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

叫人赏了我一沓银票。

太子妃出身高贵，贤良谦恭，和咱们太子甚是相配。

殿下说，若姑姑无处可去，便去定州吧。

只要姑姑听话，他会在定州为你安置一个院子，让你后半生无忧。

我点点头，轻轻地说: 好

可我没去定州，转头坐上了去往燕州的船。

它们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四年后，在我成婚的前夕。

夫君要带着我去拜见太子。

表哥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特意让我带你去拜见他。

他故意提醒我:

表哥年少时曾有一青梅竹马，陪着他吃了很多苦。但后来他为了固权娶了高门，狠心将她送走，如今又满世界找她。

到了他面前，我们低调一些，我怕他嫉妒。

1

今年燕昭刚好是弱冠之年。

而我也只比他年长五岁。

我十岁进宫，从御膳房的烧火丫头，做到厨房的掌事姑姑。

再到现在，到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

我在这深宫红墙里，待了十五年。

而十五年前的燕昭，不过五岁。

彼时的他，还是冷宫里太监宫女都可以随意欺辱的五皇子。

皇帝觉得厌恶，妃嫔们更觉得麻烦。

只留他在冷宫里自生自灭。

十五年后，他已是众望所归的太子殿下。

来日的储君。

每个人在时间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

包括我和他。

在人群喧闹中，我回望远处的人影以及那四方宫墙。

我想，时间并没有亏待过我什么。

它只是让每个人都回到自己原本该有的位置。

有的人该相聚。

有的人该说再见。

2

她现在在哪?

东宫的外书房内，内监恭敬地回禀:

已经坐上南下的船，远离京城了。

因太子娶妻热闹了一天的京城，在夜色里安静下来。

燕昭走到窗边，看着静谧的夜色。

咀嚼着这四个字远离京城。

这无边的夜色，突然像一张孤独的大网，覆盖着他。

她走时可有什么纠缠?

并无，素娥姑姑笑着接过了银票，然后转身出了城门。

燕昭拧起眉头:

你是说，她直接去了城门口?

内监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道:

是，素娥姑姑拿了银票就去了朱雀大街，从那里出城最快。

燕昭突然沉下脸。

素娥阿姊果然在怪他，她今天出城原本是可以从角门直接离开，避开他的迎亲队伍，直接出城的。

但她竟然去了朱雀大街。

她想做什么?

她想拦路大闹，然后让他娶不了太子妃?

还是……

但，她最后为什么没闹?

估计是因为看到了仪仗队旁边驻扎的将士，害怕了。

才没有给他添麻烦。

太子妃温良纯善，哪里见过泼妇闹街的场面。

而且如果今天她闹起来，皇室和太子妃母家温氏全族的脸面，都不好看。

燕昭突然庆幸，她没有在众人面前撕破脸，而是乖乖地拿钱走人了。

你找人跟着去定州看着，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再回京城。

更不要被太子妃看见。

是

内监疑惑: 殿下为何笃定，素娥姑姑会听话去定州?

为什么呢?

燕昭抬眼看向挂在案桌上首的那副舆图。

有一个地方，被红色的笔墨特意圈了出来。

只是因为年岁太久，颜色逐渐脱落，但依然能看出红圈。

那个地方，就是定州。

那是七年前，燕昭拉着素娥坐在一起，他摊开从书院角落里偷拿出来的舆图，。

阿姊，你看这里就是定州。

位置虽然有些偏远，距离京城三千里之遥，多是蛮荒沼泽之地，收成也不怎么好，但是我那些兄弟都看不上。

等我弱冠，我就请求父皇将我外放到这里就藩，父皇最讨厌我，一定会同意把我扔得远远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在定州安家，过我们俩的小日子，谁也打扰不了。

