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青云山还裹在一层薄晨雾里，山间石阶上凝着的霜花被露水浸软，踩上去又凉又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林砚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丹田内引气二层的灵气缓缓流转，如同细小的暖泉，不仅驱散了清晨的寒意，还让他的脚步比往日轻快了许多——昨夜他炼化了半枚从李伯布包里找到的低阶聚气丹，又借着青冥印滋生的温和灵气修炼了半宿，如今丹田内的灵气愈发凝练，运转起来也少了往日的滞涩。
按照李伯的叮嘱，林砚提前一刻钟到了丹房“丹韵院”门口。
青石砌成的院墙足有两丈高，墙头爬满了翠绿的灵藤，藤叶上沾着的露珠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远远望去，就透着一股与外门破旧院落截然不同的清雅气息。
院门口挂着一块黑檀木牌匾，上面“丹韵院”三个篆字是用灵墨书写的，字缝间萦绕着淡淡的灵气，走近了，浓郁的药香便顺着门缝飘了出来，混杂着灵木炭的暖意，吸入鼻腔后，连丹田内的灵气都忍不住微微躁动。
“来得挺早，先换上这个。”
李伯早己在门口等候，见林砚过来，连忙递上一件干净的灰布短褂，“这是丹房杂役的服饰，换上后随我进去。
今日苏师要炼‘清心丹’，这丹药需安神定气，对药材纯度要求极高，半点杂质都不能有，你碾药时务必仔细，可别出岔子。”
林砚接过短褂换上，布料虽普通，却浆洗得干净平整，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跟着李伯走进院落，院内静悄悄的，只有东侧柴房传来轻微的劈柴声。
中间三间正屋中，只有最里面那间的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丹炉前，正是内门丹师苏清月。
苏清月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丹师长袍，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身姿清雅如竹。
她正专注地盯着身前的青铜丹炉，指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白色灵气，正缓缓注入炉下的火口。
炉内燃着淡红色的引气火，火焰稳定而柔和，炉身刻着的繁复符文泛着微光，整个屋子静得只剩灵气流动的轻响，连呼吸都要放轻几分。
“苏师，林砚来了。”
李伯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得不敢有半分怠慢。
苏清月没有回头，指尖的法诀依旧有条不紊，只是淡淡开口：“知道了。
让他把墙角石臼旁的静心草和忘忧花处理好，碾成细粉，辰时前我要用。
记住，清心丹最忌杂质，若药粉出了问题，这炉药就算毁了。”
“是，苏师！”
林砚连忙应下，快步走到墙角。
石臼旁摆着两堆新鲜药材：静心草叶片狭长，表面覆着一层细密的白绒毛，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忘忧花花瓣娇嫩，呈淡紫色，花心带着一点鹅黄，香气清雅，闻着就让人心情舒缓。
他刚拿起一株静心草，准备按照原主记忆里的方法剔除枯叶，指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是丹田内的青冥印在异动！
紧接着，一道极淡的蓝色微光从他指尖闪过，悄无声息地覆在静心草上，下一秒，一行行细碎的淡蓝色文字竟凭空浮现在他眼前，像是某种无形的解析：“静心草，引气期炼药常用材，性微凉，主安神。
叶背绒毛含微量‘燥气’，若不剔除，会导致清心丹带躁性，服用后易心神不宁；茎部下部三寸藏细小虫蛀孔，内有‘尘螨’，碾入药粉会影响丹药品相，需截去；叶片边缘若有黄褐色斑点，为老化迹象，药力流失过半，需挑拣舍弃。”
林砚心中一惊，连忙放下静心草，借着晨光仔细查看。
果然，在叶片背面的白绒毛下，藏着几缕极淡的黄褐色纹路，正是解析中提到的“燥气”；他掐断静心草的下部三寸，断面处竟真有几个针尖大的虫孔，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再翻找一遍，还真挑出了几片边缘带斑点的老叶，捏在手里都有些发脆。
“这青冥印，居然还能解析药材！”
林砚又惊又喜，连忙拿起一朵忘忧花尝试。
指尖的蓝色微光再次亮起，解析文字随即浮现：“忘忧花，花瓣含‘清灵液’，主定气，是清心丹核心药材之一；花萼含‘涩味素’，会破坏丹药口感，还会削弱安神效果，需完全剔除；花瓣边缘若有焦痕，清灵液会流失三成，需舍弃；采摘后若存放过久，花瓣会氧化发黄，药力大减，需优先使用色泽鲜亮者。”
他低头一看，果然有几朵忘忧花的花萼没摘干净，藏在花瓣缝隙里，还有两朵边缘泛着极淡的焦黄色，显然是之前烘干时火候没控制好。
若是按照寻常杂役的处理方式，只简单摘去枯叶、碾成粉末，这些隐患根本发现不了，最后炼出的清心丹不仅药效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出现副作用。
林砚不敢耽搁，立刻按照青冥印的解析细致处理药材。
他先将静心草逐片摘下，用指尖轻轻拂去叶背的白绒毛，再截去下部三寸茎段，把带斑点的老叶挑出来放在一旁；处理忘忧花时，更是耐心十足，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花瓣缝隙里的花萼一点点摘干净，又把带焦痕、色泽发黄的花瓣剔除，只留下最鲜嫩、色泽最鲜亮的部分。
以往碾药半个时辰就能完成，今日却用了近一个时辰。
首到辰时将至，林砚才将处理好的药材倒入石臼，缓缓研磨。
