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

我叫王哲，因为女朋友太漂亮，32 天之前，也就是我们恋爱的第 56 天，我在她的公寓里装了 13 只摄像头。

截至今晚，电脑里已经储存了 1344GB 的监控内容。我把每一天的监控内容都打上标签，方便回看。

我享受回看的过程。准确地说，是我欣赏镜头里她的美。

我把房间里的灯全部关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整个室内只有电脑屏幕一个光源，我喜欢把自己藏进黑暗里。打开一罐红牛，坐到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公寓的门打开，詹蕊穿着幽蓝色 OL 露背紧身包臀晚礼服脚步有些踉跄地进来，显然喝了酒，她把包和一只奢饰品袋子甩到地毯上，拖着燥热和疲惫的身体直接进了浴室。

我切换浴室的摄像头，纤细的腰、长发如瀑、蜜桃臀、一双长腿白皙且笔直，标准的九头身身材，即便是水蒸气逐渐模糊了镜头，詹蕊在一团团的雾气里若隐若现，我仍对这副身材十分满意。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她仰着头，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全身，不自觉地哼起歌谣。

洗完澡，詹蕊酒醒了不少，她对着镜子一边欣赏自己的身材一边擦身体乳，她不知道的是，除了自己欣赏着自己，还有我的一双眼睛正在加倍欣赏着她。

拿起一旁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眼前的画面中，詹蕊只围了一件米黄色的浴巾从卫生间出来，她从地毯上翻出手机，按下了接通。

公司饭局结束了吗?我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舒缓的声音，结束了。我一边盯着屏幕中詹蕊的动作，一边听着手机听筒里她的回答。

突然，我靠近屏幕，看到趴在沙发上的詹蕊随手翻开一本叫作《如果萨莉没离开》的书，刚洗完澡。她又说道。

喝酒了吗?我明知故问。

詹蕊翻动书页，如实答道: 喝了一些，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出席的是酒会，但是我提前吃了解酒药，效果不错，洗了个澡，清醒了不少。

你结束前应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这么晚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我上司送我回来的。

就是那个工作偏执狂?

是有点，但他在业界很厉害的，我得好好跟着他学东西，这个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我想起詹蕊曾经跟我讲过，她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份工作觉得很庆幸，毕竟公司是业内大部头，上司还是业内有口皆碑的能力者。

好了，不聊别的男人，影响心情。我皱起眉头，很讨厌她跟我充满期待和热情地讲其他男人，尤其是那些在社会中获取一定资源和地位的优秀男人。

我的手放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围着浴巾的詹蕊，故意问道: 你刚才说洗完澡了?

对啊，怎么了?

穿衣服了吗?

浴巾。

解开。我把声音压得更低，试图让这通发生在午夜的电话充满迷幻。

你又看不见。监视画面中，詹蕊下意识抓紧了自己身上的浴巾。

我缓缓开口，你真应该看看好莱坞那部新片子《情人节》，利兹为了赚取自己的学费，兼职电话对话员，是那种特殊电话哦～

王哲你学坏了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学校里胡来来着?

我看到詹蕊的脸已然通红，这令我很兴奋。兴奋的原因还有第二点，那便是她的家教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是从小就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她，一直不缺男人的追捧，所以在这方面知道得也比较早。

当然没有，你是知道我的，我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我说。

这还差不多，你的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志在必得。

好，等你好消息，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栋楼里实习了，我还有 PPT 要做，明天会上要用，不跟你聊太多了。

好，你早点休息。

晚安，爱你。

晚安，亲爱的。

挂完电话，我继续盯着监控画面中的詹蕊，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火辣辣的脸，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张面膜敷上，然后整理了一下浴巾坐在地毯上，抱起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切换成在东北方向的角落，隐藏在花盆里的摄像头画面，可以清晰看到詹蕊腿上的浴巾卷起。