然后一辈子再也不回京了。

他记得阿姊坐在他身旁，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手指下的地方。

笑着说: 好，到时候我种瓜种豆，给你每天换着口味做小馄饨。

那时，他牵着她的手。

无比笃定，五年后的他们会一起离开京城，奔赴他们的小日子。

可是，物是人非。

最后，背上一个小包袱，默默离开的人，

只有她一个。

燕昭努力把心里憋闷的情绪甩出去。

她爱我如命，即便表面上离开了，但她一定会故意让我想起她，所以一定会听话去定州。

说不定，还会故意耍手段，让我去把她从定州接回来。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后妃们争宠的手段几乎从小耳濡目染。

越是美丽娇弱的女子，使起手段来，让人防不胜防。

曾经听冷宫里的嬷嬷说，他的母妃陈美人，

就是死在了后宫争斗里。

对方以退为进，扬言要成全父皇和他母妃，私自逃离了皇宫。

父皇大发雷霆，将我母妃关进冷宫，相关的宫人全部打死。

而我母妃那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所以，他自出生就在冷宫。

而父皇当时对他母妃丝毫不管不问，连夜出宫去追那女子。

一个月后终于将那女子从扬州找了回来。

燕昭从来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女子手段。

他眼眸寒冷，凶戾:

我和太子妃新婚，最近别拿她的消息来烦我。

惹了孤和太子妃不快。

内监战战兢兢，是

3

一个月后，太子妃温婉儿开始接管东宫的庶务。

等燕昭傍晚从京郊大营回到东宫时，发现下人们都在忙里忙外地搬东西。

远处校场边还有火苗。

燕昭心里突然烦闷起来，他心思烦躁，也懒得管。

只是一排手里抱着各种东西的丫鬟，给他行礼时，他随意瞟了一眼。

似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是一个有些边角掉漆的食盒。

他叫住丫鬟问话。

禀告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觉得后院下人住的偏房年久失修，想要推倒了建一个花棚，所以让奴才们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烧掉。

燕昭从她的手里拿过那个陈旧的食盒。

突然间，无数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般涌进他的大脑。

让他喘不过气。

那只食盒，是他五岁那年发了高热，在冷宫等死的时候。

阿姊趁着值夜班，偷偷把汤药藏在食盒里，晚上提着来看他。

他那时候全身带刺，对她冷言冷语，但是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

晚上能看到她来，他就觉得自己还没有被人完全抛弃。

阿姊就是拿着这个食盒，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救活了他。

他把食盒反过来，在它的底部，被他用捡来的炭火，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是他和阿姊啊。

他突然觉得内心酸涩到不行。

仿佛最近心里的烦闷都找到了出口。

他眼眶猩红地冲向火源处，一把推开站在外围的丫鬟侍卫。

看到他这副样子，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一地。

太子妃也吓了一跳，但没有说话。

燕昭看见，火堆里被烧掉的衣服被褥，还有很多厨房里用的器具。

有蒸包子的小笼，有给他熬药的药炉，还有给他做小馄饨的擀面杖。

阿姊用了十多年。

阿姊最擅长厨艺，用她的那双巧手，将他在冷宫里养大。

他每次不吃饭，她都用这根擀面杖给他做各色的小馄饨。

他得了天花那年，太监们把他和那些年老的宫人们关在一起，让他自生自灭。

是阿姊晚上跑来，从柴房里将他背了出去。

放置在冷宫的耳房里，一点点喂他吃米粥。

他吃不下，她想办法把胡萝卜白菜捣碎，做成小馄饨，一口一口地喂他。

他好了些，靠在阿姊肩头，粘着她:

阿姊，你以后小馄饨只能做给我吃好不好?

阿姊心疼他，总是软着语气:

好只给你做。

燕昭突然觉得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眼神剧烈颤抖:

是谁给你们的胆，敢动素娥阿姊的东西的?

