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顶着一头劣质的长卷假发，右侧还别着一朵俗艳的塑料红花。
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两团腮红大的几乎能盖住整个脸蛋，嘴巴更是红得鲜艳。
他身上穿的，正是我下午在快递盒里看到的那件——缀满廉价亮片的低胸吊带裙！
随着音乐，即便穿着蹩脚高跟鞋，他还能有规律地扭动。
这幅样子，简直跟白天穿围裙做饭的公公不是一个人！
“对！就这样！扭起来！晚香玉！给家人们飞个吻！快！”
张峰喊得卖力，对着支架上的手机手舞足蹈。
“看见没！家人们！够不够辣！礼物刷到榜一！榜一的大哥！晚香玉今晚单独为你跳一曲‘爱的魔力转圈圈’！还能随便满足你一个要求！刷起来啊！别让气氛掉下去！”
我被恶心到不行，眼前直发黑，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破水桶。
张峰猛地转过头，隔着门缝，他看到我了。
“媳……妇？！”
“谁？！”婆婆吓了一跳，放下粉饼就朝我走来。
张峰见状偷偷拧了下公公的腰，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然后对着镜头表示歉意：“家人们！突发情况！晚香玉有点激动！太激动了！我们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苏然！你听我解释！”张峰快步追上我。
“解释？解释你们怎么把爸打扮成这副鬼样子？解释你们怎么把他推到镜头前，像耍猴一样让人看？解释你怎么有脸对着镜头喊‘晚香玉’？！”
婆婆脸上瞬间变得刻薄的又冷漠。
冲着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喊什么喊？大惊小怪什么？他自己喜欢穿，关你什么事？我们这是帮他！让他发挥点余热，赚点养老钱怎么了？总比在家闲着发霉强吧！”
“妈！他可是你丈夫，你怎么能这么压榨他？”
“我说错了吗？”婆婆叉着腰，“你爸那点退休金够干什么？买药都不够！他喜欢穿裙子，我们又给他搭了台子，让他玩着还能把钱挣了，两全其美！碍着你苏大小姐什么眼了？你清高，你出钱养他、养我们啊！”
小叔子张强也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打圆场。
“嫂子，消消气消消气。其实爸都是自愿的，我们一开始也接受不了。可你看，这都999天了，粉丝几十万！榜一大哥昨晚刚刷了个‘宇宙之心’，折现好几千呢！爸他自己也高兴，有钱拿，有人捧，多好？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我真想给他一拳：“你们管这叫帮他？！直播间里的人为什么爱看他跳舞，你们不清楚吗？”
张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他……他也没反对！他自己愿意的！他喜欢这样！你懂什么？你以为维持一个家容易吗？处处都要钱！爸他这样……这样能减轻家里负担，有什么不好？”
他越说声音越大，“总比他出去捡瓶子强吧？我们这是在帮他找到价值！你这种高高在上的道德感值几个钱？”
“价值？”我看着他，像看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把他当成你们赚钱的工具，榨干他最后一点尊严和羞耻，这就是你们给他的价值？张峰，你真让我恶心。”
“够了！”张峰吼了一声，“你懂个屁！你以为爸他自己不愿意？你以为我们全家都在害他？！”
“他愿意？哈！”我简直要气笑了，“一个五十多的老头，怎么会，愿意会把自己弄成那样？！张峰，你眼瞎了还是心被狗吃了？那根本就不是他！那不是他该有的样子！”
“那又怎样？！你知道他这样一场能赚多少吗？顶我俩月工资！房贷、车贷…钱从天上掉下来？他老了，废物一个，也就这张老脸画一画还能换点钱！我们全家都靠这个！你天天用的名牌包包、穿的名牌裙子，也都是我用他赚的钱给你买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就你清高！就你他妈在这儿装圣人！”
我突然感到反胃，这才意识到最近张峰确实经常给我买名牌，我当时还很开心，想着他总算是会疼女人了。
“你们全家…就靠逼着自己的亲爹、亲老公穿女装卖笑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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