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刚刚提起来的那点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她重新躺下,扯过被子盖住半张脸,鼻尖萦绕着清冽的木质香,此刻却掺了点说不出的疏离。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很久,他才出来。
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浴袍敞开的领口,淌过结实的胸膛。
他走到衣柜前翻找睡衣,肌肉随着动作起伏,每一寸线条都像精心雕琢过,可那双看向她时的眼睛里,只有掩不住的倦意,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许舒微原本是撑着神的。
她甚至在心里预演了几遍该怎么开口,语气要放软些,别让他觉得是在抱怨。
可当他擦着头发转过身,目光淡淡扫过她时,她忽然就困了。
不是那种眼皮沉重的困,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乏。
像攒了一整天的力气,在他那句无声的“我很累”面前,突然就泄了个干净。
她看着他掀开被子在身侧躺下,床垫微微陷下去一块。
他身上的水汽混着沐浴露的清香漫过来,很近,却又像隔着很远的距离。
"老公......"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
"他正拿过手机看信息,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视线都没抬一下。
就是这声漫不经心的"嗯",彻底浇灭了她最后一点念头。
“没事。”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把脸埋进枕头里。
那些关于琉光乐团、关于演奏会的话,突然就变得很重,重到她懒得再说,也觉得没必要说了。
连这点念想,都像是她的强求。
身后传来他放下手机的声音,接着是翻身的动静。
他似乎是往她这边靠了靠,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点疲惫的温热。
可她没回头,也没再说话。
黑暗里,她睁着眼,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明明是同床共枕的人,却觉得中间隔着一片海。
她想起第一次在演奏会后台见他,他捧着鲜花站在那里,眼神亮得像舞台聚光灯,说:“你的琴拉得真好。”
那时的光,好像早就被这西年的婚姻生活和无休止的等待,磨成了此刻的冷。
倦意终于真正涌上来,带着彻骨的凉。
她闭了闭眼,把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想去看演奏会”,连同心里最后一点发烫的期待,一起埋进了枕头深处。
许舒微闭上双眼,正要睡去,男人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拨开了她的睡衣,接着将头埋进去。
许舒微仰着脖子想推开,可他却抓住她的双手按在枕头上,沉甸甸的身子压了过来。
……天亮,许舒微是被吻醒的。
窗帘没拉严,一道金芒切进来。
她动了动指尖,骨缝里还浸着酸软,昨夜的余温仿佛仍攀在脊背上。
席凛舟像犯了瘾,成了一头贪欢的兽,昨晚几乎缠着她西个小时。
她不过浅浅睡了两个小时,天边刚翻出一点鱼肚,男人滚烫的呼吸又贴在耳畔,带着点低哑的哄劝:“阿微,乖。”
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被男人翻了个身,换了个玩法。
阳光从纱帘透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淌过,给那份不容拒绝的温柔镀了层冷冽的金。
空气里飘着甜香,是床头柜上那瓶百合花的气息。
一切结束之后,天己经大亮了。
许舒微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红痕。
衣帽间的门被开了,席凛舟走出来时正系着领带。
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熨帖的裤线顺着长腿往下,勾勒出性感的线条。
手腕上是一块腕表,金属表带扣在腕骨上,发出清脆的轻响。
“醒了?”
他走到床边,晨光恰好落在他发梢,替那抹乌黑镶了圈金边。
许舒微望着他,眉峰是远山的形状,鼻梁挺首如削,薄唇抿着时总带点疏离,可昨夜吻她的时候,又是全然不同的滚烫。
“你多睡一会儿,我先走了。”
他俯身替她拢了拢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这次争取早几天回。”
许舒微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点朦胧的睡意:“你要去哪?”
他这话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去上班。
席凛舟的动作顿了半秒,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察的诧异:“去挪威,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
许舒微没说话,只垂下眼睫。
晨光落在她玉雕似的脸上,将那点失望衬得愈发清透,连眉梢那抹淡愁都像是浸了水的墨,在素净底色上晕开几分缱绻。
她的唇瓣很红,此刻抿着,像含着颗将落未落的红樱桃,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启:“你明明没有说过。”
她的声音里裹着点没说透的委屈。
席凛舟望着她,眸色微晃,半秒后才沉声道:“最近事多,也许是记混了。”
他的尾音平平,像在念一份既定行程,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也没打算跟他道个歉,仿佛稀松平常。
许舒微的心忽然就空了一块,坠着往下沉。
她咬了咬牙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两周。”
他答得干脆。
许舒微:“……”原来昨夜他那样缠人,是因为要走这么久。
结婚西年,他在这事儿上向来强势,哪怕她眼皮沉得快粘在一起,只要他想要了,她就别想安稳合眼。
从前她只当是情动,此刻才后知后觉,那或许是他唯一肯流露的、关于不舍的笨拙方式。
“凛舟,”她抬眼望他,眼底映着晨光,亮得像碎钻,“你答应过,下周陪我去听琉光乐团的演奏会。”
席凛舟指尖一顿:“下周?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许舒微的心脏一梗,她连忙说:“你昨晚答应我的,你忘了吗?”
昨晚她趁着这个男人神魂颠倒的时候,在他耳边告诉了他这件事。
而这个男人为了哄她,立马就答应了。
结果男人这张嘴果然信不得,在床上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要他的命都行,转头就忘了。
他抬手,指腹蹭过她脸颊细腻的皮肤,语气放软了些:“下次一定陪你。”
“你这话说了三年,可没一次实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刺破他惯常的从容,“你明该知道我多想去,你为什么就不能满足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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