说完，冲进火堆里，把阿姊最常用的擀面杖拿了回来。

这东西，阿姊用惯了。

等她回来，找不到了，怕是要怪他的。

太子震怒，宫人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太子妃也站不住了，扑通跪下去，委屈道:

殿下，人去楼空，臣妾只是想着那里不住人了就把东西清掉，另做他用。

谁告诉你人去楼空，素娥阿姊有一日会回来的。

太子妃温氏红着眼眶，迎着他的怒火:

素娥姑姑如果还看中这些东西，她就不会走。殿下何必自欺欺人，既然走了，自然是这里没有了她眷恋的人和物，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燕昭听到最后这句，顿时目眦欲裂:

闭嘴。

书房里，他把那日的内监喊了来，语气冰冷。

人呢，找到了吗?

那内监一听，顿时头冒冷汗，立即跪了下去:

禀太子殿下，派去定州的人传信回来，说……

他打量了下太子的表情，把身子埋得更低:

说人没找到。

燕昭手里的茶盏落地，碎裂声格外清晰。

你说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回话?

内监瑟瑟发抖，抹了把冷汗，颤声道:

殿下之前说不想听到有关素娥姑姑的消息。所以奴才，才没有及时回禀。

书房里沉默，只能听见呼吸声。

半响，燕昭的不带情绪的声音响起:

去查，人找不回来，我要你的狗命。

4

我坐上了南下的船。

一路南下，船行半月，行至燕州。

燕州是燕王的封地，幼时在宫里教我做菜的御厨刘师傅老家就是燕州的。

我自幼父母双亡，婶娘觉得我在家里多吃了一口粮。

便将我卖进了宫。

刘师傅在闲暇时，经常给我们讲燕州的风土人情。

说这里虽然离京城千里，但风俗淳朴，燕王治下，子民安居乐业。

刘师傅经常拿着个烟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

望着燕州的方向:

我以后啊，是要落叶归根的。

可惜刘老头没能回头，他当时做了一道狮子头。

贵妃闻了味，突然就吐了起来。

当场就让人把主厨刘师傅，拉去杖毙了。

我自小没什么家人。

小时候，一直跟着刘老头学厨艺。

听他唠叨燕州唠叨的多了，感觉对这个地方也有了感情。

燕昭和太子妃定下婚事那天。

我就站在他的门外:

殿下和太子妃的婚期定下了，可要告诉素娥姑姑?

里面沉默半晌，传来燕昭的声音:

不必。

她岁数大了，到了出宫的年纪，月底就安排让她走吧。

可是……他身边的长随迟疑道:

可是姑姑恐怕舍不得殿下，她和殿下自小的情谊，就这样将她放出去不给交代，怕她受不了。

燕昭嗤笑一声:

她难道还想当主子不成这皇宫不是她配待的地方。

那一天我提着装着小混沌的食盒，坐在冷宫里的台阶上。

从黑夜坐到了天明。

看着黑色的夜幕一点点淡去，天光一点点逐渐出现。

我似是终于累了。

拿出早已了冷掉的小混沌，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味道是燕昭从小最喜欢的葱香馄饨，我一点点咀嚼。

眼泪伴着冷掉的混沌，喂进嘴里，

我突然想明白，

其实也行的。

离开也行的。

我一个人也行的。

人生总不会比年少时更难。

也就是那天，我开始思考要去哪里。

燕州突然从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刘老头来不了，我就去那里替他守着。

我手里有些银钱，但是也不敢乱花。

一下船，饥肠辘辘，先在燕州城里吃了碗馄饨。

心思计划着，到酒楼找份厨房的差事。

我以为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又有一门好手艺。

找份差事不难。

谁能想到，我话还没和管事的说上几句。

就被赶了出来。

接二连三地碰壁，我的银子只进不出。

再又一次被店小二推搡着赶出门时，天上下起了雨。

我蹲在廊檐下避雨，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突然灵机一动，不如自己摆个摊子。

从最简单的做起，就弄个混沌摊。

我在御膳房一共待了十多年，各地的菜系都学了些。

但我真正擅长的，还是刘师傅教我的燕州口味。

所以，我的馄饨摊一开张，

没有经过多少阻碍，就开始有盈余了。

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3

他们是燕王府的人。

隔壁的卖煎饼的大娘，凑近我小声道:

