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十年，只剩叹息

咬着牙支撑起生活时，和爱人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是我唯一的念想。

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非但没如约娶我。

甚至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姑娘。

傅闻生和她在圣托里尼拥吻，更是在她生日的那天，为她放了满城的烟花。

和我谈恋爱时缺失的一切浪漫和仪式感，他通通补偿给了另一个女人。

有共同好友提起我的名字，傅闻生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阿媛很好，但我不能对不起昭昭。

1.

傅闻生说出这话时，我的手就搭在包房大门的把手上，手里还拿着特意给他送来的外套。

明明早已知道傅闻生的心里有了别人，可亲耳听他说出这句话时，我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我抱着羊绒大衣的手不断收紧，而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真就那么狠心，不打算娶周媛了?她到底陪你吃了十年的苦，甚至还没了个孩子……

共同好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闻生打断:

周媛为我付出了多少，我比谁都清楚。她很独立，就算没有我，也会活得很好。可昭昭不一样，她年轻单纯，如果没有我的庇护，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后面的话我不敢再听，爱了十年的男人，如今却用那般疼惜的语气提起另一个女人。

仿佛只有那个第三者的天真和纯粹才值得珍惜。

而我为了他被生活逼到死角才生出的盔甲，却成了我被他安心抛舍下的理由。

我坐在会所门口的台阶上，迎着冷风抽了三四根烟，傅闻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的外套呢?

爱和不爱太过明显，从家到会所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而我距离和他约好的时间，已经迟了整整半个小时。

如果换成以前，傅闻生早就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语气里是难掩的关切:

堵车了吗?为什么还没来?外面冷不冷?

可现在的傅闻生心里装了别人，他懒得关心我到底去了哪，也不甚在意我的死活。

我回他: 台阶凉，让我拿来当坐垫了。

傅闻生那边一顿，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带了些不悦:

好好的一件衣服，干什么这么糟践它?阿媛，请你把我的衣服恢复成原样，别让我说第二遍。

迎着凛冽的冬风，我笑着笑着就淌出了泪。

傅闻生不缺一件衣服，他之所以把那件衣服看得那样重要，也无非是因为那件衣服是他那位放在心尖尖上的第三者送的。

我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曾经一切的苦苦挽留都成了笑话一场。

我擦了擦无声流淌的湿润泪水，对傅闻生说:

你有空回家一趟吧，你最近烦恼的事，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2.

傅闻生终究愧对我，虽然始终没松口娶我，但也从来没主动提过要和我分开。

因为这事，他养在外面的那个第三者不知道和他闹过多少次。

在今天之前，我心里始终都憋着一口气。

傅闻生越是希望我给那个第三者腾地方，我就越不要让他们两个好过。

我栽的树必须我来乘凉，就算是把傅闻生拖到棺材里，他如今的公司，也只能是我和他的共同财产。

其他人别想沾染半分。

可直到今夜，我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

男人不像大部分女人，是由感性支配的生物。

我不愿意强逼着一个已经不爱我的人娶我，也不愿意下半辈子，始终都有一个女人在我的婚姻里上蹿下跳。

我连夜找了律师拟好了协议，傅闻生回家看见我时一怔，问道:

……怎么染头发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发梢，先是想说没有。

后来又想起来，我的确是染了头发，前些年我的身体亏损得太厉害，原本乌亮的发丝之间总有那么几缕白头发往外长。

当时的傅闻生嘴上不说，却愧疚在心里，无数次相拥而眠，互相从对方的怀抱中汲取能量的深夜里。

傅闻生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吻我的白发，说:

媛媛，是我对不起你，和我在一起，我没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再给我几年，等我功成名就的那天，一定娶你，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阿媛，我发誓……

我们那个时候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傅闻生最狼狈的时候，给客户讲解 PPT 讲得口干舌燥，却连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都舍不得买。

可他看着我的白发，却咬着牙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个破壁机，只是为了每天都给我打芝麻糊喝。

那个破壁机早已蒙尘，而我仍然在长出的白发，也没人在乎了。

见傅闻生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我对他说:

上个月新染了亚麻青色，这几天的颜色，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傅闻生沉默了一会，相爱十年却疏离至此，我上个月染好的头发，他到今天才看见。

傅闻生坐在茶几前，因为久不回家，他往那里一坐，倒像个客人。

想给傅闻生倒杯热水，可又觉得他不配，索性把律师拟好的协议往他面前一推，说道:

你和陈昭昭之间的事从来没瞒过我，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可傅闻生，你欠我的东西太多了，你认吗?

