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襄公揣着周平王亲口许诺的“诸侯”认证和那张“岐丰之地,打下来就归你”的空头支票,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了西垂故地。
族人们翘首以盼。
等襄公把天子的旨意一说,场面估计先是一静,随后就得炸开锅。
“诸侯?
咱老秦人成了诸侯了?”
“乖乖!
跟那齐侯、鲁公一个级别了?”
“祖宗保佑!
咱总算熬出头了!”
欢呼雀跃肯定是有的,几百年的边缘憋屈,一朝得了个名分,这口气总算吐出来了。
但高兴劲过去,脑子冷静下来,大伙儿就得开始琢磨实际问题了。
“君上,那天子……除了这名分,还赏了点别的啥?
粮草?
兵马?
铜钱帛布?”
肯定有实在人忍不住发问。
秦襄公估计只能摇摇头。
“那天子把镐京、岐山那一片好地方封给咱了?”
有人接着兴奋地问。
襄公可能苦笑一声:“封是封了,但地……还得咱们自己去从戎人手里拿回来。”
这话一出,刚才还火热的气氛,唰一下就能凉半截。
自己拿回来?
说得轻巧!
那岐丰之地是什么地方?
是周王室经营了几百年的老巢,膏腴之地,文明之邦。
可现在呢?
那是犬戎、西戎各大部落的狂欢乐园!
人家刚把镐京抢了个底朝天,正盘踞在那里享受战利品呢。
你秦人虽然能打,但毕竟人少势孤,跑去跟抢红了眼、占尽了地利的戎人硬抢地盘?
这难度,好比老板对你说:“我把公司对面那栋顶级写字楼划给你当办公室了,很好吧?
不过嘛,里面现在被一群流氓占着,你得自己把他们打跑才能搬进去。”
这特么不是画饼,这是画了个天花板,让你自己蹦高了去够!
现实情况就这么残酷。
周平王这手玩得漂亮,用一张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的土地契约,和一个虚名,就打发了一个可能成为麻烦的潜在实力派,还顺带给自己西边立了个看门挡箭的。
秦襄公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更明白,这口气,必须争!
这名分,必须抓住!
这饼,再难啃也得往下咽!
没有退路。
老秦人几百年了,好不容易拿到入场券,难道还能退回去继续当附庸?
戎人会因为你退让就放过你吗?
不会!
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扑上来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唯一的生路,就是往前打!
把那张空头支票,用血和铁兑现成实实在在的土地!
襄公把族中长老、将领们召集起来开会。
估计会场烟雾缭绕(要是当时有烟的话),人人面色凝重。
“都说说吧,怎么办?”
襄公开门见山。
沉默。
还能怎么办?
打呗。
可怎么打?
先打哪?
戎人部落那么多,犬戎、邽戎、冀戎、亳戎……一个个如狼似虎,盘根错节。
你打一个,别的可能就来抄你后路。
“打岐山!”
肯定有激进的将领拍桌子,“天子都把那儿封给咱了!
那是周室故地,拿下那里,名正言顺,咱老秦才算真正立国!”
“打岐山?”
马上有人反驳,“那是块硬骨头!
犬戎主力就在那儿!
咱这点人马扑过去,够塞牙缝吗?”
“那你说打哪?”
“要我说,先挑软的捏!
把咱周边这些小戎狄收拾了,稳固根基,再图东进!”
争论肯定异常激烈。
这是战略方向的抉择,一步错,可能满盘皆输。
秦襄公听着,琢磨着。
他最后拍板的方向,史料没细说,但后来的行动表明,他选择了一条务实又凶狠的路:清理门户,巩固基本盘,同时伺机东进。
所谓的“清理门户”,就是先把自家根据地周边那些不服管束、时降时叛的戎人小部落,彻底扫平。
这些部落就像窝边的狼,你不收拾利索了,大军一出征,他们就在后院点火,受不了。
这个过程,绝对血腥。
《史记》就西个字:“伐戎而至岐”。
但这个“伐”字背后,是无数场小规模但惨烈无比的战斗。
秦人军队,当时估计也没什么太多章法,就是悍勇,玩命。
他们世世代代跟戎人打交道,太了解这帮邻居了——畏威而不怀德。
打服了周边,巩固了老巢,秦襄公终于能把目光投向东方,投向那片周天子许诺给他的、梦寐以求的岐丰之地。
他站在高处向东望,能看到什么呢?
能看到被戎人践踏的周人故土,能看到荒芜的田野,废弃的城邑。
也能看到盘踞在那里,以劫掠为生,战斗力丝毫不逊于他们的犬戎大军。
那不再是天子的空头支票了,那是摆在眼前的肥肉,也是蹲在前方的猛虎。
吃下它,老秦人就能真正崛起,拥有争霸天下的资本。
吃不下,或者被老虎所伤,那刚刚得到的诸侯名分,就会成为一个笑话,而秦人部落,也可能在戎人的反扑中万劫不复。
压力全扛在秦襄公的肩膀上。
他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那一群能打敢拼、被生存压力逼到极致的秦人子弟。
没有退路,唯有血战。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准备东进的命令。
整个秦人部落,就像一架绷紧了的战争机器,开始隆隆运转起来。
打造兵器,囤积粮草,征召士卒。
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之前跟周边小部落的打闹,只是热身。
东征岐邑,才是赌上国运的第一场大仗。
赢了,海阔天空。
输了,一无所有。
秦襄公把他的剑,指向了东方。
( 完)后记: 东征的第一战,就是玩命。
秦襄公亲率大军首扑岐山,他们面对的是以逸待劳、凶狠异常的犬戎主力。
这支刚刚获得名分的军队,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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