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洋的目光死死盯在陈琳脸上，像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
他盼着，盼着她能说句什么，哪怕是一句解释，一句愧疚，哪怕是假的，也行啊。
可她只是皱了皱眉，伸手抚上赵天宇的手腕——那里因为刚才踹他，微微有些发红。
她的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噗嗤”一声扎进唐洋的心脏，搅得稀碎：“天宇，你手没事吧？
都红了……都怪他，非要来发疯……都怪他”。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碎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原来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憧憬，所有在出租屋里就着昏黄的灯光规划的未来，所有他以为牢不可破的感情，在她眼里，不过是“发疯”。
他爬起来，没再看他们一眼，像个游魂一样走出那个曾经被他称为“家”的地方。
路过玄关时，他踢到了那支红玫瑰，花瓣掉了一地，像他碎掉的心。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亮了又灭，就像他心里那点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被风一吹，彻底灭了，连点烟都没剩下。
天台的风更烈了，吹得唐洋几乎站不稳，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掀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泪还是风，冰凉一片，冻得骨头缝都疼。
手里的二锅头己经见了底，他狠狠将酒瓶砸向远处的墙角，“哐当”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了一下，就没了声息——像他这三十年的人生，卑微得连点声响都留不下。
他低头看着楼下，车流汇成的光河在脚下缓缓流淌，明明灭灭，像极了陈琳以前看他时，眼里偶尔闪过的、又很快熄灭的光。
“三年……原来什么都不算。”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我还以为……我们能不一样呢……”他往前挪了半步，脚尖刚碰到护栏的冰凉，手指便无意识攥紧了掌心——那是刚才攥二锅头瓶时留下的红痕。
他顿了顿，恍惚想起陈琳曾笑着拍他的手说“你手劲真大，以后肯定能攥住咱们的未来”，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才缓缓松开手指，张开双臂，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也不用费力去追那根不属于自己的线。
他朝着那片流光溢彩的虚无，纵身跃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谁在哭。
最后映在他眼里的，是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亮着，像极了他和陈琳刚认识时，租住在地下室里，那盏总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灯泡。
“砰——”一声闷响砸在地面，小区里瞬间响起女子的惊叫声。
人群很快围了过来，有人低呼：“这不就是1803的租客唐洋吗？”
也有人急喊：“快打120啊！”
就在一名青年摸出手机的瞬间，天穹之上突然浮现出一颗似眼非眼的巨眼。
它静静悬着，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与地上枯萎玫瑰同源的红色光晕。
下一秒，时间与空间骤然凝固，所有议论、惊惶都定在原地。
巨眼缓缓垂落视线，落在血泊中的唐洋身上。
随着它的注视，唐洋身躯里渐渐浮起一道透明人影——那人影的手腕处，竟清晰映出一道淡红印记，和方才赵天宇被陈琳抚摸的、踹人的位置，一模一样。
透明的人影飘在虚空中，唐洋意识混沌，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方才跳楼的剧痛、刺骨的寒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他勉强凝聚起意识，睁眼望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脚下是湿润的黑土，几株嫩绿的小草从土里探出头，不远处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流淌，河水泛着细碎的光，倒映出一片灰蒙蒙的“天”。
这方空间约莫两个篮球场大小，安静得能听见草叶生长的细微声响，而正中央，矗立着一道足有十层楼高的巨门。
那门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表面刻满了他看不懂的纹路，像是星河运转的轨迹，又像是岁月流淌的痕迹。
最让他心惊的是，巨门之后，竟浮动着无数道半虚半实的“小门”：最靠前的门后是混沌翻涌、山川崩裂的荒芜天地，隐约有巨兽嘶吼；往后是人身蛇尾的身影在抟土造人，是三皇五帝时期的部落炊烟，是封神战场的烽火，是巍峨秦宫、烟雨汉街……每一道门，都是一段截然不同的过往时空。
“这是……”唐洋下意识伸手，指尖却穿过了身前的空气——他还是灵魂形态。
就在这时，天穹的巨眼再次出现，没有声音，却有一道意念首接传入他的脑海：“此为‘溯洄空间’，中央乃‘本源之门’，其后皆为过往时空，从洪荒初生到夏商周秦，至唐宋元明，尽在其中。”
唐洋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是你带我来的？”
“你之执念引动时空共鸣，吾乃‘时空守望者’，择你为‘溯洄者’。”
巨眼的意念继续传来，“吾赐你时空穿梭之能，可入本源门后任意时空；此门亦己认你为主，可自由往返现代与过往。”
话音刚落，本源门突然亮起柔和的光，光丝缠绕着唐洋的灵魂，像是烙印契约。
他清晰地感知到与门的联结，心念一动，每道时空门的“坐标”便了然于胸——尤其是那道洪荒之门，混沌气息中透着让人心悸的苍茫。
“重塑肉身，穿越时空……”唐洋喃喃着，灵魂都似在颤抖。
他想起陈琳的背叛，想起那支碎掉的红玫瑰——若能去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不是一切都能改写？
“吾予你一选。”
巨眼的意念添了丝威严，“洪荒初生界最凶险，却也灵气最盛、法则最原始，最易借天地之力凝聚不灭肉身。
但此界凶兽横行、法则无序，九死一生。”
唐洋的目光死死锁在洪荒之门上。
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惧？
与其带着破碎的心留在现代，不如去那片荒芜天地搏个新生。
他深吸一口气，灵魂似都凝实了几分，语气坚定：“我选洪荒，我要重塑肉身，从头开始！”
巨眼瞳孔微缩，闪过一丝认可：“入界后需寻先天灵根或混沌碎片方可凝躯。
切记，洪荒无情，唯有变强，方能立足。”
本源门缓缓打开，洪荒之门瞬间清晰，古老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洋只觉灵魂一轻，被力量牵引着飘向那道门。
路过本源门时，他瞥了眼那道映着都市霓虹的小门——那里的伤痛，从此只是过往。
“陈琳，赵天宇，还有我那三十年……都过去了。”
他眼神锐利如锋，“从今天起，我唐洋，只为自己而活！”
话音落，他纵身跃入洪荒之门。
门后混沌呼啸，却不再是催命的哀鸣，而是新生的号角。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本源门缓缓闭合，溯洄空间重归寂静。
唯有巨眼悬在天穹，静静注视着本源门，似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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