我拿起右手边的红牛，猛灌了几口，想到，如果詹蕊不是还未大学毕业的实习生，稍微有一些生活经验的话，刚才洗澡的时候她只要把指尖戳在镜面上，就会发现自己的指尖能直接碰触到指甲反射影像，就会判断出那是一面装有针孔摄像机的双面镜。

或者再无脑一点，她只要在手机上下载一个安全卫士的 APP，进行一下偷拍检测，就可以发现 13 个隐藏摄像头全面监视着她的私生活卫生间 3 个、客厅 5 个、卧室 5 个，所有隐秘角落一览无遗。

詹蕊，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把空的饮料罐子丢进垃圾桶，让监控程序进入后台运行，然后调出一个写有詹蕊名字的文档，上面记录了她的生活轨迹，可以说是无所不包——几点起床、几点刷牙、几点出门、逛的什么街、买的什么东西、上网浏览了什么、下午茶吃的什么、跟什么人见过面、单独跟异性相处的时长、几点睡觉、梦话说的什么，等等等等。

2-詹蕊

凌晨一点一刻，我合上电脑，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然后换上舒适的睡衣准备休息了。

我叫詹蕊，刚进入一家我心仪的公司实习。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不仅有一个非常爱我且体贴、包容、脾气稳定的三好男朋友王哲，还有一个超有魅力、充满狼性、业务能力极强的上司李然。

就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睡了吗?

发这条信息的人不是男朋友王哲，而是我的一位同事。虽然我从小到大享受着长得漂亮的便利，但同时也全盘接受着带来的同等的烦恼。譬如我刚进入到公司实习的时候，就碰到一个男人过来搭讪，而且是很直接的搭讪。

他说: 你很漂亮，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应答。

他又说: 但你不知道你有多漂亮。

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但初出茅庐，有点慌。

在随后的实习过程中，我周围的男同事们好像约好的似的，轮番对我进行爱的表达与诉求，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出错过三次以上了。

就在我深深苦恼的时候，某一天中午临下班的时候，我的上司李然突然走出办公室，来到开放式办公区，拍了两下手说道: 两件事。大家全都看向他。

第一件事，詹蕊是我的人，谁也别打她主意。他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这个方案我要在 3 个小时后看到。

在听到李然这句话的时候，人们起初是惊讶，然后是反应完后的彻底惊讶。

第二件事，中午想吃什么，grace 负责叫，上不封顶，我请。说完李然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一路小跑跟过去，站在李然办公室门口，他示意我进来，没等我开口直接说道: 这就是我的处理方式，你可以有意见，但不可以不接受，你是来工作的，我是要你来工作的，就这么简单。

明白，谢谢老板。

我很感激他，因为他不仅解决了我的烦恼，还帮我铺平了在公司里实习的路。

而且我经常能在李然身上学到东西，譬如提高效率的方法，譬如分寸感。就像三个小时之前，在公司的对外酒局上我多喝了两杯，结束后他送我回公寓。李然停稳车，从驾驶位下来，从车头绕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绅士地把我扶了出来。

我穿着 OL 露背晚礼服，在微凉的夜里，有点不受风。

李然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嘴硬地说了一句，尽量和李然保持距离，以免失态。其实我不能喝酒，妈妈是中学老师，爸爸在文化馆工作，书香门第，家教严格，这 5 杯的量还是大学之后跟宿舍的女孩学的。

李然扶着我送我上楼，与我保持着绅士的距离，给人的感觉很安全。他轻车熟路找到 2118 房间，并不是他来过，或者跟手底下这名漂亮的女实习生关系熟络到经常来这里做客，只是这套公寓是公司给员工的廉租福利，不同层住着不少公司的员工们。

我并没有醉得一塌糊涂、神志不清，靠在门口，并没有开门，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我到了。

李然也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向后退了一步，递过来一只精致的手提袋，送你的，感谢你为公司考虑，陪我出席酒局，不然我一个人很难堪。

