,云生会帮您记起来的。
从那之后,云生就宿在我房里,不过我睡床上,他睡地上。
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有时梦到娘亲,有时梦到乌勒淮,有时梦到苏落落,我像被淹没在水里,想要往上游,却一动都不能动。
最后,我会听到一个声音。
好熟悉,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云绮小姐,云绮小姐…
我在呼唤中醒来,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冒出水面。
我惊魂未定,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了,云绮小姐,没事了。
他安慰着我,一脸担忧。
云绮小姐,不怕,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握着他的手,月光落在他的脸庞,他的眼神如水般清澈,这个眼神,我为何觉得熟悉?
他递给我一杯茶:
小姐,喝水吧。
这句话,我好像,也在哪儿听过…
乌勒淮离京那日,云生作为太子去送他。
我站在城墙的角落里,看着他。
乌勒淮知道我在这儿,自始至终,却未看我一眼。
在他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他整个人像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所有人,眼里只有漠然和冷酷。
仿佛在俯视一群脚下的蝼蚁。
他仅仅向云生颔首便挽马离开,从前他对赵斐那个酒囊饭袋时,还能维持表面的礼节。如今却无礼至此,分明是连表面的客套也不屑了。
他想做什么?
淮哥哥,等等我
苏落落忽然出现,乌勒淮回头。
淮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走。
四周议论纷纷,周朝民风保守,女子公然要跟外男走,简直有辱名节。
你要跟我走?
苏落落用力点头。
我攥紧了手帕。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勒淮好像向我这边瞥了一眼。
他嘴角浮现一丝邪气的笑:
你想好了?
我一阵心痛。
这是草原上,他问我的话。
嗯落落要永远跟着淮哥哥
她站在他马下,仰望着他,一脸天真。
哦还有落落的小兔子
她从篮子里抱出一只兔子,举给乌勒淮看。
乌勒淮仿佛愣了一下,是了,喜欢兔子的是苏落落,不是苏云绮。
渐渐地,命书会让乌勒淮明白,他当年爱上的,其实是他没见过的一个姑娘,不是我。
苏落落向乌勒淮伸手,让他拉她上马。
乌勒淮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沉声说:
赤马烈得很,不让他人碰。
那匹马确实如此,从不肯让别人碰,曾经我给它喂草,差点被它踩死,幸好乌勒淮及时赶到。
可苏落落笑了,走向马,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马竟然温顺地任由她摸着。
为何会如此?
难道……
我拿出命书,上面浮现了一行字。
赤马温顺地任由苏落落抚摸着。
乌勒淮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她又向他伸手。
乌勒淮似乎看了我一眼,玩味地笑了,将她拉入怀里。
命书上又出现:
乌勒淮将苏落落拉上马。
接下来,苏落落做的每一个动作,命书都跟着呈现。
怎么会这样…
命书之前一直是预测未来,我当初在草原所做之事,也只是跟从命书指引。
可苏落落,她先做了一件事,命书是随后呈现。
云绮小姐,你怎么了?
云生低下头,轻轻问我。
我看向他,心里有个念头突然浮现。
难道说,苏落落身体里的这个灵魂,才是…
执笔人?
所以她想可以让赤马听话,所以她知道赵斐对我的虐待?
我心乱如麻,看见在乌勒淮马背上的苏落落,感到恐慌又无力。
虽然我已接受乌勒淮会爱上苏落落,但看到他们共骑一匹马,那匹连我都不曾骑过的赤马,无法抑制的嫉妒和心痛几乎让我失态。
我害怕被乌勒淮发现我眼里的泪,可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死死咬着下唇,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忽然,眼前的日光暗了下来。
我抬眼,发现云生挡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乌勒淮投过来的视线。
想哭就哭吧,云绮小姐,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云生微笑着柔声道。
我靠入了他的胸膛,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这时,乌勒淮喊了声:
出发
他的语气很不好,仿佛发泄着怒气。
云绮小姐,有人跟我说过,心里苦的时候,吃糖会好一点。
他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颗桂花糖。
这糖,我在娘亲投湖前爱吃的。
甜丝丝的,久违的味道,可无法减轻心里的苦涩。
望着乌勒淮越来越远的背影,我问:
云生,你说,什么是爱呢?这世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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