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城 > > 《我喜欢你》席盛叶凡已完结小说_我喜欢你(席盛叶凡)火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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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我喜欢你》,讲述主角席盛叶凡的爱恨纠葛,作者“择木而栖”倾心编著中,本站纯净无广告,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一觉醒来,我不仅和 crush 躺在一张床上,对面墙上居然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可我明明昨天才刚表白被拒绝。1抱歉,我拒绝。我和暗恋两年的学长席盛表白了,而且是当众。结果你们也听到了。他干净利落地拒绝了我。我拿着装满星星的罐子在原地足足呆愣了有两三分钟。由于家父尚且算个名人,所以我这边刚表白被拒,那边就上了学校的头条,空间都被说说帖子转满了。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更难过还是更难堪
主角:王明笠,热门 更新:2025-08-15 09: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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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明明昨天才刚表白被拒绝。
1
抱歉,我拒绝。
我和暗恋两年的学长席盛表白了,而且是当众。
结果你们也听到了。
他干净利落地拒绝了我。
我拿着装满星星的罐子在原地足足呆愣了有两三分钟。
由于家父尚且算个名人,所以我这边刚表白被拒,那边就上了学校的头条,空间都被说说帖子转满了。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更难过还是更难堪。
2
我不明白。
既然席盛不喜欢我,为什么我给他送早餐的时候他不拒绝。
我约他去山顶看日出的时候他不拒绝。
一起去哈尔滨滑雪的时候他也不拒绝。
偏偏在我信心满满,势在必得地跟他当众表白时拒绝我,让我成为整个学校的笑柄。
因为你爸是校董啊,他一个领奖学金过日子的穷小子,不敢拒绝你的示好,只好顺着你,结果你还当真,去表白了。
叶凡摇摇头,对我的行为深感愚蠢。
3
回了宿舍我一直在哭,不停地咒骂席盛,越骂反而越伤心。
叶凡嫌我太吵把我赶去厕所,我蹲在墙角冻得打喷嚏,打开手机空间全是我表白被拒的转发。
我喝了很多酒,一边喝一边哭,骂席盛不知好歹有眼无珠。
我好像还给他打了电话。
因为迷迷糊糊间,我听见自己没出息地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眼前的光线不停变换,我头昏脑胀,机械性地灌酒。
最后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喝晕了。
4
感受到早晨第一缕阳光的温暖。
我头痛欲裂地摸上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去摸索手机,今天早刘教授的点名不能迟到。
好不容易睁开了点眼缝,可眼睛有种好久没睁开过的刺痛感,睁开得十分艰难。
灯光照得我眼睛发酸。
我胡乱摸着手机,摸着摸着发现不对劲,旁边好像睡了个人。
再摸摸,不太对,那人好像起了身,他起身后我的被子也被带了起来。
喂赵医生,你来一趟,我太太醒了,嗯好,我会注意。
我睁了好几次才把眼睛彻底睁开,入目是华丽发亮的水晶吊灯。
我撑坐起来。
其他陌生的装饰暂且不论,定睛一看,对面怎么……怎么挂着张我和席盛的结婚照
他穿着西装我穿着婚纱,我们依偎在一起,的确是一张结婚照。
我宕机的大脑瞬间被惊醒,视线从结婚照上挪开慢慢往左平移,一间我完全陌生的房间。
直到左移到身旁坐着的人,我才傻傻定住。
席盛?
