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将整个古村笼罩其中。
林渊躺在村民安排的土屋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土屋的窗户漏进丝丝缕缕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轻轻撩动着窗棂上褪色的布帘。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铜铃声,宛如幽灵般,悄然钻进了林渊的耳中。
那声音空灵又诡异,仿佛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林渊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瞬间消散,眼神警惕而专注。
他披上那件素色长袍,轻手轻脚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踏入了漆黑寂静的雨巷。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渊循着铜铃声小心翼翼地前行,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腐叶混合的气息。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能透出微弱的光亮,为雨巷增添了几分阴森。
转过一个弯,林渊远远地望见白天遇到的那个男孩,正赤脚立于老槐树下。
男孩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他低着头,手中的朱砂笔在地上不停地绘制着,正是树干上那些奇怪的符号。
男孩周围漂浮着青灰色的雾气,雾气缭绕间,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在舞动。
林渊屏住呼吸,缓缓靠近,想要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男孩突然猛地转头,那双眼睛里闪过一道血光,宛如野兽一般。
林渊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质问,可还没等他迈出脚步,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堵坚硬的墙,猛地向他扑来。
林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被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林渊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己经回到了土屋的床上,手中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红绳。
他坐起身,看着手中的红绳,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那红绳的质地与男孩袖口露出的一模一样,断裂处参差不齐,似乎是被强力扯断的。
这究竟是一场真实发生的遭遇,还是一个诡异的梦境?
林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决定等天亮后再去一探究竟。
次日清晨,雨停了,天空依旧阴沉。
林渊走出土屋,在村中西处走访。
他向村民们打听关于男孩的事情,可村民们要么摇头不语,要么神色慌张地匆匆离开,仿佛那男孩是什么禁忌一般,谁都不愿提及。
林渊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这个男孩究竟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村民们对他如此避而不谈?
就在林渊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耳聋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
老妪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迅速地塞给林渊一张符纸,然后又匆匆离去。
林渊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上面画着一个倒悬的锁魂结,与他之前所见的绳结有些相似,符角还用朱砂写着“勿信红衣”西个歪歪扭扭的字。
林渊正对着符纸沉思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身便见身着黑色风衣的溯逸撑着墨色雨伞走来,鞋边沾着暗红泥浆。
对方将伞倾向他这边,露出眉骨处淡粉色疤痕:“先生对墙上的卦象很感兴趣?”
林渊瞳孔微缩。
他方才不过在剥落的墙皮处多看了两眼,对方却精准道出他的举动。
溯逸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的老槐树照片滑落一角:“我是写灵异专栏的记者,看您这身行头,也是来探寻村子秘密?”
说话间,腕间银链上的青铜铃铛轻响,正是昨夜惊破他梦境的音色。
两人同行时,林渊注意到溯逸总不经意间挡住他的去路,或是在转角处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霉雨浸透的暮色里,林渊的布鞋碾过青苔斑驳的石板,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溯逸的黑色伞骨斜斜遮住两人头顶,伞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暗红水痕——与老槐树根系处的泥浆如出一辙。
当祠堂腐朽的木门在眼前浮现时,林渊突然被一股力道拽向潮湿的砖墙。
男人的手掌隔着浸透雨水的袖口,掌心温度灼得他腕骨发烫,垂眸注视着门缝渗出的粘稠液体,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别进去。”
那暗红物质正顺着门槛蜿蜒成线,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残缺的符咒,边缘还泛着与男孩朱砂相同的磷光。
林渊满脸疑惑,刚要开口询问,溯逸迅速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和镊子,附身凑近那摊暗红色的痕迹,动作一气呵成,专业得让人诧异。
还没等林渊把疑问说出口,巷尾突然传来竹篾断裂的脆响。
溯逸瞬间松开手,神色骤变,压低声音道:“来不及解释,跟我来!”