姑娘是外地新来的吧，不知道咱们燕州城有个习俗。

每过几天，这燕王府的人就会出来，到咱们这个街上找一些新口味。你不知道这燕王府有多少想巴结的人，自己带了味美的食物去讨好燕王。

她用手捂住嘴，生怕被别人听见:

据说是因为咱们的燕王世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我疑惑，那为什么不直接找手艺好的厨子，直接养在府里?

大娘撇嘴:

诶呦，哪能没找啊，但就是做不出合这世子口味的菜肴来。

听坊间传闻，世子瘦得皮包骨，就是吃不进去东西。

说话间，一排兵士来到跟前。

他们的手提框里，已经装了不少的吃食。

大娘赶紧包了两个新做出的煎饼，拿给领头的兵士:

大人，这是我这几天才新做出的口味，您带回去试试，好吃再来啊。

那个领头的按部就班地收下，然后朝这边摊位瞟了一眼:

新来的?

我点点头，从京城来的。

他看了眼锅里我顿着的浓汤，用鼻子嗅了嗅。

他身后的将士凑到他跟前:

小五哥，我闻着这味道鲜啊，我都想来一碗。咱们给世子带回去尝尝。

见被叫做小五哥的人点头。

我赶紧拿了个小碗，给他们舀了一碗汤。

让他们先尝尝，然后又下了碗混沌。

见几人再尝过味道后，都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我手脚麻利地将煮好的馄饨放进食盒，递给小五。

请世子品鉴，好吃再来。

后边的人接过食盒，给我和大娘各丢了一块碎银。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身体不舒服，我在租住的房子里躺了一天。

直到第三天，才推着锅炉去摆摊。

却见早就等在那里、一脸着急的小五。

还有那天跟着他来的几个士兵。

见着我，小五的神情严肃起来，冷声道:

你可来了，让我们世子久等。

4

我拿着食盒，一路忐忑地跟着他们回了燕王府。

在厨房忙碌一个时辰，终于将做好的馄饨交给小五。

他满意地走了。

我松下一口气。

世子说要见我，我跟着去了正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燕回。

他躺在藤椅上，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衫，那长衫空空。

被风一吹，都能鼓起风来。

见我到了，他让人搀扶着坐起来。

我差点被吓一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瘦到只剩骨头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我赶紧低下头。

旁边的一个老者上前，笑得和蔼:

姑娘不必惊慌，世子只是自小有厌食的病症，并不是什么怪人。

我是王府的府医，姑娘以后叫我刘伯就好。

我心下一松，点了点头。

我这才认真地打量世子，他似乎并不介意我刚才的冒犯。

施施然又躺了回去。

他的身量很高，但是手脚都太瘦了。

刚才看我的目光，却炯炯有神。

姑娘，世子的厌症持续多年，一直得不到缓解。但是前天无意中吃到了姑娘做的手艺，世子多吃了小半碗。

刘伯满意地抚着胡须:

姑娘可愿留在王府，专门负责世子的饮食?当然世人皆知，王府从不亏待下人，更不会亏待姑娘。

请问姑娘名讳?

