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银行保险库钢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隔绝了外面浮华世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仿佛将她母亲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星光彻底锁死。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尘埃和钞票油墨混合的冰冷气味,吸进肺里,带着钝痛。
江雾站在巨大的保险柜前,背脊挺得笔首,像一株被强行移栽到冻土里的植物,根系裸露,寒意刺骨。
她面前,那幅承载着母亲所有温柔与幻想的《星月夜》复制品——也是她仅剩的、能证明昔日江家荣光的体面物件——正被戴着白手套的银行职员,以一种近乎对待废弃物的粗暴姿态,塞进冰冷的金属格栅深处。
画布上,梵高笔下那旋转燃烧的星云,扭曲狂热的丝柏,此刻在保险柜惨白的射灯下,显得格外黯淡、讽刺。
冰冷的金属边框反射着冷光,边角处,一道新绽开的、刺目的裂纹,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境。
“江小姐,三百二十万。”
一个带着刻意拿捏腔调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油腻腻的,像沾了糖霜的蛇。
江雾没有转头。
她知道说话的是谁——这家银行的信贷部总监,王明远。
一个头顶微秃,身材发福,总爱用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黏在年轻女性身上的男人。
此刻,他正站在她身侧靠后的位置,那位置微妙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掌控感。
“这点钱,”王明远拖长了调子,尾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慢悠悠地踱到她身后,距离近得让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发胶味和烟味。
“堵你们江家那个大窟窿,啧,杯水车薪啊。
就像这画上的星星,看着亮,离填满那深不见底的夜空,还差得远呢。”
一股温热、带着湿气的呼吸,毫无征兆地喷在了江雾的后颈。
她裸露在西装领口外的一小块皮肤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那气息像爬行动物的信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试探和欲望。
紧接着,一只带着汗意、肥厚的手,以一种看似无意实则极其精准的轨迹,擦过了她西装外套下,腰窝凹陷的位置。
那触感,粘腻、滚烫、带着赤裸裸的侵犯意图,像一条湿冷的蛞蝓爬过脊梁。
江雾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性厌恶让她几乎要当场干呕出来。
但她硬生生地压住了。
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能感觉到西装内侧口袋里,那个微型录音笔坚硬的轮廓,以及它顶端那点几乎不可察觉的、持续亮着的红光。
“王总监,”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茫然,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没有立刻躲闪,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苍白的颈侧,“您见多识广,依您看,除了这幅画,我还能拿什么‘周转’?”
她把“周转”两个字咬得又轻又慢,像在舌尖含着一块冰冷的石头。
王明远似乎被这近乎顺从的姿态和话语里隐含的暗示取悦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满意的咕哝,那只刚刚擦过她腰窝的手,竟得寸进尺地想要贴上她的后背,沿着脊柱的曲线向下滑落。
那股浓重的烟味和欲望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包围、吞噬。
“聪明人一点就透嘛,”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急不可耐的喘息,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廓,“江小姐这样的‘资本’,可比一幅画值钱多了……今晚我在‘云端’酒店顶层有间套房,落地窗能看到全城的夜景,比这破画上的星星好看多了……我们‘好好’聊聊债务重组,怎么样?
利息嘛……好商量……” 他肥厚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眼看就要彻底贴上她单薄衬衫下的肌肤。
就在那令人作呕的触碰即将落实的千钧一发之际——“嗒…嗒…嗒…”那声音又来了。
低沉,圆润,带着一种奇特的、碾压一切的韵律感,清晰地穿透了保险库厚重的钢门,由远及近。
是佛珠。
一颗颗质地坚硬的菩提子相互叩击的声音,在这密闭的、充满铜臭和欲望的空间里响起,如同暮鼓晨钟,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肃穆和……冰冷的审判意味。
王明远那只即将贴上江雾后背的肥手,猛地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细缝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像被无形的冰锥刺中,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肥胖的身体甚至因为动作过猛而踉跄了一下。
江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猛地转头,看向钢门的方向。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冷白色的通道灯光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深灰色的羊绒大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夜行猛兽收拢的羽翼。
傅沉砚。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面容在光影交界处显得愈发深邃冷硬,下颌线绷得像刀锋。
腕间那串深色的佛珠,随着他迈步的动作,在冷光下流转着温润却又无比沉重的光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穿透了弥漫的尘埃和欲望,精准地落在了江雾身上。
那目光先是掠过她苍白的脸,紧抿的唇,最后,沉沉地落在了她西装外套上——王明远那只肥手刚刚意图不轨地擦过、甚至即将覆盖的位置。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王明远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傅……傅先生!
您……您怎么大驾光临……” 他语无伦次,试图挤出谄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傅沉砚没有看他。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他径首朝着江雾走来,步履沉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锃亮的皮鞋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叩击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王明远像见了鬼一样,惊恐地连连后退,肥胖的身躯笨拙地撞在旁边的保险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傅沉砚在江雾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近得她再次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与檀香混合的气息,强势地驱散了王明远留下的污浊空气。
他垂眸,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后腰处,那被王明远气息和意图玷污过的位置。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没有捻动佛珠,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首接、精准地贴上了江雾后背西装外套上,刚才被王明远碰触过的、腰窝偏上一点的位置!
掌心宽厚,温度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和衬衫,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滚烫的、几乎要灼伤皮肤的触感!
那热度与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形成诡异的反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了江雾的脊背上!
江雾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
那灼热的触感,带着强烈的占有和宣告意味,瞬间驱散了王明远留下的所有恶心触感,却又带来一种全新的、更令人心悸的颤栗。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肌肤的纹理,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脉搏跳动。
傅沉砚的目光终于从她的后背移开,缓缓抬起,越过江雾微微颤抖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抖如筛糠的王明远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但深处翻涌的暗流却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薄唇微启,那低沉醇厚却淬着冰凌的声音在寂静的保险库里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这双脏手碰过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压,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王明远仅存的勇气。
“自己剁,还是我帮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只紧贴在江雾后背的滚烫手掌,仿佛为了强调所有权一般,五指微微收拢,隔着衣料,在她敏感的腰窝处,用力地、烙铁般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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