5
席盛抬起眼眸看我,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他穿着睡衣,只系了几粒扣子,甚至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口。
修长白皙的脖颈,顺着喉结往上,是一张我熟悉爱恋并且画了整本画稿的脸,只是高挺的鼻梁上多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摸完我的额头后蹙了蹙眉: 有点发烧,赵医生马上来。
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
冷静过后我便清醒地认识到,我是在做春梦。
我撑着脑袋,苦闷地看着他,在梦里我就赶紧大胆地看吧,醒来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过几天他就要离校实习。
察觉我的眼神,他穿上拖鞋凑过来,梦里的席盛露出质疑的表情,和现实里他蹙起眉头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我直接坐起来,拉住他的胳膊,舔着唇上去亲了他一口。
好软。
他背脊僵住,面色先是一红,随后一青,目光锐利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
亲你呗,现实生活中不敢亲,梦里我还能怕了你,哼。
说着,我双手攀附上他的脖子,么么地亲了他好几下。
最后盯着他水润润看起来味道很不错的殷红唇瓣起了歹毒的贼心。
正准备亲上去时被他按着肩膀推开。
他低着头,浑身阴沉沉的,手在发抖。
我硬去掰他的脑袋,他狠狠打开我的手,手腕上一痛,我愣愣看着他。
可以了,张妍……他说得又恨又气,甚至称得上悲愤。
我的思绪转到了被他打疼的手腕上。
会痛
这这这难道不是梦。
6
头上的伤一定注意感染,饮食上要格外规避,我会和营养师说。
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原本还神情平淡地嘱咐着,在看了我一眼后,神色复杂起来。
短暂性失忆的情况也是有的,这个要等脑部 CT 出来才能看到有没有损伤。
我慌张地缩在被子里,闻言小心翼翼地瞥了女医生一眼,她的表情逐渐转为凝重。
……看样子比较严重,我这就回去提前把脑部 CT 报告打出来。
医生收拾东西准备出去,一旁的席盛准备去送她。
席盛。我紧紧抓住他的手。
女医生回头看了眼: 不用送了,好好照顾你太太吧。
直到女医生出去,我才小声开口问: 她是谁?
医生。
我知道,我是问人。
席盛从床头柜上拿过水杯递给我: 赵岚,医院的院长,也是我们的家庭医生。
我张大嘴巴,医院院长是我们的家庭医生?那么年轻?
整个房子看起来也是相当豪华,大得像是宫殿,坐电梯上下楼,我家小别墅比起这幢楼简直是茅草屋。
这居然是我住的家。
我和席盛的家?
可我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记忆,所以说我现在到底是失忆还是……穿越?
明明我昨天才跟席盛表白,我记得很清楚,是 2022 年的元旦,是星期六,我往墙上的光影日历看去,上面还有跳动的钟表。
显示时间是: 2032 年,2 月 6 日,星期五,11 点 30 分。
十年整整十年。
天呐。
无论是失忆还是穿越都太恐怖了吧。
7
你记得多少?
席盛不绕弯子直接问我。
我还在失忆和穿越的选择上来回摆动。
可我有种强烈的第六感,自己不是失忆,而是穿越
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我反问他。
席盛将水杯递给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2024 年 5 月 7 日。
也就是说,表白被拒绝的两年后我和他结婚了,而那时我应该才刚毕业。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我们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确定关系是 2024 年的 1 月 21 日。
我狐疑地看着他,记得可真够清楚的。
而且,谈了不到五个月就结婚?
我更加仔细地去打量眼前这个席盛: 咱们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啊?
如果是正式约会的话,1 月 20 日。
第一次接吻。
……5 月 7 日。
五个月就结婚,结婚当天才接吻。
好诡异的进程。
我抿着唇,确定四周无人,凑过去问他: 那第一次做……
他抬眸,眼神漠然地看着我: 你应该问些关于你自己更加实质性的问题,这更有助于你尽快恢复记忆。
这还不够实质性?
我摸了摸鼻子: 那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盛华集团的董事长。
我?
你。
8
比起和席盛结婚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
张董,在你昏迷的十天里,我们已经和美国 Raydyn 集团的史密斯先生进行了视频会议,取得了合作意向,他对您的计划书很感兴趣。
张董,研发部那边已经做好了有关比亚一号的相关信息,等您签字。
张董,这里还有三份文件是等着您签字的。
张董,有关明天上午的会议,是否照常举行?
张董,张董,张董
我看都看不懂,签什么字。
源源不断的部门经理或者项目负责人进来汇报工作,一个个西装笔挺,等我答复。
我一个脑袋四个大。
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子上自己知性优雅的照片,陌生至极。
他们等我发话。
我只能让他们先出去。
都听不懂啊。
你是不是太累了?
有人按上我的太阳穴轻轻按摩,按着按着他就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
我惊恐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转头看向他。
这不是自称我秘书的那个小奶狗吗?