我看都没看手提袋就摆了摆手拒绝了，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然不容分说，我手底下的人没人拒绝我，收下，或者明天酒醒了到其他部门报到。

我被他严肃的样子吓着了，愣了一下，便机械地接过礼物。

李然断然转身离开，好像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他在狭窄逼仄的走廊里走路带风，关于工作的电话已经接通，话术在走廊里回荡，语气里透着愤愤不满。

3-王哲

虽然绝对掌控女朋友的行踪，乃至公寓内 24 小时监控，但是唯有一点让我抓狂，就是詹蕊经常因公坐她上司的车，那段时间是空白的。我无法接受詹蕊失去控制，哪怕是短短的十几分钟。

此时已是凌晨 3 点，我站在詹蕊的公寓门口，拿出钥匙，轻轻打开詹蕊公寓的门，进到房间里。她已然熟睡，我把她加班做的资料藏了几页在茶几底下，然后来到詹蕊的床前，借着月色，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詹蕊并没有醒，而是侧了身，继续睡去。

看着她绝美的侧颜，我忍不住靠近，但又担心惊醒她，从而让一切都暴露。

最终，我没有多做停留，离开了詹蕊的公寓。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来到她公司所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在詹蕊上司李然的豪车附近蹲守。

我在赌一个概率，这个概率便是詹蕊熬夜准备的资料是今天要用的，很重要，在会议前例行检查的时候会发现缺少几页，李然或许不会生气，但一定会让詹蕊去取，取资料的话自己开车比较迅速，于是会把车子借给詹蕊，让她快去快回。

如果这个概率顺利发展，那么我就有机会在李然的车上装上监控设备。

9 点 42 分，詹蕊急急忙忙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出来，一路小跑来到李然的车旁，刚解锁车，我便借口面试完迷路，假装偶遇。

我的驾照拿得比较久，于是为了帮助女朋友不搞砸会议，充当临时司机。

车子很快停到公寓楼下，我对詹蕊说: 你快上楼拿，我不熄火等你。

詹蕊急匆匆上楼去。

就在这短暂的 2 分 28 秒里，我在车上安装了非常隐秘的监控设备。几乎是装好设备的同时，詹蕊回来，我再体贴入微地把女朋友送回公司。

而詹蕊在公司的状况，我是基本清晰的，因为在詹蕊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两人的合照，相框被我动过手脚，安装了隐藏式摄像头。

可是，当中午 12 点 21 分我得知李然要带詹蕊出差两天的时候，我开始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因为这意味着女朋友将会失去控制长达 48 小时，而且还是孤男寡女的 48 小时。

我不允许发生这样的失控，我决定要跟过去。李然车内有偷拍设备，不怕不知道他们的行程。

想到这里我竟然觉得很刺激，同时还被自己感动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在拼尽全力保护她。

保护女朋友这只温柔的小绵羊不落入狼口。

4-王哲

次日清晨，我开着提前租好的车停在詹蕊公寓楼下，7 点 56 分，李然开车过来接走詹蕊，我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你很紧张吗?手一直抓着安全带。

通过安装在李然车里的偷拍设备，我听到李然的声音。

烨先生，我还在实习，很担心这次跟你出差把事情搞砸。詹蕊答道。

我敢带你出来，就不怕你出幺蛾子。

谢谢烨先生带我。

你知道我出差带着你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公司里那些觊觎你的男同事们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烨先生……

