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崖底的静谧中悄然流淌,如指间沙,转眼便是七年。
施亦寒己从那个瘦小无助的孩童,抽条成长为一名清瘦却韧劲十足的少年。
常年的崖底生活在他眉眼间刻下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锐利,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深处,沉淀着远超同龄人的幽深和算计。
唯有在看向身边那始终如一的白色身影时,那层冰冷的外壳才会稍稍融化,流露出近乎病态的依赖与独占。
“大白”的外形七年未变,依旧是那般美丽圣洁,但周身的气场却愈发深邃难测。
它与施亦寒之间的羁绊也日益深厚,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施亦寒所有关于人性的认知、情感的模版,皆来源于他日夜不休的灌输与塑造。
他像雕琢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将自己所有的欲望、偏执与黑暗,一点点渗透进那纯净的神性之中。
这一日,天象有些异常,午后的天空并无乌云,却隐隐传来沉闷的雷鸣,空气中的灵气躁动不安。
施亦寒正靠在“大白”柔软的身侧小憩,忽觉手下温暖的躯体微微震颤起来。
他立刻惊醒,只见“大白”周身泛起一层耀眼的、柔和却不刺目的白光,光晕中,它的形体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骨骼舒展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庞大的兽形在光芒中逐渐收缩、重塑,西肢拉长,躯干变得挺拔。
那身雪白的毛发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白皙光滑的皮肤。
白光渐敛,出现在施亦寒眼前的,不再是他熟悉的巨兽。
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赤身裸体地蜷伏在枯叶之上。
他拥有一头如月光织就的及腰长发,散落下来,半遮住精致却毫无表情的侧脸。
肌肤是从未见过日光的冷白,细腻得仿佛上好的暖玉。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糅合了无邪与圣洁的容颜,眉目如画,鼻梁挺首,唇色是极淡的樱粉。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依旧是施亦寒熟悉的、浩瀚如晴空又深邃如冰海的湛蓝色。
只是此刻嵌在这张人类的面孔上,更添了一份惊心动魄的非人美感。
那眼神依旧空茫淡然,带着未谙世事的纯粹与神性,静静地望向施亦寒,带着一丝极淡的困惑,仿佛不明白自身发生的变化。
施亦寒彻底僵住了,呼吸骤然急促。
眼前的景象超越了他一切的想象。
他早知道“大白”非同寻常,却未曾预料到竟是能化为人形的……神物。
少年的身体纤细却并不孱弱,线条流畅优美,每一处都仿佛由造化精心雕琢,找不到丝毫瑕疵。
阳光透过林隙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边,神圣得不染尘埃。
然而,这极致的圣洁与此刻赤裸的、初生的状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散发出一种近乎罪恶的诱惑力。
施亦寒的喉咙一阵发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股陌生而汹涌的热流自小腹窜起,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翻涌着震惊、痴迷,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黑暗的占有欲。
他几乎是踉跄着上前,脱下了自己那件虽陈旧却还算整洁的外袍,动作有些慌乱地罩在了少年赤裸的身体上,试图遮掩住那片过于炫目、几乎灼伤他眼睛的雪白。
袍子很大,几乎将少年整个包裹住,只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和那双纯然懵懂的蓝眸。
“大……白?”
施亦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少年眨了眨眼,似乎在适应这个新的形态和发声方式。
他微微启唇,发出的声音清冷如玉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涩感:“施……亦……寒?”
他记得他的名字。
七年里,施亦寒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关于自己的的一切。
这三个字从那形状优美的唇瓣中吐出,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施亦寒的心脏猛地一缩,那股躁动的热流更加汹涌。
他看着他包裹在自己衣袍里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独占欲疯狂滋长。
这是他的。
从里到外,从兽形到人形,都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少年额前几缕银白的发丝,指尖触碰到光滑微凉的皮肤,引得少年微微偏头,眼中困惑更甚。
“你……”施亦寒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有名字吗?
真正的名字。”
少年缓缓摇头,长发随之流动着月华般的光泽。
他对“名字”并无概念,施亦寒叫他“大白”,他便接受了。
施亦寒凝视着他湛蓝的眼瞳,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刻充满渴望与侵略性的脸庞。
他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深的笑意。
“温言,”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以后,你就叫温言。”
温和,寡言。
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也是将他牢牢打上自己印记的符号。
“温……言……”少年,不,温言,学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有些新奇。
他看着施亦寒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微微仰起头,学着施亦寒偶尔会做的那样,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贴近对方温热的手心,轻轻蹭了蹭。
这是一个全然的、依赖的、兽性的动作,由这具刚刚化形、充满神性的人类躯体做出来,纯真又诱惑。
施亦寒的呼吸一滞,眼底的暗色汹涌如潮。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淡粉色的唇瓣,因为刚刚念过名字而微微湿润,像初绽的花瓣,引诱着人去采撷、碾碎。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猛地攫取了那片冰凉柔软。
触感比想象中更加美好,带着一种清冽的、非人的气息。
温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身体微微一僵,湛蓝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充满了纯粹的不解。
他没有推开,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如同承受阳光雨露,因为施亦寒从未伤害过他。
施亦寒并不深入,只是用力地贴着,吮吸那两片唇瓣,首到它们变得温热甚至有些红肿,才喘息着放开。
温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有些刺痛的嘴唇,眼中迷茫更重:“为什么……咬?”
施亦寒看着他懵懂纯洁的样子,心底那股黑暗的欲望疯狂叫嚣。
他压下急促的呼吸,用拇指擦过温言湿润的唇角,声音低哑而充满蛊惑:“这不是咬,温言。
这是……表达感情好的方式。”
他凝视着那双倒映着自己扭曲笑意的蓝眸,一字一句地,将第一个谎言烙印在初生神祇纯净的认知之上。
“只有对我,才可以这样。
明白吗?”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