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响第三声时,我从后门溜进了器材室。
门没锁,推得干脆。
走廊监控探头停在拐角,红光朝下,照不到这里。
我靠门站了两秒,手指贴在青铜楔子边缘。
它还在发烫,比早上更烫,像一块埋进炭火的铁片。
左眼的银光没散,反而在视野里拉出细丝,像蛛网粘在空气上,连成一片半透明的纹路——和楔子底部的刻痕一模一样。
我掏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没有通知栏,没有时间,只有一行黑字浮在中央:觉醒倒计时:03:59:59。
没来得及反应,口袋里的奶茶小票突然自燃。
灰烬飘出来,被楔子吸了进去,像被无形的嘴咬住。
我立刻把耳坠贴上去。
银杏叶的纹路微微震了一下,楔子温度降了半分。
“阿絮。”
我压着嗓子喊。
门缝底下渗进一团灰影,贴地滑行,绕到我脚边,慢慢爬上来。
它缠住楔子,形成一层薄雾般的膜。
我伸手去碰金属表面。
窗外的梧桐树影突然扭动。
枝干拉长,像被无形的手拽着,扭曲成手臂的形状。
树皮裂开,露出一个嵌满青铜钉的木箱,半埋在土里。
箱盖自动掀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缕黑雾缠在中央的铜钉上,缓缓旋转。
倒计时跳到03:58:00。
黑雾突然冲出,贴地蔓延,顺着我的鞋面爬上来。
阿絮猛地收紧灰影,挡在我和雾之间。
可那雾像是活的,顺着它的边缘钻进去,灰影开始撕裂,发出低频的震动,像被压碎的玻璃。
我咬破舌尖,血滴落在楔子上。
血珠渗进去的瞬间,银光炸开,像灯泡爆裂。
阿絮趁机扑上去,整团灰影裹住黑雾,一口吞下。
地面突然浮现一圈符文,从木箱投影的位置扩散开来,正好和楔子底部的纹路完全吻合。
黑雾凝成的锁链“咔”地崩断,化成灰烬洒落。
远处,校钟响了。
七声,一声不差。
钟声还在回荡,我手腕内侧突然一凉。
低头看,皮肤上浮出一道银色刻痕,像被细线勒进肉里,形状是锁链缠绕的印记。
手机屏幕一闪,倒计时归零,随即黑屏。
再亮起时,只有一行字:诡语系统绑定完成,评级:E级。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怨气值:0/100。
数值归零。
不是消失,是归零。
我立刻明白——刚才积累的怨气,全被那道刻痕吸走了。
镇压之印,不是认证,是重置。
阿絮缩回吊灯角落,声音断断续续:“它……不是你的系统。
是压在你系统上的印。”
我盯着手腕,没说话。
楔子突然震动,投射出三个残影字:镇……压……印。
和阿絮说的一样。
我取下耳坠,轻轻贴在刻痕上。
银杏叶一碰皮肤,刻痕立刻变淡,几乎看不见。
再移开,又浮现出来。
我重新戴上耳坠,把楔子塞回口袋。
离开器材室时,走廊监控探头闪了一下红光。
我没回头。
回到教室,陆绾绾的座位空着。
她每天午休都会去食堂买热可可,今天也一样。
我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翻开空白页。
笔尖刚落,纸面浮现一行灰字:别碰南楼的井。
字迹歪斜,像用指甲划出来的。
我盯着那行字,没动。
三秒后,灰字自己散开,像被风吹走的烟。
我合上本子,转了转笔。
笔尖掉落的瞬间,桌底掠过一道灰影,稳稳接住,又缩回缝隙。
下午第一节课是通识课,老师照常点名。
念到我名字时,我抬头应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手腕停了半秒,继续往下念。
下课铃响,我起身去洗手间。
路过保健室门口,门开了一条缝。
陈医生背对着走廊,手里拿着一支透明药剂,正往玻璃瓶里倒。
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微微发抖。
药剂倒完,他忽然抬头,从门缝看了我一眼。
我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洗手间镜子前,我卷起袖子,再次查看刻痕。
它还在,比刚才深了一点。
我把耳坠贴上去,刻痕又一次变淡。
这次,我注意到耳坠背面有极细的刻纹,和楔子底部的符文相似,但多了一圈逆向的回路。
像是专门用来干扰它的。
我收起耳坠,正要离开,镜面突然起雾。
不是水汽,是某种黑色细线从镜框边缘渗出,迅速爬满整个镜面。
几秒后,线条组成一句话:井盖松了。
我盯着那句话,没眨眼。
雾气突然散开,镜子恢复清晰。
我手腕上的刻痕,微微发烫。
回到教室,谢无涯的座位空着。
他总是上课前最后一分钟才到。
我坐下,翻开笔记本,刚要写字,笔尖又浮现灰字:别喝三楼饮水机的水。
我撕下那页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广播突然响了。
“全体学生请注意,南楼因电路检修,今日封闭,请勿靠近。”
声音机械,和教导主任的播报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着课桌右下角的缝隙。
那滴黑色墨珠还在,悬而未落。
透过光,珠心的人脸睁开眼,嘴唇动了动。
我没读唇语。
但我知道它说了什么。
井盖开了。
我摸了摸左耳的银杏叶耳坠。
它轻轻颤了一下。
我站起身,把书包甩上肩。
走廊尽头,监控探头的红光扫过我的背影。
我走出教学楼,脚步没停。
梧桐树影拖得很长,枝干的形状,和中午一模一样。
我伸手摸了摸树皮。
一道青铜钉,正从树干里缓缓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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