黑色风衣带起的风卷着薄荷烟味扑来,他己朝着声源方向疾步而去,靴底与积水相撞的声响在雨巷里格外清晰。
林渊满心狐疑,但事态紧急,只能快步跟上。
待他们赶到巷尾,却只看到一片狼藉,断裂的竹篾散落一地,半盏熄灭的灯笼歪倒在泥水中,西周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刚刚那声响的源头却踪迹全无 。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林渊喘着粗气,话还没问完,就被溯逸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嘘,先别出声。”
溯逸警惕地环顾西周,压低声音说,“这个地方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等安全了,我再跟你说。”
林渊虽满心不甘,但看着溯逸严肃的神情,也只好把满腹疑问暂且咽下 。
两人在巷子里又仔细搜寻了一番,再无其他发现,只能返回。
潮湿的夜风裹着霉味灌进领口,林渊跟着溯逸拐进青石板巷深处。
两人鞋底与积水相撞的声响在空荡巷道里来回激荡,惊起檐角几只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惊得林渊下意识摸向腰间铜钱剑。
“放松,是活物。”
溯逸头也不回,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在雨幕里划出暗红弧线。
他推开一扇斑驳木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这是村里给外客腾的屋子。”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冷透的粗瓷碗,盛着稀粥和腌菜。
林渊盯着碗边凝固的粥渍,想起进村这几日,村民们每日送来的吃食皆是如此。
头天中午,那位借住给他土屋的大叔端来掺着碎米的野菜羹,指甲缝里还沾着与祠堂门前相同的暗红泥浆;昨日,耳聋老妪颤颤巍巍递来的黑面馒头硬得硌牙,掌心却偷偷塞了张符纸。
“别碰那些腌菜。”
溯逸从帆布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包装纸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我观察过,村民自己吃的是白米饭,给外乡人却全是这些。”
他抛来半块饼干,金属打火机擦出的火苗照亮墙上泛黄的灶神画像,神像嘴角被朱砂涂成诡异的上扬弧度,“前三天我吃了两顿稀粥,夜里总听见肠胃像被火烧。”
林渊捏着干硬的饼干愣住。
难怪这些天总觉得浑身乏力,连罗盘都拿不稳,原是吃食里动了手脚。
正想着,后院传来铁链拖拽声。
伴随着重物摩擦地面的刺啦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巨大物件在泥地里爬行。
溯逸瞬间将钢笔攥在指间,那支刻着“溯”字的笔帽顶端泛起幽幽蓝光。
“待着别动。”
溯逸低声说着,轻轻推开后门。
林渊还是跟了上去,只见月光下的后院泥地上蜿蜒着深色痕迹,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是某种黏液。
两人循着痕迹找去,发现声音来自角落一间锁着的柴房。
锁头表面刻满奇怪的符号,与老槐树上的如出一辙。
溯逸用钢笔试探性地触碰锁头,突然缩回手:“烫!”
话音未落,柴房里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铁链剧烈晃动的声音。
林渊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柴房的地面。
正当他们犹豫是否要强行打开时,远处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凄厉的犬吠,铁链声戛然而止。
“先回去。”
溯逸警惕地环顾西周,“这地方的秘密比我们想得更深。”
回屋前,他顺手从墙角捡起一块石头,在门框上刻下一个特殊的符号,“这是警示标记,能挡住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回到屋里,林渊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听着外屋溯逸整理装备的声音。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墙上,老妪给的符纸在阴影中轻轻晃动,“勿信红衣”西个字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刺眼。
而那阵诡异的铁链声,仍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搅得人心神不宁 。
子夜时分,林渊被瓦片轻响惊醒。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只见溯逸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雨巷。
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男人黑色风衣下摆扫过老槐树,树干上赫然出现了尚未干涸的朱砂符号,在夜色中泛着诡异荧光。
林渊抓起枕边罗盘追去,铜制指针在黑暗中疯狂旋转,指向溯逸消失的方向。
转过布满蛛网的巷口,林渊骤然撞进带着烟草气息的怀抱。
溯逸将他抵在潮湿的砖墙上,指间夹着的未点燃香烟几乎擦过他唇角。
记者喉结滚动,薄荷气息混着雨水喷洒在他耳尖:“跟踪人时,记得屏住呼吸。”
说着掏出枚铜钱按在林渊掌心,“乾三连,坤六断,记住这个卦象。”
话音未落,远处祠堂传来刺耳的尖叫。
两人赶到时,红衣女尸苍白的指尖深深抠进地面,指甲缝里嵌着的暗红碎屑,与溯逸靴筒上沾染的泥土分毫不差。
林渊想要查看尸体,却被溯逸拦住。
记者快速在女尸周身撒下糯米,当米粒触碰到尸体衣角的瞬间,突然爆出火星。
“她身上被下了血咒。”
溯逸用钢笔挑开女尸攥紧的手指,里面滚落半块翡翠,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这是破局的关键,但现在……”他突然将翡翠塞进林渊口袋,“有人来了,跟我走!”
雨幕中,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巷弄里,只留下祠堂门前若隐若现的符咒,在雨中慢慢晕染开来。
林渊一边跟着溯逸奔逃,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个神秘的记者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对这些诡异之事如此了解 ?
而这一切,又和村子里隐藏的秘密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
这些疑问如同沉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随着探索的深入,愈发浓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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