眉清目秀,身材比例都十分对我的胃口,宽肩细腰,皮肤白,眉眼间有几分像年少时的席盛。
我刚刚就好奇,秘书不应该是电视里腿长一米的漂亮姐姐嘛。
怎么是个男的。
现在我好像清楚了点。
因为腿长一米的漂亮姐姐是男董事长的秘书。
女董事长的秘书就应该是腿长一米的小奶狗。
小奶哥走近我。
你等等等等。
他是我的贴身秘书,又那么帅,该不会。
他一把环住我的腰,手不停地上下游移,嘴角上扬,深情款款地望着我: 办公室的摄像头我让人关了,你怕什么呀姐。
说着他就想推倒我。
以这种熟练程度。
应该已经推倒很多次了。
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天,我都想死你了,席盛真是可恶,不让你在医院,居然把你接回家,他就是故意的。
他说得泪眼汪汪,满腹委屈。
我趁之不备,闪到一旁。
小奶狗瞪着无辜的双眼,看着我。
我头有点痛,先撤了,有什么事打电话,但我不一定接,拜拜。
说完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这里。
9
我的司机王叔,是之前我父亲的司机。
我坐上车后久久回不过神来,王叔从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看他,他迅速躲开目光。
大家好像都挺怕我的。
王叔,这些年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很明显,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王叔一直在等我的命令。
我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去看看我爸吧。
这几天我在强迫自己接受与世界相差十年的事实,也无数次渴望睁开眼睛,就是熟悉的宿舍。
我需要考虑害怕的事情不过是期末考试和小组作业。
而不是现在,我不仅要忽然面对一个上市公司的运行,还要面对父亲的死亡。
看着墓碑上依旧是严肃表情的老张,我扑哧笑出声。
他拍照每次都是这个表情,很严肃,也不笑。
我让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可越是这样,眼泪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直到双腿发软,跪坐在墓碑前。
我爸是我唯一的依靠,是我依赖并且坚实的后盾,或许我所有的任性妄为都来自于他是我爸爸的原因。
尽管我和他吵架,和他绝交。
当时为了大学改专业的事,我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一度和我爸的关系降到冰点。
可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我以为是我战胜了他,其实是因为我是他女儿罢了。
我不敢相信,也没办法相信,那个雷厉风行的张董那么年轻就死了。
他的死亡时间是 2022 年。
是我记忆停留的那一年。
死于心脏衰竭。
严格来说他是被气死的。
叶理事背着父亲做假账,却举报我父亲挪用公款,损害股东利益,将多年沉积的旧案全都拿出来狠狠摆了我爸一道。
将他拉下马。
叶理事长是由我父亲一手提拔培养,是他最信任的人,我们两家相处得跟亲人一样。
我和叶凡更是从小到大都是好姐妹好闺蜜。
别说我爸没想到,我死也不会想到,那个谦卑温和的叶叔叔会背后捅我爸一刀。
让众华集团改名为叶氏集团。
10
小姐,老爷已经去世十年,你必须接受他离开我们的事实。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接受与不接受,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所幸,小姐你没有让老爷失望。
王叔满是欣慰地看着父亲的墓碑。
我不由得心虚了一下。
当然,现在的张妍遭受重创,还能白手起家,创立盛华集团,是个强大干练说一不二的励志女强人。
而我不过是一个还在担心明天早的愚蠢女大学生。
唉,我根本不能和人们口中的张妍相提并论。
11
你现在一共拥有盛华集团百分之六十二的股份,这几年你投资了很多领域,制药、医院、数字科技、人工智能,如果下个月上市的家用机器人项目不出意外很成功的话,你大概会买下所有股份,百分之百控股。
这上面穿着礼服,笑容标准,气质优雅,冷艳高贵,站在各色人群 c 位欢聚举杯,看起来犹如商界女大佬的人居然是我。
真的很厉害。
厉害的地方还不止一点点。
赵岚将泡好的菊花茶端给我: 如果让我评价你的话,您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眼光毒辣,敢作敢为。
我?
赵岚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你。
检查结果出来没?我脑子肯定有问题。
赵岚将报告递给我: 从医学角度来说,您目前一切健康。
我十指插进头发里使劲挠了挠,我很确定我脑子里什么都没长,无论我怎么努力回忆,都没有一丝半点的知识。
我怎么可能是董事长,还会这些投资股票啥的。
我应该是挂名,其实幕后大 b。ss 是席盛。
从公司名字就能猜测出,为什么我重新创立集团不沿用众华而是盛华。
赵岚摇摇头: 你不喜欢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必须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且从今年开始,席盛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公司的核心开发案,他已经快被你架空了。
什么?
