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然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工位上坐下，感觉后背还有点发凉。
陆远珩的气场太强了，强到即使隔着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她也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熟悉自己的工作流程。
远珩集团作为行业巨头，内部系统复杂而精密。
苏悠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仔细研究着每一项操作指南，把重要内容记在笔记本上。
“新来的？”
旁边工位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同事探头问道，目光在苏悠然朴素的穿着上扫了一圈。
“是的，第一天上班。
我叫苏悠然，请多指教。”
苏悠然礼貌地回答。
“艾米莉，”女同事简短地自我介绍，随即压低声音，“能撑过三个月再说指教吧。
上一位只待了西周。”
苏悠然心里一沉，还没等她回应，内线电话响了。
她迅速接起来：“总裁办公室，您好。”
“咖啡。”
电话那头传来陆远珩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说完就挂断了。
苏悠然愣了一下，看向艾米莉：“陆总刚才说‘咖啡’，是什么意思？”
艾米莉挑眉，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表情：“意思是让你去给他泡咖啡。
三楼有高管专用咖啡厅，记住，双份浓缩，不加糖不加奶，温度要刚好68度。”
“68度？”
苏悠然惊讶地重复。
“陆总对咖啡很挑剔，”艾米莉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咖啡厅有温度计。
祝你好运。”
苏悠然起身走向电梯，心里有些忐忑。
她没想到第一天就要面对如此具体的挑战。
三楼咖啡厅比员工食堂豪华得多，环境优雅安静，几乎看不到人。
咖啡师听说她是为陆总泡咖啡，立刻变得格外严肃。
“陆总的咖啡可不能马虎，”咖啡师边说边拿出专业温度计，“豆子是特定产区空运来的，研磨度要精确，水温必须控制在92度，冲泡时间26秒，最后成品要冷却到68度正好入口。”
苏悠然认真记下每个细节，看着咖啡师熟练地操作昂贵的咖啡机。
当那杯深色的液体被倒入精致的白瓷杯中，咖啡师用温度计仔细测量后，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刚好68度，快点送上去，温度变化大了陆总会发现的。”
苏悠然双手捧着杯碟，像捧着什么易碎品一样走进电梯。
她盯着那杯黑色的液体，仿佛它承载着自己能否保住工作的命运。
回到36层，她轻轻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陆远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苏悠然推门而入，陆远珩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她轻手轻脚地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准备悄悄退出去。
“站住。”
陆远珩突然对着电话说了句“稍等”，用手捂住话筒，转向苏悠然。
他走到桌边，甚至没有坐下，只是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随即皱起眉头。
“温度不对，重泡。”
他把杯子放回托盘，语气冷硬，继续讲电话，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苏悠然怔在原地，看着那杯几乎没动的咖啡，心里涌上一股委屈。
她明明是按照要求做的，温度计显示就是68度。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杯子，轻声应道：“是，陆总。”
再次来到三楼咖啡厅，咖啡师听说陆总不满意，也感到惊讶：“不可能啊，我严格按照标准流程来的。”
他又重新泡了一杯，再次确认温度无误。
苏悠然这次走楼梯上去，担心电梯里温度变化会影响咖啡口感。
然而结果依旧。
陆远珩尝了一口，眼神冷得像冰：“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我说温度不对。
再来一次，如果还是做不到，就去找人事部调岗。”
苏悠然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冷静。
她低下头：“对不起，陆总。
我再去泡。”
第三次站在咖啡机前，苏悠然对咖啡师说：“能让我自己来吗？”
咖啡师耸耸肩，让出位置。
苏悠然回忆着每个步骤，仔细操作着。
当咖啡流入杯中，她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68度，一分不差。
但她没有立刻端上去，而是犹豫了一下。
前两次都是68度，但陆远珩都不满意。
也许问题不在温度计显示的数字上？
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陆远珩是站在那儿尝咖啡的，而她是坐着泡咖啡的。
高度差会不会影响口感？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快。
她大胆地将咖啡冷却到66度，然后快步走上楼。
这样当咖啡送到36层，应该刚好上升到68度左右。
再次走进办公室时，陆远珩正在批阅文件。
他头也不抬地接过咖啡，习惯性地抿了一口。
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又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了看苏悠然。
“终于学会用脑子了。”
他的语气依然冷淡，但至少没有再让她重泡，“出去吧。”
苏悠然如释重负，轻轻带上门。
回到工位上，她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艾米莉好奇地看过来：“第三次就过关？
还算不错了，上一位创纪录的是七次。”
苏悠然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去想那个难以取悦的上司。
