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宁挣扎,伤口上的纱布渗透出鲜血。
裴砚安全当没看见,目送许岁宁被押进去,又轻声安慰怀里的阮烟烟。
那低眉温软的神情,许岁宁有多久都没见到了。
她眼底刺痛。
裴砚安都还记得她怕冷,可他怎么就是想不起从前?
还记得有年冬天,房子没暖气,裴砚安就整夜不眠,每隔两个小时加炭火生怕许岁宁睡不好。
他自己小拇指冻伤,高烧到打哆嗦,还高兴把许岁宁贴的更近,说一个人工小暖炉把许遂宁抱在怀里她就不会冷了。
许岁宁想着,眼前泛起雾水,刺骨的寒意袭来把她拉回现实。
这里零下20度,她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病号服。
身上冻疮发作,一片片红肿的可怕,她用力去抓,章乱的血痕触目惊心。
裴砚安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心疼她了。
他不仅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喜欢上了阮烟烟。
许岁宁只觉心被冻成冰,牙关都在打颤。
一晚过去,她忍着恐惧,迈着僵硬的步子一层一层找弟弟的尸首。
也只是一次次失望,看到的是各种狰狞可怖的遗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岁宁感觉自己和那些尸体一样冰冷苍白时,门开了。
裴砚安黑着脸叫她的名字,同时细心地遮住了阮烟烟的眼睛。
“你清醒了吗?裴家没有对错,只有主仆。烟烟才是裴家女主人,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
顿了顿,看见许岁宁那神志不清的样子,裴砚安强迫自己移开眼:
“你偷来的身份如今就要加倍还,好好伺候烟烟一周,表现好我还可以给你点自由,要是表现不好,这辈子你都别想迈出裴家大门一步。”
自由。
许岁宁木讷点头,没了再挣扎的力气。
她是想要自由,想摆脱非要找回失忆前那个裴砚安的执念,想带着弟弟那份机票离开,为自己而活。
裴砚安见她乖顺,终于舒展了眉头,把她带回家。
一天的休息还没缓过来,许岁宁就顶着高烧被阮烟烟调遣。
阮烟烟故意折腾她,要她给宝宝煮辅食。
第一次食材不对,她就把刚出口的粥都淋在许岁宁身上。第三次,味道不够好她也都淋在许岁宁身上。
……
直到第十次,阮烟烟知道了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吃辅食吃只能喝奶,生气将热汤从许岁宁脖颈往下灌。
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好皮,阮烟烟一脚踩在她那被烫出密密水泡的手上碾压。
“还挺能忍,滚出去,浪费了那么多粮食,你亲自去种!”
窗外电闪雷鸣,雨势正大。
刚巧裴砚安这天回来的早,看见这一幕犹豫开口:
“烟烟,不然改天吧,这种天气确实……”
话还没说完,阮烟烟便娇嗔的哭起来:
“你是不是心疼了!你忘了我们的从前还心疼那个贱人,和她上了几次床你的心也跟着走了!”
裴砚安不说话了,横眉冷竖命令许岁宁赶紧去。
许岁宁怔怔看了裴砚安很久,把他盯的心惊。
正要再次开口时,许岁宁恍然笑了下,然后毫不犹豫走进雨里。
裴砚安心头猛地抽痛,自从从医院回来许岁宁就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刚刚那一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恍惚了,总是有一种许岁宁变了的错觉。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又去陪了阮烟烟。
许岁宁听着裴砚安越来越远的脚步,身下流出一片片血红,冰凉的雨水冲刷她的伤口。
她像感受不到疼,蹲在泥土里挖坑埋种。
翌日,天刚亮时,许岁宁才被允许回到房间。
她遍体伤痕泡到囊浮,头脑昏沉蜷缩在被子里给自己上药。
药膏还未来的及涂抹,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裴砚安带着怒火闯进她的房间,把她扯到地上:
“谁让你碰后花园了,烟烟最喜欢的鸢尾蓝你竟然都拔掉了,亏我想你昨天那么听话来看看你!原来在这憋着坏呢!”
裴砚安罕见的忘了先惩罚许岁宁,还穿着睡衣就不管不顾的奔向后花园,手上被花刺扎的鲜血淋漓也要拯救那些残枝败柳。
这是失忆之后,裴砚安第一次慌张。
就因为那片他亲手种下的蓝是许岁宁喜欢的吗?
许岁宁神思游离,当年裴砚安把这片花园给她当做生日惊喜的场景跳到眼前。
他说:
“鸢尾蓝提醒我们——再高贵的爱也需小心捧在掌心。宁宁,我会时刻提醒自己要珍惜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
即便不说话,许岁宁都能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爱意。
而现在……
裴砚安满身戾气朝着许岁宁走来,把她扔进满是带刺荆棘的花丛里。
曾经的爱变成一根根密针扎进许岁宁身体。
好痛!
痛的许岁宁甚至发不出声音。
阮烟烟突兀的声音从花园另一侧响起:
“都动手麻利点,我最不喜欢蓝色了,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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