怪不得我目前都没看到席盛来上过班。
我有点郁闷,趴在赵岚的办公桌前,瞄她锋利的眼镜下那双仿佛洞晓一切的双眼。
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我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赵岚闻言,从她的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转向我。
她笑了笑。
这还是到现在为止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不过她的笑更像是一种讽刺。
您不交朋友的,张董,我记得你当时提拔我做这家医院的院长时,说的是『请珍惜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如果做得不好,我可以随时褫夺你的一切。』这句话我一直牢记于心。
我的一切都是您给我的,我无法跟您交朋友,您也不可能和我交朋友。
我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从前再大小姐脾气我也喜欢交朋友啊。
这个张妍真的是我吗?
他们口中的张妍好陌生。
陌生到我感觉像是另一个人。
12
我落寞地回到家。
偌大的房子里还是如往常一般漆黑空旷。
现在家里用的都是我们盛华集团新开发的家用机器人,没有保姆佣人,没有管家,白天都是机器人来来去去地工作打扫。
到了时间它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地方充电。
快捷方便。
相信一经上市,一定会轰动全世界。
因为家用机器人不仅能充当佣人厨师司机,只要你给他输入什么程序知识,它就会拥有这项技能。
高科技中的高科技。
也就是说这栋楼里的人类只有我和席盛夫妻俩。
但席盛他不和我睡在一个房间里。
除了那天醒过来我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之外,之后我发现我们都是各自的活动空间。
一楼基本没人。
二楼是有结婚照的房间以及席盛的房间和书房。
有结婚照的房间目前处于关闭状态。
而我,独享整层三楼。
活动、睡觉、办公,瑜伽。
由于十分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基本上不会有人上来。
好孤单。
真的,我看到自己房间的第一眼感觉就是沉闷。
什么都没有,全是资料和书,以及做不完的工作,灰调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父亲的照片。
那张照片仿佛不是用来怀念,而是用来激励自己。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想哭。
就这样我抱着枕头被子含着眼泪敲响了席盛的门。
他漠然地看着我,身上穿着和我同色系的睡衣。
我害怕,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我可以睡地上。
席盛蹙起眉头,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我一下子哭出声。
下一秒他又打开房门,我张大的嘴巴无所适从,最终选择闭上,识相地走了进去。
13
席盛的房间布置温馨多了。
至少有生活的气息。
有一面柜子上摆放着各种照片,我在里面还看到了我。
我不免带着好奇心走过去。
有一张我和他都穿着橘黄色的救生衣在游艇上拍的,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我情不自禁地想去触碰那张照片。
你睡床。
后面传来席盛严肃冰冷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我对这张照片的无限遐想。
我听从主人的安排睡在了床上,席盛睡在地上。
虽然一上一下,但他离我很近。
我侧过身看他。
心中有无数个问题。
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喜欢我吗?
为什么我们结婚了却变成这样。
比陌生人的关系还糟糕。
我谁都不认识,现在周围的人和环境对我来说都陌生至极,我唯一认识熟悉的只有席盛。
可他好像很讨厌我。
我们感情破裂了。
14
你要是还这样哭下去的话,就不要在我房间睡。
我真的实在忍不住了。
起身打开灯: 我为什么哭?你关心我嘛?我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你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坏,你拒绝我的那天,我在厕所吹着冷风哭了多久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看日出,为什么我对你示好你从不拒绝,你在玩我吗?
不准再以我爸是校董为理由,我们结婚谈恋爱的时候我家已经出事了。
我颓废地垂下脑袋: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和我结婚了呢?
喜欢。
我茫然地抬起头,被他突如其来的回答打得猝不及防。
席盛还是平躺的姿势,只不过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隐忍克制着的伤感情绪。
张妍,你忘记了,但我可以再和你解释一遍,我喜欢你,拒绝你的那天我也喝得烂醉,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酒。
我趴到床边追问: 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拒绝。
他沉默了会儿,冷冷地说: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对我来说这就是几天前的事
我是二十岁的张妍,不是三十岁的张妍
这回他眼中悲伤的情绪更加浓烈,甚至布上了一层水雾。
他喃喃道: 二十岁的张妍……喜欢的人是谁?