傅闻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许是漏雨的出租屋，也许是两人合吃一碗的泡面，总之，他在抬头看向我时，喉结滚动了几下，眼中翻涌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想说什么?

我干脆利落地翻开协议，和傅闻生说:

想要我从你的生活里退出，可以。我虽然不是你法律上的妻子，但你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有我的影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分开，但你的所有资产和股份，都要分我一半。

傅闻生如今的资产相当可观，我的要求无异于狮子大开口，果然，我听见他说道:

阿媛，你……

我打断他的话，静静地看着他:

傅闻生，当初是你说要娶我的。

也许傅闻生对我真的有愧，他原本有话要说，可在看见我的眼睛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现金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公司股份……

我原本就持有傅闻生旗下公司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如果再把傅闻生一半的股份转移到我手里，那么他公司最大的股东，就不是他。

而变成了我。

就算和我在一起时，傅闻生的手机也一直在响。我不想知道那个第三者到底又给傅闻生分享了什么东西，只是屈指敲着桌面，说道:

或者你也可以用现金来抵那些分我一半的股份，只不过，价格要高出市场价的百分之二十。

我虽然语气一贯的平和，但条件却丝毫不让，惹得傅闻生从协议里抬头看我，眼中有惊疑，还有几分藏得挺深的破碎:

阿媛，我不想亏待你，就算当不成夫妻，我们也是家人。可你提出的这些条件，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我晃了晃手机，对他说:

行啊，你考虑吧。正好，你找的那个小三总是微信上骚扰我，给我发些乱七糟的消息，我平常懒得理她，可今天忽然就有回她消息的兴致了。

傅闻生蹭地起身，脸上满是紧张:

昭昭还是个孩子，你和她计较什么?

我听笑了，哪有二十多岁还自甘下贱，当第三者的孩子呢?

我慢慢地走到傅闻生面前，看见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的睫毛颤了颤，语气很轻地说:

陈昭昭算哪门子孩子?我们两个养到个月，最终却还是没活下去的那个，才是孩子。

傅闻生因为我的话而直接愣在了原地。

在傅闻生创业的第二年，我意外怀孕了。

当时傅闻生的公司没步入正轨，我又处于事业上升期，和傅闻生决定好打掉这个孩子时，我们抱在一起，淌了整整一夜的眼泪。

可真到医院做人流的那天，我却说什么也舍不得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

我的生父早逝，妈妈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改嫁离开，高考之前我一直都是到处借住在自己的亲戚家。

一颗心始终都在一叶扁舟上漂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是我最大的梦想。

我舍不得打掉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为人父母，我和傅闻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它，可生活却推着我们往前走。

生活的重担沉重地碾过，就算怀着孕我也片刻不敢停歇，就算吃了再多傅闻生买给我的补品，可我早产了三个月，整整痛了三十多个小时才生出的孩子，却也依然不健康。

女儿的小名叫甜甜，傅闻生几乎把她疼到了骨子里去，整夜整夜抱着女儿哄也不嫌累，不去见客户的时候，他甚至会把女儿带去那个由旧车库改成的公司里去。

可甜甜体弱，个月时就因为肺炎导致的感染而死在了儿科 ICU 里。

我的第一缕白发是在这个时候长出来的。

而就算兜里只剩下一分钱也依然坚信只要自己不死，就永远不会被踢出牌桌的傅闻生，也第一次弯了脊梁，捂着脸蹲在医院太平间的门口，哭得像个孩子。

3.

傅闻生的眼眶顿时红了，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

你提的条件，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我了解傅闻生胜过了解我自己，知道他这么说，多半就是妥协了。

毕竟钱还能再赚，按照傅闻生如今的发展势头，别说是半数身家归我，就是他的全部资产，想要翻个番，也不过是几年的事情。

可我没等来傅闻生的律师联系我，倒是陈昭昭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