自从到了燕州，我便给自己重新取了一个名字。

刘伯，叫我素素吧。

4

就这样，我在王府留了下来。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

不知不觉，已是三年以后了。

照顾燕回并不算难事。

相比起幼时的燕昭，燕回可乖多了。

燕昭和燕回两人同岁。

他们两个看似是天南地北的堂兄弟，但命运也有相同之处。

一个是因厌食而瘦骨嶙峋。

另一个呢，则是自小被关在冷宫，只能与野狗抢食。

我第一次见到燕昭。

是在我进到御膳房的第一年。

那天夜里，我值夜班，靠在米袋上睡着了。

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户爬起来，翻找厨房里的蒸笼。

发现是小偷，我拿起擀面杖，朝着他的脖颈就打了下去。

按住他的衣领，拖到亮处。

才看清是一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小子。

看着他眼中对我迸发出的狠意。

我感觉他就像一只饿极了的小狼崽。

看着他在我手下想要反抗，但又因多日没吃东西使不出力气。

手臂上、小腿上还有淤青和伤痕。

我心软了，让他等着。

我自己偷偷回房，把自己藏好的两个大白馒头给了他。

谁知，他拿了馒头撒手就跑。

之后，他经常来。

我会把剩菜剩饭多装一些，专门给他。

就像在喂一只野猫野狗。

我给的次数多了，就注意到他。

听宫人说，他是皇帝的五皇子。

因他母妃惹了皇帝厌弃，将当时还怀着孕的李妃关进了冷宫。

所以燕昭出生在冷宫，长在冷宫。

这样持续了半年多的时间，突然隔了七天。

我都没看见人来。

我感觉到哪里出了事。

5

下值后，我带着一个食盒去冷宫找他。

在破败的床榻上，找到病得迷糊的燕昭。

我跪在刘师傅面前，磕破了头，才求他找了两副药。

就这样把燕昭救了回来。

他像头带刺的小狼，恐惧防备别人，但也孤独弱小。

从一开始不吃我带去的东西，到慢慢地相信我，再到会跟在我屁股后头帮我干一些活。

吃东西很挑食，只爱吃某一类食物。

不爱吃的，是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的性子。

我用了两年时间。

才勉强把他养出了些肉。

但燕回不同，短短三年时间，他已经和正常男子一般。

每次我做什么，他都乖乖吃完。

还会拿光了的碗，盯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等着我夸赞他一句。

我在燕王府的后山处，带着下人一起开辟一片菜田。

专门种植一些营养味鲜的菜苗。

等拿着新鲜的笋尖，到小厨房里加上陈年的腊肉。

熬出一碗鲜笋汤，燕回可以全部吃完。

这一天，燕回骑着马回来，他如今已经可以慢慢拿起刀剑。

带着人到城外山上围猎。

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只山鸡。

然后把一个插了很多不知道什么花的花圈，戴在我头上。

然后目光在我脸上停留。

等我看过去，他就飞速地移开脸。

我有些想笑。

然后把汤舀出来。

他乖乖地坐在餐桌边，把我熬煮的一锅鲜笋汤扫荡而光。

看我平日里头上没有太多的珠翠点缀。

他会趁着各种节日，往我面前送簪子朱钗。

就这样，日子慢慢过了半年。

燕回已经可以带兵出征。

匈奴因为旱季，开始骚扰燕州边关百姓。

燕王筹备这场战役已久。

大战前期，燕回冲进小厨房，从后背抱住了我。

和我诉说了他的情谊。

他在我面前，永远像一只乖顺的大狼狗。

阿姊，等我平安回来，我们就成亲可好?

我不知该该如何答复，他看我犹豫，耍赖地在我的脸上偷亲一口，跑了。

我紧急追出去，喊道: 燕回，一定要平安回来

那一仗，一连打了三个月。

燕回获得头功。

他向京城请旨，不要任何奖励。

只要一道赐婚圣旨，将我嫁于他做正妻的圣旨。

半个月后。

圣旨传来，给我和燕回赐婚。

于是在燕州，我穿上嫁衣，成了最风光的新娘。

只是，成婚前一日，燕回对我说:

表哥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特意让我带你去拜见他。

他故意提醒我:

表哥年少时曾有一青梅竹马，陪着他吃了很多苦。但后来他为了固权娶了高门，狠心将她送走，如今又满世界地找她。

到了他面前，我们低调一些，我怕他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