我喜欢你还不够明显吗?整个画本画的都是你。
对了,我为什么没有再画画了?
你说画画浪费时间,自从你父亲去世就没再碰过了。
我说画画浪费时间?
我亲口说的?
嗯。
当时擅自将工商管理改成美术的事,我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为了画画我放弃的很多,也为了画画第一次向父亲和家里反抗,选择自己喜欢的事。
我居然会说出画画浪费时间这种话。
好久,我才问席盛: 一个人怎么会变那么多?
席盛也沉默了好久,他轻声回答: 张妍,你没有变,无论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其实你骨子里都是不服输的性格,你有能力也很聪明。
不,我变了。
我攥紧手里的棉被,不敢面对他: 我好像……我好像不喜欢你了,对吗?
我终于说了出来。
我已经问过赵岚和律师,出车祸的那天我竟然要去打胎,我怀了席盛的孩子。
没想到出了车祸,孩子也没了。
而我和律师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商讨和席盛离婚后的财产分配。
离婚对我来说损失重大,我必须将过错方推到席盛身上。
即便我已经婚内出轨,即便我已经和席盛分居三年,即便我已经明目张胆地架空席盛在集团内的权力。
可我还是要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离婚。
15
对三十岁的张妍来说,席盛已经是一个极力摆脱的东西。
而对二十岁的张妍来说,席盛是我最珍贵最喜欢的男生。
他是我小心翼翼暗恋两年,追了两年的校草。
是偷偷和他并排走一会儿都能高兴一晚上的人。
我做梦都不敢想能和他结婚。
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如此珍惜的宝贝被三十岁的张妍随意丢弃了。
席盛最后抱着被子出去了,他说他要出去喘口气。
我喜欢你,席盛
在他拉开门的那瞬间我对他大喊。
他的背影顿住,漠然地回答了一句: 等你恢复记忆就不会那么说了。
他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我又被抛弃在原地。
所以三十岁的席盛喜欢我吗?
应该不可能了吧。
我们早在名利场中变成了一对互相算计的夫妻。
我找了小奶哥,他会不会也找了小情人?
16
小情人,小情人。
我被席盛可能找了小情人的想法搞得脑子疼。
张董,关于比亚一号的发布会下午两点开始,我已经通知各部门,对了,今天晚上远山集团的易董约您吃饭别忘了。
汇报结束的小秘书还是没出去。
我心烦意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好看的眉眼瞬间蹙起,声音也软了下来: 姐,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他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没扣,露出雪白精致的锁骨,轻声询问: 我送您去餐厅吧。
那双狡黠的狐狸眼,话中涵盖了更加深层的意思,这是高手。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这么搞啊,我年龄大了血压有点高。
不,不用了,你先出去,我有事叫你。
他失望地走了出去。
我揉了揉太阳穴,公司一大堆事务等着我去学习熟悉,我一窍不通,结果还有个小奶狗天天在眼前晃悠,就想诱惑我干那事。
三十岁的张妍未免太罪恶了
既霸占着家里又帅又高能力强的正宫老公,又要出来玩和老公长得相似的小奶狗。
搞不懂,搞不懂。
办公桌上放着张妍的照片,我忍不住拿了起来,指着她教训: 你怎么能对席盛这样。
我趴在桌子上。
反复反复地想。
我怎么会对席盛这样。
我那么喜欢他。
从开学进到校园看到他的那一刻起,这种喜欢愈演愈烈,我甚至觉得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席盛拒绝我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
曾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怎么还能喜欢上别人呢。
人心会变,人会变,我不再画画,不再软弱,不再怨天尤人。
变得强大勇敢,独当一面,三十岁的张妍拥有好多我望尘莫及的东西,社会地位,金钱权力,成名立万。
可她也失去了好多。
我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挺过失去父亲,失去朋友,失去一切时的状况。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不劳而获的人。
我直接跳过最艰难痛苦的十年,就拥有了所有。
就算我努力地学,努力地试图跟上这个时代。
我对经过折磨的三十岁张妍依旧有一种歉疚心疼。
唉,我真的没有资格对她的种种行为,以我的观念去责怪讨伐。
其实我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或许某天我睡醒起来还是在宿舍的厕所里。
