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觉得自己快要被智能家居谋杀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他顶着鸡窝头扑到客厅，眼睁睁看着扫地机器人驮着他的游戏手柄撞向落地窗。
蓝光扫过茶几底下的充电板时，他听见"滋啦"一声脆响，接着整间屋子的灯开始疯狂闪烁，暖黄的主灯和冷白的氛围灯交替明灭，活像廉价恐怖片的片场。
"祖宗们，消停点！
"他扑过去想拔总电源，脚却勾到了地毯边角，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在智能音箱前。
下巴磕在充电底座上的瞬间，他听见音箱发出机械的女声："正在识别指令...检测到紧急呼叫请求..."许墨脑子嗡的一声。
上周为了测试新开发的语音交互系统，他把智能家居和120急救平台做了联动调试，刚才摔倒时喊的"救命"被误识别成了紧急指令——"滴——滴——滴——"手机在睡衣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的"120调度中心"让他魂飞魄散。
他手忙脚乱地想按挂断，指尖却在湿滑的屏幕上打滑，眼看通话被自动接通，他急得差点把手机吞下去。
"喂？
请问需要急救吗？
地址是——"调度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许墨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楼下传来凄厉的救护车鸣笛声，而且越来越近。
完了。
他跌跌撞撞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蓝红色的灯光在单元楼门口炸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往楼道里跑，甚至还有穿制服的消防员跟在后面——大概是系统误报了"危及生命的安全事故"。
许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卡丘睡衣，黄色的卡通尾巴还沾着片薯片渣。
他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往卧室冲，想换件正常点的衣服，可刚跑到门口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里面有人吗"的呼喊。
"等一下！
"他慌不择路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套在睡衣外面，拉链卡在皮卡丘的耳朵上扯了半天，最后只能敞着怀去开门。
防盗门被拉开的瞬间，许墨对上了三双写满"准备抢救"的眼睛。
带头的医生举着听诊器，护士手里的血压计己经捏鼓起来，连跟来的消防员都握着破门斧，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去拆炸弹。
"那个...各位好？
"许墨的声音在发抖，他努力想挤出个友善的微笑，结果嘴角抽搐得像中风，"其实...我没事？
"医生狐疑地往屋里瞟，目光扫过闪烁的灯光和满地狼藉，眉头皱得更紧了："没事？
那紧急呼叫是怎么回事？
我们检测到你的智能设备发出了SOS信号，还附带了心率异常数据。
"许墨这才想起自己手腕上还戴着测试用的心率手环，刚才摔那下估计把心率飙到了180。
他举着手环想解释，结果动作太大，冲锋衣的下摆掀开，露出了皮卡丘圆滚滚的黄色肚皮，还有睡衣裤腿上印着的"十万伏特"字样。
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背捂住嘴。
消防员把破门斧往身后藏了藏，肩膀却在明显抖动。
许墨的脸颊烧得厉害，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乱蓬蓬的头发，没换的拖鞋，敞着的外套里露出卡通睡衣——活脱脱一个被抓包的神经病。
"是系统故障！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我是程序员，在调试智能家居，刚才不小心触发了紧急程序，真的没人受伤！
"医生显然不信，迈步就要往里走："我们还是进去检查一下比较稳妥，万一有隐蔽伤——""真的不用！
"许墨下意识地拦在门口，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踉跄着撞在鞋柜上。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把他那堆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桶、游戏光盘和散落的数据线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许墨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捏着个听诊器，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女人很高，身形挺拔，即使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也能看出利落的线条。
她的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额角贴着块纱布，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扫过他和门口的医护人员，最后落在他敞开的皮卡丘睡衣上。
"怎么回事？
"她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感。
护士认出了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沈医生？
您怎么在这儿？
"被称作沈医生的女人指了指隔壁的门："我住这儿。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许墨身上，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撇，"120？
"许墨的脸更烫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同行的女人，再看看自己这副荒唐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对方扫过他睡衣时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标错价的医疗废品，带着点专业人士对生活白痴的怜悯。
"误报。
"领头的医生终于松了口气，对着沈雨晴笑了笑，"沈医生您休假呢？
这小伙子是程序员，家里设备出问题了。
"沈雨晴"嗯"了一声，视线掠过许墨屋里闪烁的灯光，又落回他乱得像鸟窝的头发上："智能家居？
""是、是的。
"许墨结结巴巴地回答，下意识地把冲锋衣拉链往上拉了拉，结果还是没遮住皮卡丘的耳朵。
"紧急呼叫系统连误触防护都没做？
"她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们程序员设计产品时，都不测极端工况的吗？
"许墨被问得一愣。
他习惯了用代码逻辑思考问题，还从没被人用"极端工况"形容过居家意外。
看着对方那双清澈却锐利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慌乱确实像个没经过测试的BUG，蠢得无可救药。
"抱歉啊各位，麻烦你们跑一趟。
"他对着医护人员连连鞠躬，又偷偷看了眼沈雨晴，发现她正低头把玩手里的听诊器，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落在她发梢，纱布边缘露出点泛红的皮肤。
救护车离开时，许墨还站在门口没回过神。
沈雨晴己经进了隔壁屋子，关门的瞬间，他似乎听见一声极轻的嗤笑。
楼道里的感应灯慢慢暗下去，只剩下他家客厅还在进行着灯光蹦迪，扫地机器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工作，正锲而不舍地用他的游戏手柄撞击着墙角。
许墨捂住脸，慢慢滑坐在地。
皮卡丘睡衣的尾巴硌着地板，他盯着对面紧闭的房门，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活能力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那个穿病号服的女医生...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连智能家居都搞不定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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