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皇帝缓缓抬手,身旁的太监总管忙不迭趋步上前,双手捧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接过南宫雷呈上的令牌。
帕子上绣着暗金龙纹,在殿中烛火下泛着幽光,他仔仔细细拭去令牌上的血污——那是冰家儿郎的血,此刻却成了南宫雷邀功的凭证。
令牌上的“冰”字被磨得发亮,曾是冰玄执掌兵权时的荣耀象征,如今被太监捧在掌心,像一块蒙尘的顽石。
皇帝接过令牌,指尖在冰凉的玄铁上摩挲片刻,又对着殿顶垂下的琉璃灯看了看,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轻蔑,仿佛握着的不是世代忠良的信物,而是一块污秽的渣滓。
“哐当”一声,令牌被他扔回给南宫雷,玄铁撞在南宫雷的甲胄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做得好。”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冰家这颗藏在朕眼皮底下的毒瘤,总算被连根拔了。”
南宫雷连忙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令牌,额头几乎贴到冰冷的金砖地面:“臣不敢居功,皆赖陛下天威,方能除此国贼。”
他脸颊上那道被冰玄划伤的疤痕还泛着红,血痂未褪,此刻却像一枚勋章般显眼,每一道纹路里都浸透着邀功的急切。
殿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冰家上下百余口冤魂哀泣。
皇帝端起御案上的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慢悠悠地又道:“冰玄那老匹夫,总以忠良自居,殊不知他私通魔族的证据,早就堆成了山。”
说罢,他呷了口茶,茶盏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只是可惜了那座冰府,听说当年是先帝亲赐的地,如今烧起来,倒也干净。”
南宫雷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知道,经此一役,南宫家在朝中的地位再无人能及,冰家积攒百年的声望与势力,终将化作他青云首上的垫脚石。
只是不知为何,耳边总隐隐回荡着冰玄倒下时那声不甘的闷哼,还有冰封那双燃着滔天恨意的眼睛,像两簇不灭的鬼火,让他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陛下,”他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沉声禀道,“冰府余孽己尽数清剿,唯有冰玄的两个儿子与一名战将侥幸逃脱,臣己加派兵力搜捕,定不日便可斩草除根。”
皇帝“嗯”了一声,放下茶盏,目光扫过阶下黑压压的群臣,声音陡然转厉:“谁若敢为冰家鸣冤,谁若敢私藏余孽,便是与魔族同谋,与朕为敌!”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在风里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金砖上,忽明忽暗,像一群蛰伏的鬼魅。
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言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稍一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南宫雷跪在地上,听着皇帝的训示,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他仿佛己经看到,冰封与冰烈的头颅被高悬在城门上,看到冰家彻底从这世间除名,而他南宫雷,将踏着这血色的荣光,一步步登上权力的巅峰。
只是他没看到,殿外那株老梅树下,一片未落的雪花里,正凝结着一丝极淡的冰寒之气,像一道无声的誓言,悄然融入了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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