我从显示器中看到詹蕊羞羞地低下了头，心里的一团火顿时烧了起来。我是男人，我自然清楚，没有哪个刚步入社会的女孩能抵挡得住成功男人的霸道攻势。

从李然的话里我也了解到，在公司里有不少男同事对詹蕊有意思。这让我恨得牙痒痒，又有些自豪，毕竟这个肤白貌美的温顺猫咪是我完全所有的。

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丝丝兴奋，把心里的那团火撩得更旺了。

3 个小时后，抵达邻市。

他们进了一家豪华连锁酒店，在酒店外徘徊了 10 分钟，我才进去，用 200 块买通了服务员，知道他们开了两个房间，于是我在李然隔壁开了一间。

当我站在 1288 房间门口的时候，发觉李然、詹蕊和自己的这三个房间在走廊的拐角处，而且正好处于监控的盲区。

这让我更加坚信来对了，不然发生点什么事儿就晚了。

这个人面兽心的狐狸，终于藏不住尾巴了。

我一直在房间里焦灼地等他们的会议结束，等得我局促不安、坐卧不宁、惶恐不安、心烦意乱、芒刺在背。

我无数次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数次看表，没错，都没有超过 5 分钟。

我拿出手机，还是忍不住给詹蕊打了过去。

响了三声，便被挂掉，随后收到便捷回复信息: 我正在忙，稍后联系您。

就在我精神即将面临崩溃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詹蕊打来的，我刚才在开会，怎么了?

此时，我满头大汗，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没事，就是忽然很想你。

詹蕊道: 我也很想你。

我道: 你忙吧，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我会的，拜拜，我先回房间。

拜。

很快，我透过猫眼，看到李然和詹蕊一前一后从门前经过。

忽然，李然叫住詹蕊，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詹蕊点点头，试探着问道: 是刚才我的表现不好吗?

李然打开房门，道: 那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我的心脏提到咽喉，剧烈地跳动着，好像稍不注意就会跳出来。

詹蕊犹豫片刻，还是迈进了李然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那一刻，我炸了，抓起一旁柜子上的花瓶，砸在地板上，花瓶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擦着我的脸颊飞了过去，划出浅浅一道，有细小的血珠沁出。

最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感到了那种在眼皮子底下的赤裸裸的背叛。

10、9、8、7……3、2、1。

我数了 10 个数，冲出了房间。

我气冲冲地站在李然的房间门口，但并没有第一时间砸响门，而是拿出了反猫眼窥镜，这是一种专门针对猫眼设计的窥视工具，是控制狂魔的必备品之一，它可以通过猫眼从门外窥视室内情况，借助反猫眼，在自然光下，室内所有一切都能一览无遗。

而这一看，我全身上下炸出一身冷汗——

房间内，李然拿着一把匕首插进了詹蕊腹部，连续抽插数刀，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詹蕊倒在血泊之中，李然拿起一块丝巾，优雅地擦着被弄脏的刀和手。

他的神态悠然，不疾不徐，就像是寻常时候打完球再擦擦手。

突然，李然转身，死死盯住门口。

我吓得跌倒在地，发出了闷响，这令我彻底六神无主，第一时间咬住自己胳膊才没有叫出声来。

接着，我连滚带爬回到自己房间，将门反锁。

5-王哲

就在 5 秒钟前，我通过反向偷窥猫眼，目睹了自己女朋友被人活活刺死，而且凶案现场就在我隔壁房间。关键的是，我逃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不知道是否被凶手，也就是女友的上司发现。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我身体里那只恐惧的精灵立刻冲击我的天灵盖，仿佛要戳穿我的头盖骨逃跑一样。

敲门声在持续，我蜷缩在门口的脚垫上，咬着手指，不敢喘大气。

渐渐地，门口的脚步声远离，我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直到持续两个小时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我才慌忙收拾了东西，准备逃离这里。

确定走廊里没人后，我迅速出来，瞥到李然的房间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我想要快速逃离，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

这一看竟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詹蕊就躺在那里，早已不见李然的踪迹。

逃不掉的，我终于恢复了理智，绝望地反应了过来——我一直开车尾随李然和詹蕊，各大路口、高速口都有拍到，再加上实名开房，跟詹蕊的关系，以及警察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我一直在监视詹蕊，更何况还有之前我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重重地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闪进李然的房间，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友，流出了绝望与恐惧交杂的眼泪。

一分钟后我做出了一个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打扫犯罪现场。

反复确认反锁好房门后，我站在女友詹蕊的尸体面前，她躺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