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漏刚响，杂役峰的铜锣便被敲得震天响。
“起来！
都起来！
一炷香内广场集合，迟到者鞭笞十下！”
李执事粗哑的嗓音穿透晨雾，惊起一片忙乱。
通铺里顿时人仰马翻。
二十几个少年手忙脚乱地套上灰扑扑的杂役服，睡眼惺忪地往外冲。
陆峰迅速整理好床铺，将那块母亲给的玉佩仔细收在贴身处，随着人流跑向广场。
晨雾弥漫的广场上，李执事背手而立，面色冷峻地看着这群慌乱少年。
他身边站着几个年长些的杂役弟子，显然是管事之流。
“排好队！
今日分配活计，都给我听仔细了！”
李执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青云宗不养闲人，杂役弟子更需勤勉。
干得好，或有修炼机会；偷奸耍滑，即刻逐出山门！”
少年们顿时屏息凝神，眼中既有畏惧也有一丝期待。
“张奎，丹房杂役。”
“王二牛，灵田锄草。”
“赵小西，厨灶帮工。”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活计大多繁重枯燥。
被点到名的或喜或忧，丹房和藏书阁是众人最向往的去处，而灵田和矿洞则是最苦的差事。
“陆峰，”李执事瞥了眼名册，又抬眼打量了他一番，“废丹房。”
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废丹房是连杂役都不愿去的地方，终日与炼废的丹药为伍，灵气稀薄且丹毒弥漫，干久了甚至可能损伤根基。
陆峰面色不变，只平静应道：“遵命。”
李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平静，随即又念下一个名字。
分配完毕，几个管事弟子各自领人散去。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杂役走到陆峰面前，懒洋洋地招手：“跟我来，新来的。”
这人自称老刘，在废丹房己干了十年。
他边走边打哈欠，语气敷衍地介绍着情况：“废丹房就是处理各丹堂送来的炼废之丹，分拣、清洗丹炉、偶尔也试着提纯废丹...不过这活儿没啥前途，你小子是不是没塞钱给管事？”
陆峰微微一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老刘嗤笑一声：“也是，看你这穷酸样也拿不出什么好处费。
罢了，既来了就安心待着，总比去矿洞强些。”
穿过几条偏僻小径，二人来到一座偏僻院落。
这里位于杂役峰最边缘，靠近后山悬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药味。
院子很大，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丹炉，有的尚余温熱，有的己经冷卻多时。
角落里几个杂役正无精打采地分拣着黑乎乎的废丹，见老刘带来新人，只懒懒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新来的陆峰，你们带带他。”
老刘说完便自顾自走到墙角一张藤椅上打盹去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杂役走过来，递给陆峰一副手套和一个口罩：“戴上吧，有些废丹有毒。
我是这里的头儿，叫周明。”
陆峰道谢接过，注意到周明的手指有些发黑，显然是长期接触丹毒所致。
“咱们的活儿简单，”周明指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废丹，“按丹堂来源分类，能提纯的试着提纯，不能的就分离材料或者首接销毁。
注意安全，有些废丹不稳定，可能爆炸或者释放毒气。”
他简单演示了如何辨别常见废丹和基本处理方法，然后就让陆峰自己尝试。
陆峰的第一项任务是分拣一批从外门丹堂送来的废丹。
这些丹药大多焦黑变形，散发着刺鼻气味。
他小心地拿起一枚，仔细观察其纹理和颜色，试图分辨它原本是什么丹药。
“别费那劲儿了，”旁边一个杂役见状笑道，“都是废丹了，管它原来是什么，按颜色深浅分开就行。”
陆峰却摇摇头，依然仔细辨认着。
这些废丹在他眼中并非全然无用，那本残破丹经中曾提到“废丹亦有灵，善用者可化腐朽为神奇”。
中午吃饭时，杂役弟子们聚在院子角落，啃着硬邦邦的粗粮饼子和咸菜。
众人抱怨着活计的辛苦和待遇的低劣。
“听说内门弟子吃的是灵米灵菜，还有丹药供应…” “人比人气死人啊，咱们这杂役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陆峰默默吃着，耳朵却竖起来收集着各种信息。
从众人的闲聊中，他大致了解了青云宗的结构和各堂口的关系。
饭后，大部分杂役偷懒打盹，陆峰却主动请周明带他熟悉各个丹炉的使用方法。
周明有些意外：“这些丹炉都是各堂口淘汰下来的，毛病多多，你学它们作甚？”
陆峰笑道：“多学点总没坏处，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周明打量他几眼，最终点点头：“也好，勤快人总比懒汉强。”
下午，陆峰被安排清洗丹炉。
这是一项苦差事，炉内残留的药渣需要一点点刮除，有些还具有腐蚀性。
在清洗一个三足小鼎时，陆峰发现内壁刻着几行小字，似乎是某种控火诀窍。
他心中一动，默默记下，继续不动声色地干活。
日落时分，一天劳作结束。
杂役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住处，陆峰却故意落在最后。
等众人走远，他悄悄返回废丹房，从怀中掏出那本泛黄的残破丹经，就着夕阳余晖快速翻阅。
“...丹之废者，非尽无用也。
火候失当则药性残存，提纯可得其精华...”书中一页如是写道。
陆峰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他迅速收集了几种常见的废丹残渣，按照经中记载的方法尝试提纯。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药渣在简易丹炉中化作了黑灰。
第二次，火候稍过，得到少许焦糊物。
第三次，他调整呼吸，仔细控制着那点微弱的真气，按照午后看到的控火诀窍操作...终于，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出现在炉底，散发出微弱的灵气。
成了！
虽然量少质劣，但这证明废丹确实可以提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陆峰迅速收起东西，假装在打扫卫生。
周明推门进来，见状一愣：“你怎么还没回去？”
陆峰平静道：“第一天来，想多熟悉下环境，免得明日耽误干活。”
周明目光扫过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废丹堆，微微点头：“勤快是好事，但也别太晚。
杂役峰晚上有巡查，被抓到擅留工作场所要受罚的。”
“多谢周师兄提醒，我这就回去。”
返回住处的路上，陆峰心中澎湃。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进步，但他看到了希望——那些被众人视为垃圾的废丹，或许就是他修仙之路的第一步。
月光下，他握紧拳头。
杂役又如何？
废丹房又何妨？
在这仙门之中，他陆峰，定要走出自己的道路！
而此刻的他尚不知道，第二天的一场意外，将让他真正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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