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安心满意足地吃完午餐，和江屿笑闹着回到教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教室照得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慵懒。
下午的第一节是数学课。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公式，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
陆安安手支着下巴，眼神飘向窗外，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又想起了中午那个空荡荡的教室，想起了季来之安静侧坐的剪影，想起他接过蛋挞时那双微微睁大的、带着些许错愕的眼睛……他是不是总是独自一人？
“陆安安。”
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点名道姓，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
“啊？
到！”
陆安安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低声窃笑。
老师推了推眼镜，指着黑板上的一道题目：“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陆安安根本不知道讲到了哪里，慌慌张张地抬眼看向黑板。
只见上面写着一道明显的填空题，求一个函数的定义域，空白处显然需要填上一个区间。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中午那点旖旎的心思和刚才走神时的慌乱。
情急之下，她凭着以往选择题的惯性思维，脱口而出：“选A！”
教室里静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同桌赶紧拽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安安！
是填空题啊！”
陆安安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数学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吧，认真听讲，别走神了。”
陆安安红着脸坐下，再也不敢看老师一眼，心里的小鹿却还在为另一个人的身影而砰砰乱撞。
下午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陆安安长长地舒了口气，飞快地收拾好书包。
“安安，走了！”
江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单肩挎着包，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等她。
“来啦！”
陆安安应了一声，小跑过去。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人潮里。
江屿一如既往地和她拌着嘴，说着今天学校的趣事。
陆安安嘴上应和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悄悄搜寻。
很快，她看到了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季来之独自一人走着，背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有些疏离和孤单。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陆安安偷偷地看着他，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不敢让他发现，只是飞快地瞥一眼，再迅速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听江屿说话。
季来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安安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转过头。
她的反应太快，和江屿说话的样子看起来那么自然熟稔。
季来之的目光在她和江屿亲密无间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淡。
他默默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转身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去公交车站的路。
混在同样等车的人群里，他显得更加安静了。
江屿斜眼看着身边明显不对劲的陆安安。
她虽然依旧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某个方向飘，手指也无意识地卷着书包带子，这可不是平时那个没心没肺、咋咋呼呼的她。
“喂，陆安安，”江屿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眯起眼，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你有点奇怪啊。
怎么了？”
“啊？
什么奇怪？
没有啊！
我好得很！”
陆安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拔高，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她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用力拍了拍江屿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江屿龇牙咧嘴，“本小姐只是……只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你懂什么！”
然而，她飘忽的眼神和微微发红的耳尖却彻底出卖了她。
江屿“嘁”了一声，显然不信，但看她嘴硬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
只是意味深长地又瞥了她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丫头，肯定有鬼。
另一边，季来之默默走到了公交站台。
他看着陆安安和那个阳光帅气的男生打闹着走远，两人之间的氛围是那么自然融洽，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他默默收回目光。
他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世界很小，也很重，容不下太多无关的想象。
公交车来了，他挤上车，在拥挤的车厢里找到一个角落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不过是一个蛋挞，一次偶然的善意。
不该多想，也不能多想。
季来之回到那个简陋却整洁的家。
母亲还在厨房忙碌，他放下书包就自然地走过去接手：“妈，我来吧。”
“回来啦？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母亲擦擦手，关切地问。
“挺好的。”
他言简意赅，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学习，干活，帮母亲分担，这才是他生活的全部重心。
那个短暂的插曲，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就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或许激起过一丝微澜，但很快沉底，不该再想起。
晚饭后，他迅速收拾好碗筷，便回到自己用帘子隔开的小小空间，摊开习题册，沉浸在公式和单词里。
“我回来啦！”
陆安安一进门就把书包甩到沙发上，扑向正在看动画片的妹妹陆萌萌，“萌萌！
想姐姐了没！”
两姐妹顿时笑闹着滚作一团，家里充满了叽叽喳喳的欢快声音。
吃饭时，妈妈笑着问：“安安，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分享分享？”
陆安安立刻来了精神，扒拉着饭，把自己数学课上闹的笑话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然后我就超级大声地说‘选A’！
全班都快笑疯了！
老师的脸都绿了！
哎呀真是丢死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逗得全家哈哈大笑，餐桌气氛其乐融融。
然而，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的陆安安却翻来覆去，第一次有点失眠了。
白天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季来之安静啃面包的样子、他接过蛋挞时惊讶的眼神、他独自走向公交站的背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在悄悄滋生，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又忍不住咧开嘴傻笑。
“明天……明天就能再见到他了吧？”
她抱着被子，盯着天花板，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一个人吃饭……”而城市的另一端，季来之合上习题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将所有纷杂的思绪清除出大脑。
不要多想。
你的任务只有学习。
改变命运，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他对自己重复着这些话，如同一种必须坚守的信仰，最终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期待？
那对他而言，是一种太过奢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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