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顾默诚沉默地看着她,那一刻,颜燃几乎以为他心软了。
但他最终只是淡漠地转开了视线,对律师挥了挥手。
“伪造证据,诬陷他人,罪加一等。”
律师冷冷地补充道。
极致的绝望和冰冷席卷了颜染的全身,她停止了哭泣,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
两个保镖上前解开了她的铁链,粗暴地将她拖起来。
经过顾默诚身边时,颜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着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顾默诚,今天你送我进监狱,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顾默诚蹙眉,对上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绝望而空洞的眼睛啊,仿佛所有的光都在这一刻熄灭了。
他心里莫名地一刺,竟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时斐裳适时地软语:“默诚,我有点头晕。”
顾默诚立刻揽住她,柔声道:“我送你回医院休息。”
他没有再看颜染一眼。
颜染被拖出地牢,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车里。
车窗外是顾家巍峨华丽的别墅,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也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看到了别墅三楼的一个窗口,母亲吴清丽正站在那里,满脸泪痕,绝望地看着她,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颜染的心碎了。
她知道,为了母亲,她必须活下去。
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深渊。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顾家,朝着未知的、黑暗的未来驶去。
颜染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眼睛,将最后一滴眼泪逼了回去。
从这一刻起,那个怯懦、卑微、渴望爱的颜染,死了。
……黑暗。
无边的黑暗,混杂着消毒水、汗水和铁锈的味道。
颜染蜷缩在监狱冰冷的板床上,单薄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深入骨髓的寒意。
身上的淤伤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早上在洗衣房被几个女囚“不小心”撞倒在机器上的结果。
她们是受了谁的指使,颜染心里清楚得很。
顾家,或者时家,总有办法让她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半年前,她被押送到这座远离城市的女子监狱。
罪名是故意伤害,证据确凿,刑期三年。
她试图辩解过,但她的律师是顾家安排的,走个过场而己。
审判快得惊人,她甚至没来得及再看母亲一眼。
入狱的第一天,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有人“无意中”透露了她“试图攀附豪门未果,狠心推正牌千金下楼”的“事迹”,激起了某些囚犯“正义感”的围殴。
狱警总是“恰好”在施暴结束后才出现。
半年过去,身上的伤反反复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心,却早己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了。
睡吧,睡着了就能暂时逃离这地狱。
颜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意识在痛苦的海洋里沉沉浮浮,最终滑向一个遥远而温暖的梦境......……阳光真好,金灿灿地洒在顾家偌大的后花园里。
小小的颜染,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子,躲在巨大的玫瑰花丛后面,小声地抽泣着。
刚才顾夫人又因为一点小事狠狠责骂了妈妈,还罚她晚上不能吃饭。
她难过,却不敢让人看见。
“喂,小哭包,你又躲在这里哭什么?”
一个清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男孩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颜染吓了一跳,慌忙擦干眼泪抬起头。
逆着光,她看见比她高一个头的顾默诚。
十岁的小少年,穿着精致的白色小衬衫和背带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他正皱着眉头看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皮球。
“默诚少爷。”
小颜染怯生生地站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妈妈说过,要离顾家的人远一点,尤其是这位小少爷。
顾默诚撇撇嘴:“说了多少次了,叫哥哥就行。”
他走近几步,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语气别扭地问,“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小颜染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谁欺负我。”
“哼,肯定有。”
小顾默诚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忽然把手里的皮球塞到她怀里,“这个给你玩,别哭了。
女孩子哭起来丑死了。”
那皮球崭新又漂亮,是小颜染从未拥有过的高级玩具。
她抱着球,有些不知所措。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顾默诚忽然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她跑向后花园更深处的小暖房。
那是顾默诚的“秘密基地”,里面种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平时谁也不让进。
暖房里温暖如春,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
小顾默诚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几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再次塞到她手里:“喏,给你吃。
别人送的,甜得要命,我不喜欢。”
小颜染知道他在说谎,他明明很喜欢吃甜食。
她剥开一颗放入嘴里,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好味道。
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这次却不是因为悲伤。
“谢谢默诚哥哥。”
她小声说,嘴角微微上扬。
小顾默诚耳朵尖有点红,故意板着脸:“笑了就行啦。
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你是我家保姆的女儿,只有我能欺负,知道吗?”
蛮横又幼稚的宣言,却像一道光,照进了小颜染灰暗的世界。
那一刻,小小的她仰望着身边的小少年,觉得他就是童话里骑着白马、斩恶龙的英雄,是来拯救她和妈妈的。
……“英雄......”睡梦中的颜染无意识地呓语,嘴角牵起一丝虚幻的微笑,干裂的嘴唇因此渗出血珠。
温暖的阳光,香甜的巧克力,少年别扭的关怀......梦境那般真实,美好得让人沉溺。
可下一秒,梦境扭曲了。
温暖的阳光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牢里惨白的月光。
少年精致的面容褪去稚嫩,变得冷硬锋利,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冰寒。
“你们母女俩,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善于伪装和攀附。”
“我只相信事实和证据。”
“走法律程序吧。”
冰冷的水呛入她的口鼻,铁链磨破她的手腕,律师冷漠的声音宣读着她的罪状......“不,不是我。
默诚哥哥,相信我……”她在梦中痛苦地挣扎,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冷汗。
现实中的寒冷和身体深处的剧痛开始顽固地侵入梦境,将那份虚幻的温暖撕扯得支离破碎。
肚子好痛......早上被那几个女囚围着踢打的部位,原本只是表面的钝痛,此刻却突然转变为一种难以形容的、向下撕扯的坠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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