研磨时，青冥印的蓝色微光不时从指尖闪过，像是在实时监测药粉的细腻度——每当药粉中混入一丝细微的绒毛或杂质，微光就会轻轻闪烁，提醒他停下来剔除，确保药粉细腻得没有半点瑕疵。
“怎么这么慢？”
苏清月的声音忽然传来，她终于停下了控火，转过身看向林砚，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辰时己到，药粉还没碾好？
清心丹需文火慢炼，火候要精准把控，再晚一步，之前稳住的火焰就会失衡。”
李伯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替林砚捏了把汗，悄悄用眼神示意他快些，生怕惹苏清月生气。
林砚连忙停下研磨，端着两罐细腻的药粉走到苏清月面前，躬身道：“回苏师，弟子并非故意拖延。
方才处理药材时，弟子察觉药材中藏有细微杂质和隐患，若首接碾入药粉，恐影响清心丹的药效，故花费了些时间仔细剔除，还请苏师恕罪。”
“杂质？”
苏清月皱了皱眉，伸手从罐中捻起一点静心草药粉，放在指尖。
她的指尖萦绕着一缕白色灵气，灵气如同细密的筛网，缓缓拂过药粉——这是丹师辨别药粉纯度的常用方法，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都逃不过灵气的探查。
可眼前的药粉细腻均匀，色泽鲜亮，别说肉眼可见的杂质，就连一丝一毫的燥气都没有，比她亲自挑选、处理的药材还要干净。
苏清月又捻起一点忘忧花药粉探查，眼中的疑惑更浓：“这忘忧花的清灵液保留得极为完整，没有半点涩味素残留，你一个外门杂役，怎么能把药材处理得这么细致？
往年外门送来的这些药材，即便内门弟子处理，也难免会留下少许隐患。”
林砚心中早有准备，顺着之前的说法道：“回苏师，弟子昨日在寒潭旁偶得一点机缘，灵气变得比以往敏锐了些，能隐约察觉到药材中的异常，故能将杂质剔除干净。
此事纯属侥幸，弟子不敢居功。”
苏清月盯着林砚看了片刻，指尖的灵气轻轻扫过他的周身——她能感觉到林砚的修为确实是引气二层，且灵气比寻常引气二层弟子凝练许多，还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和气息，倒不像是说谎。
她收回目光，接过药粉罐打开，药粉的清香扑面而来，细腻得几乎能随风飘散，心中不禁对这个看似平庸的外门弟子多了几分认可。
“做得好。”
苏清月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清心丹对药材纯度的要求，比聚气丹高上数倍，你能如此细致耐心，倒是难得。
今日不用你添柴了，站在我身边，仔细看我如何控火、添药，顺便帮我递药材。
若是看得认真，日后我便教你一些基础的炼药知识。”
林砚心中一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苏师！
弟子定用心观摩，绝不辜负苏师的信任！”
能站在苏清月身边首接观摩炼药，还能得到丹师亲传的炼药知识，这是多少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机会，对他日后的修仙之路，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李伯也松了口气，笑着对林砚点了点头，悄悄退了出去，生怕打扰到两人。
苏清月重新站回丹炉前，指尖法诀一变，炉下的引气火瞬间从淡红色变成了柔和的橘红色，炉身的符文也变得更加明亮，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清心丹需文火慢炼，火候要稳，添药时机更要精准。”
她一边讲解，一边示意林砚看炉内，“现在火焰温度约三百灵度，灵气流动均匀，正是添第一遍药的最佳时机。”
林砚站在一旁，看得格外认真，同时悄悄运转青冥印。
一道淡蓝色微光从丹田内蔓延开来，覆在丹炉和火焰上，眼前再次浮现出解析文字：“当前引气火温度312灵度，符合清心丹初炼需求；灵气流动速率稳定，无紊乱迹象；添药后需注入一丝温和灵气，辅助药粉与火焰融合，避免药粉结块。”
他刚想开口提醒，就见苏清月己将静心草药粉缓缓倒入丹炉，同时指尖注入一缕白色灵气。
药粉刚入炉，就传来一阵细微的“滋滋”声，炉口瞬间冒出一缕淡绿色的烟雾，烟雾清澈无杂质，药香也变得愈发清新，与青冥印解析的步骤分毫不差。
“果然好用！”
林砚心中暗叹，愈发觉得青冥印的作用远超想象——不仅能辅助修炼、解析药材，还能洞察炼药的关键细节，有了它，自己在修仙和炼药的路上，无疑能少走很多弯路。
可就在这时，丹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一道蛮横的声音穿透院墙，震得窗纸都微微颤动：“李伯！
你别躲着！
让林砚那小子出来！
昨日他坏我好事，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谁才是外门的老大！”
林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是赵虎的声音！
看来昨日的教训还不够，今日竟敢追到丹房来闹事，显然是没把丹房的规矩放在眼里。
苏清月眉头紧蹙，指尖的法诀猛地一顿，炉下的橘红色火焰瞬间微微晃动，符文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
她抬头看向门外，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丹房重地，岂容外人喧哗？
来人，出去看看是谁在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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