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舀起一勺糠粥,慢慢咽下去,哑着嗓子对赵桂花说:“娘,不委屈。
等我好点了,咱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能找着点能吃的野菜。”
“娘,你也吃啊。”
她把碗往赵桂花面前递了递。
赵桂花连忙摆手:“娘不饿,你吃。
你病着,得补补力气。”
她眼里的疼惜那么真切,“委屈你了,瑶瑶。
要是家里宽裕点,也不至于让你吃这个……”陆青瑶看着她凹陷的脸颊和粗糙的手,知道她不是不饿,是舍不得。
这一碗糠粥,怕是全家省出来给她这个“病人”的。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小口小口地喝着糠粥。
虽然剌嗓子有土腥味,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
她知道,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她必须吃下去,才能有力气,才能活下去。
半碗粥下肚,胃里稍微暖和了些,可喉咙里的涩味更重了。
赵桂花端来那半碗加了盐的温水,让她漱了漱口,又扶她躺好:“再睡会儿,养养精神。
你爹说了,等你好点,就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打点零工点米回来。”
陆青瑶心里又是一沉。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赵桂花的话。
原身是陆家二丫头,叫陆青瑶和她同名。
落了水高烧不退……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没撑住,才让她穿了过来?
那原主……去哪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一阵发空。
她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享受着别人爹娘的照顾,却不知道原主的结局。
“对了,瑶瑶,”赵桂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这是你奶周桂香昨天偷偷给你的糠饼,你嚼着解解馋,也能垫垫肚子“奶自己怎么不吃?”
她问。
“你奶说她年纪大了,吃不吃都一样,得给你们小辈留着。”
赵桂花帮她把红薯干掰成小块,“你慢慢嚼,别噎着。”
这家人穷得叮当响,却把仅有的一点好东西,都紧着她这个“病秧子”。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想办法,她可是是个美食和农业爱好者。
她懂怎么把普通的食材做得好吃,懂怎么辨认野菜,甚至知道些简单的种植技巧……这些在现代稀松平常的东西,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地方,就是救命的稻草。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咳嗽声。
赵桂花连忙起身:“怕是你阿爷醒了,我去看看。”
陆青瑶躺着没动,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有陆河放下柴捆的声音,有赵桂花低声说话的声音,还有个苍老的咳嗽声,咳得很用力,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这就是她的“家人”了。
她攥了攥拳,掌心有些发凉。
高烧还没完全退,身体依旧虚弱,前路更是一片迷茫,可心里却生出了一点微弱的火苗,那是求生的意志,也是想要守护这家人的决心。
她得好起来,必须好起来。
陆河拾柴回来,见陆青瑶醒着,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烧确实退了些,黝黑的脸上露出点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拾了些柴,今天给你熬点稠点的糠粥,再把王屠户借的那点盐,给你冲碗盐水喝。”
他说着,把背上的柴捆卸下来,堆在灶房边。
那柴捆不大,里面多是些枯枝败叶,还有几根湿淋淋的树干,显然是从山沟里拾来的,得晾几天才能烧。
“爹,你歇会儿吧,跑了一晚上,又拾了这么久的柴。”
陆青瑶轻声说。
“不累!”
陆河摆摆手,嗓门洪亮,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男人家,这点活算啥。
你好好养着,别操心家里的事。”
他说着,拿起墙角的扁担和水桶,“我去河边挑水,水缸快见底了。”
“我去吧爹!”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岁,穿着件比他身形大了一号的粗布褂子,袖口卷着,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眉眼和陆河很像,只是更清秀些,皮肤是健康的麦色,额头上带着汗,肩上扛着一捆刚砍来的柴,柴捆比他还高,压得他微微弯腰。
“大哥。”
陆青瑶认出这是原身记忆里的大哥,陆青云。
陆青云把柴捆放下,擦了把汗,快步走到炕边,关切地问:“二妹,你好点了?
听娘说你烧退了,我砍完柴就赶紧回来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眼里满是担忧。
“好多了,大哥。”
陆青瑶笑了笑。
“回来就好,挑水的事我去就行。”
陆河接过陆青云手里的柴刀,“你刚砍完柴,歇会儿,等下还要去镇上给你阿爷抓药。”
“没事爹,我去挑水,顺便活动活动,”陆青云抢过扁担。
他说着,扛起扁担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却能看出柴捆压得他肩膀有些发红。
陆青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发酸——十六岁,在现代还是个半大孩子,在这儿却要扛起家里的活计。
陆青云刚走,屋门又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探了进来。
那是个约莫七岁的小男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小褂子,褂子太长,盖住了膝盖,显得他更瘦小了。
他的脸尖尖的,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嘴唇有些发白,显然是长期缺营养。
他怯生生地扒着炕沿,看着陆青瑶,小声问:“二姐,你好了吗?
青禾给你采了野花,说能让你快点好。”
他说着,把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出来,手里攥着几朵五颜六色的小野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这是三弟,陆青禾。
陆青瑶心里一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很多,谢谢青禾的花,真好看。”
陆青禾被夸了,小脸上露出点笑,眼睛亮了些:“二姐不疼了就好。
前几天你发烧,娘总哭,青禾怕……”他说着,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
“不怕了,二姐没事了。”
陆青瑶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他的手很凉,指节细细的,像根小柴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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