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光乐团是乐界神话般的存在,他们的演奏会永远座无虚席,票根比黄金还难抢。
许舒微曾是离那神话最近的人。
十七岁在金色大厅独奏,一曲《月光奏鸣曲》惊艳西座,被外媒誉为“上帝吻过的琴弦”。
那时她是冉冉升起的新星,琴弓在她指间仿佛有了生命,能拉出月光的清辉,也能拽出深海的呜咽。
她和席凛舟相识在A市大剧院的后台。
后来,她发现,她的每一场演出,无论在哪个城市,他总会出现在第一排正中央。
她在台上拉《梁祝》,他就在台下看她弓起的手腕;她演《流浪者之歌》,他能接住她弦音里的孤勇。
首到二十一岁那年,一场意外让她左手神经受损,再也按不稳那些细密的琴弦。
她收起琴弓的那天,席凛舟捧着戒指来,说:“不要放弃,你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席凛舟的手还停在她脸上,此刻却微微僵住。
收回手时,他语气尽量温和:“明年我一定陪你。
或者等我闲了,他们去哪个城市演出,我就带你飞过去。”
许舒微的睫毛垂得更低了,轻轻颤着。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可你一次也没陪我去过。”
结婚这几年,他的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日子织得满满当当。
每次都说“忙完这阵就陪你”,可这阵完了还有下阵,他的身影总在机场和会议室间穿梭,短则三五天,长则整月不着家。
席凛舟皱眉:“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
许舒微:“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没有求你一定要陪我去。
我自己去不行吗?”
她从来都没有求过让他陪她去,她想要的是她自己去都可以。
可是这男人每一次的行为,都好像是她缠着他一定陪着她去,仿佛她不懂事,耽误他的工作,可是她明明没有啊。
她自从手废了之后,只剩下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妻子。
也是因为这个身份,她才能活下来。
因为当时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拉小提琴,她想从楼上一跃而下,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了。
席凛舟将她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她的事业毁了,也许能在婚姻上弥补回来。
上帝关了一扇门,给她打开了一扇窗。
也许某一天,阳光明媚,她坐在花园里看着自己的孩子跑来跑去,甜甜地叫她妈妈,那时候她可能就会释怀了。
这样的人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尤其是当自己别无选择的时候。
空气里的百合香仿佛都凝住了。
席凛舟扯了扯领带,喉结动了动,目光沉下来,冷硬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许舒微心头一颤,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让管家和司机陪我去,全程看着我。”
席凛舟态度强硬,继续重复那两个字:“不行。
你忘了三年前我答应你之后,发生了什么?”
提到那件事,许舒微放在被子里的手猛地攥紧。
床单被揪出几道褶皱,像她此刻乱了的心绪。
“我现在真的没事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
她仰起脸,眼底浮着层水光,“我知道你忙,不耽误你,这样也不行吗?”
她不想用妻子的身份去争什么,更怕争执会磨掉婚姻里最后一点温度。
这些年她退了又退,退到自己都快忘了,爱一个人是不是该有恃无恐。
他还爱她吗?
如果爱,怎么会一次次忘记承诺?
怎么会连出差的事都不说?
席凛舟的脸色冷了几分,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他想起了旧日里的一些记忆,于是拒绝得更加强势。
他站起身,理了理西装下摆,语气不容置喙:“不行。
等我回来。”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转身就走。
许舒微望着他挺首的背影,眼底的失落浓得像化不开的雾。
她没再说话,掀开被子拿起睡衣穿上,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往浴室走。
晨光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像落了层霜。
*许舒微洗了个热水澡,感觉热流扑面而来,冲干净她的眼泪。
她穿好衣服之后,坐在床边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
号码上没有备注人名,但旁边有一排小字,归属地为本地。
她的大拇指悬在上面,犹豫了许久,似乎想打过去。
可最终她叹了一口气,将通讯录关闭。
可是她刚要将手机放在旁边,忽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你己经两个月没过来找我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还好吗?
对方的头像是大白,而名字的备注写着袁承易。
看到这条消息,许舒微的眼泪立刻掉了出来,像失控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不过她没哭多久,仅仅十几秒,就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掉,轻轻揉了揉鼻子,然后迅速回复:我挺好的。
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时间去找你。
她在撒谎,其实她不忙,一点都不忙,每天闲的连头发丝都在疼。
她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所有人都盯着她,生怕她碎了。
袁承迅速回复:只是忙吗?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就像之前做的那样。
一滴眼泪滴在了手机屏幕上,许舒微连忙擦去,迅速回复:“我真的没事,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所以没去找你了。”
袁承:他现在对你关心了?
许舒微呆呆地看着袁承询问的这几个字,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回复:是的,好多了。
袁承:那下周的琉光乐团表演他会陪你去看吗?
许舒微有些惊讶,袁承怎么会知道下周的表演?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稀奇的,琉光乐团很出名,到时候很多人都会去看。
只是没想到袁承突然跟她提这个,他还记得她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许舒微舔了舔干燥的唇,吐了口气,然后,回复:是的,他会陪我去看。
袁承:那就好。
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许舒微:谢谢你。
袁承给她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许舒微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苦笑了一声。
她没有办法跟自己日夜相处的丈夫诉苦,只能从另一个男人身上摄取安慰来给自己续命,还不敢让丈夫知道,多么可笑。
整理好情绪之后,许舒微下楼来到餐厅。
然而刚进到餐厅,她居然看到席凛舟正坐在长餐桌的右侧边,桌前摆放着一盘早餐,但他还没有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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