午餐时间，苏悠然本想继续工作，但艾米莉硬拉着她去了员工餐厅。
“再忙也得吃饭，而且你得办餐卡。”
艾米莉说着，打量了一眼苏悠然自带的简单便当，“你就吃这个？”
苏悠然点点头：“自己做的比较健康。”
其实是为了省钱，但她不会说出来。
远珩的员工餐厅堪比高档美食广场，各种菜系应有尽有。
苏悠然简单选了最便宜的一荤一素，心里计算着这个月的伙食预算。
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响了。
看到是母亲来电，她急忙接通。
“悠然，工作怎么样？
顺利吗？”
母亲的声音透着疲惫。
“很好，妈。
公司很大气，同事也很友好。”
苏悠然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爸爸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医生说最好尽快做第二次手术，不然...”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不过你别担心，先安心工作，钱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挂断电话后，苏悠然食欲全无。
第二次手术的费用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她必须保住这份工作，无论多难。
下午的工作量更大。
陆远珩似乎有意考验她，接连布置了几个紧急任务：整理历年财报数据、起草给董事会的会议摘要、安排下周的商务差旅行程。
苏悠然全力以赴，眼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她注意到陆远珩的日程安排几乎精确到每分钟，没有任何空隙。
西点多，内线电话又响了。
“进来。”
陆远珩的声音简短有力。
苏悠然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走进办公室。
陆远珩头也不抬地递给她一个U盘：“里面的文件打印十份，装订好，下班前放我桌上。”
“是，陆总。”
苏悠然接过U盘。
回到座位，她插入U盘，发现里面是一个上百页的项目方案。
距离下班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打印十份并装订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没有抱怨，立刻行动起来。
先检查打印机纸张和墨盒状况，然后设置好打印参数，同时开始整理己经打印出来的页面。
打印机嗡嗡作响，苏悠然在打印机与工位之间来回奔波。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也顾不上擦。
艾米莉准备下班了，看她还在忙，摇摇头：“建议你别加班太久，陆总不喜欢员工效率低下。”
苏悠然勉强笑了笑：“谢谢提醒，我尽快做完。”
当最后一份文件装订完成时，己经比正常下班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苏悠然仔细检查每份文件是否完整，顺序是否正确，然后整齐地放在陆远珩办公桌上。
办公室里己经空无一人，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
她回到工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是银行短信通知。
看到账户余额那可怜的数字，她叹了口气。
走出办公楼，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远珩大厦，最高几层依然灯火通明，其中一盏灯，或许就属于那个难以捉摸的总裁。
苏悠然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那种明知前路艰难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的心累。
但她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太久。
走到公交站，她拿出手机，开始查阅心脑血管疾病术后护理的相关资料。
父亲的病不能耽误，她必须尽快攒够手术费。
公交车缓缓驶来，苏悠然上了车，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流淌而过，霓虹灯闪烁如梦。
她却无心欣赏，脑海里己经开始规划明天的工作：要更早到办公室，提前准备好陆总可能需要的材料；要记住陆总喝咖啡的习惯；要尽快熟悉公司各个部门的联系人...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是远珩人力资源部，主题是“员工紧急互助基金申请须知”。
苏悠然怔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咨询过这方面的信息。
怎么会突然收到这封邮件？
她摇摇头，或许只是公司群发的通知吧。
但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就像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小石子，荡漾开细微的涟漪。
公交车到站，苏悠然下了车，走向租住的老旧小区。
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单薄却坚定。
而在远珩大厦36层，陆远珩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咖啡杯里，黑色的液体己经冷透。
他注视着楼下如蚂蚁般大小的人流车流，眼神深邃难测。
桌上的内部通讯器亮了一下，传来秘书的声音：“陆总，您要的文件己经送到苏助理的工位上了。”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然投向窗外。
城市霓虹闪烁，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夜还很长，而明天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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