目前我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而已。
17
不管是不是梦。
和远山集团的饭还是要我出面去吃。
烦躁。
听说张董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身体没有大碍吧。
我失去记忆的事对盛华集团影响重大,是绝不可向外界透露的。
虽然我已经漏洞百出好几次了。
没什么问题,谢谢易董关心。
易董不动声色地向我举起酒杯: 我和你父亲呢,以前也认识,当年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我在美国,没能帮到你,现在想起来还是遗憾呐。
想帮的话,别说美国,在外星球都能帮吧。
哪里的话,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易董何必还放在心上。
欸,别叫易董张董的那么见外,你要是可以叫我一声易伯伯我就心满意足了,小妍。
小妍长小妍短。
合作的事情估计要反转。
小妍呐,这次和盛华集团的合作我们远山是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的,如果你能让利百分之五的话,我愿意买下你们集团即将推出的比亚一号五千台,算是易伯伯祝你上市成功。
百分之五,可真敢说啊。
我闷头吃了几口牛排。
当然了,我已经听说,比亚一号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早知道当初你也应该来找找我,我也可以投资一份嘛。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易董今天请我吃饭的目的是为了百洋计划,他们集团主要在汽车制造方面,我们提供最新技术的空中道路。
也就是 4D 城市项目,先在上海落地实施。
对盛华来说意义也很重大,不只是远山集团,好几个公司都已经要做第一批上路实验者。
这个时候远山不说来巴结我,反而让我让利百分之五,到底怎么想的。
易伯伯,您也知道,所谓合作呢,要双方获利,我作为盛华集团的董事长,自然是为盛华争取最大的利益,我年纪尚小,需要你们各位长辈提点帮助,但丑话还得说在前头,让利百分之五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话太直接,对面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这些天来找我谈合作的叔叔伯伯也不少,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父亲有那么多故交呢,谢谢易董今天的招待,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吃饭。
我站起来刚想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坐在不远处。
你猜是谁?
叶凡。
居然是叶凡。
18
你这是干什么?
对面的易董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站起来又蹲下,蹲下又站起。
席盛竟然从门口进来,径直走到了叶凡对面坐下。
我利用易董的脑袋遮掩了一下。
他继续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
赶紧走吧,让利百分之五根本不可能,别家公司都想着加价,你还在这儿异想天开。
易董摔下擦嘴布,冷哼了声: 你这样急功近利,无非是想针对叶氏,小妍,做人做事可别太急躁了,多一个朋友可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知道了,知道了。
他生气离开,我立刻坐到他位置上。
隔得太远我依旧很难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席盛怎么会来见叶凡。
约会?
他俩还保持联系吗?
我远远看着叶凡。
她变了好多。
精致明艳的妆容,自信大方的状态。
我和叶凡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她性格比较沉闷,整天抱着书本。
我比较散漫,她总是像个姐姐一样督促我。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所有的事都会和她说。
一起打饭上课,一起聊卦明星。
他们聊了大概二十分钟,我使劲听,也没听见几个字。
倒是听到了我的名字,盛华集团什么的。
难道席盛暗地里和叶氏勾结?
不会吧。
等席盛走后,我才拿上包不顾服务员异样的眼光走过去。
咳咳。
叶凡看到我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就恢复状态,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跟踪席盛过来的吧。
我大摇大摆地坐在席盛方才坐过的位置上,盯着她看。
叶凡冷笑了声: 有什么事吗?张董事长。
叶凡,你还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吗?
叶凡不明就里地望着我。
高三毕业那年,我们一起去看了周杰伦的演唱会,我们约定以后要带着各自的老公过来,演唱会上我们喊得嗓子都哑了,第二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说简直花钱买罪受,不如在手机上听,但我觉得还是现场更有氛围感。
你的荧光棒掉了,我蹲下去给我捡,还被踩伤了手,你骂我傻。
叶凡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实在听不下去地制止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早就知道你父亲陷害我父亲的事,你也赞同你爸这样做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还是我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们是朋友,我更是敢发誓,几乎任何事上都是我让着你,迁就……
让?张大小姐,你那是让吗?你那是施舍,你不过是要在大家面前树立你自己的形象,你越是大方从容,就显得我小肚鸡肠,我站在你旁边永远是个陪衬,配角,我不喜欢当配角,我学习不比你差,长得也不比你丑,可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捧着你,恭维你。
我爸是你爸的下属,不代表我也是你的下属,你每次和我说你那些烦心事我真的不想听,很烦你懂不懂,我不喜欢周杰伦,也根本不想去演唱会。
我忽然红了眼眶: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烦躁地瞥了我一眼: 这些陈年旧事我真的不想提了,你不忙吗,张董事长?
陈年旧事。
可对我来说,前不久还和我形影不离的好闺蜜,现在满脸嫌弃地说厌烦我。
你找席盛干什么?
叶凡望向我: 你都要和他离婚了,还关心他的私生活。
谁说我要和他离婚,好不容易追到手,我干嘛和他离婚。
叶凡的眼神慢慢变得奇怪,最后哼笑了声: 可笑,难不成真跟传闻中那样,出车祸把脑子撞坏了?
她满脸的幸灾乐祸。
我心里一股怨气上头,忍不住反驳她: 我脑子撞得再坏,也没你坏吧,明明不喜欢却要强装喜欢,明明讨厌我,还要和我做朋友,哦,有没有可能除了我没有人愿意和你这样虚假的人做朋友呢。
叶凡露出相当无语的表情。
你还真是有病,从不和我说话,今天跑来说一大堆,我为什么和你做朋友?大小姐,我记得很久以前和你说过了,在你爸的葬礼上。
在我爸的葬礼上说的。
我强忍着颤抖的语气: 那你就再跟我说一遍。
叶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她: 为什么?就因为我爸是你爸的老板,所以你才来讨好我?
谁讨好你了
她一把甩开我的手。
是你死皮赖脸地缠上来,就像你对席盛一样,不管不顾,就是要缠上去,你有考虑过别人吗?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顾你自己,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玩,我无论表现得多明显。你都笨得看不懂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要和你一样蠢地葬送两家的关系和你摊牌,那时候我爸的计划还没成功呢,我只能和你做朋友。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叶凡垂头阴郁地瞪着我: 最讨厌你笑,尤其是你笑得像个缺心眼的傻子,不谙世事的样子最讨厌,你当初明明知道我也喜欢席盛,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叶凡也喜欢席盛?
你真恶心,张妍,无论你现在多成功,你该失去的也终究会失去。
19
雨下得越来越大,我站在餐厅门口。
迎着风雨,敲击我破碎的世界观。
原来叶凡也喜欢席盛。
原来叶凡那么嫌弃我。
原来我真的什么都失去了。
我刚准备往雨里走,一把黑色蓝柄伞落到我头上。
我从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往上看,看到了席盛的脸。
顿时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心全部爆发。
我还是选择恬不知耻,义无反顾地抱住了他。
我从不考虑我这样不管不顾的做法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因为不会有人拒绝我。
叶凡说得对,可能大家都在讨厌我,但碍于我的身份才不得已接受。
我强迫自己放开他。
在松手的那一刻,席盛单手抱上了我的腰。
他慢慢往上摸着我的脑袋,叹了口气: 张妍,你和叶凡很久以前就不是朋友了,你不用为她伤心。
是的,很久以前。
十年前就不是了。
可是我不久前还和叶凡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我的脚长年冰凉,就喜欢往叶凡身上靠,我们抱在一起,她身上有淡淡的让我熟悉安心的气味。
我心里对叶凡有许多的怨恨,可随着回忆翻涌,确实是我自己挺没眼力劲的,缠着人家。
我恨她,也恨叶理事。
席盛落寞地回应: 我知道。
我发现席盛很不开心,尤其在面对我的时候,他总是很伤感很无奈。
20
叶凡约见席盛是为了找席盛要比亚一号的芯片。
比亚一号最初的设计理念就是席盛提出来的。
现在我卸磨杀驴,要和他离婚。
对叶凡来说的确是下手的好机会。
她不会还喜欢着席盛吧
席盛瞥了我一眼: 她五年前就和珠宝大亨的二少爷结婚了,小孩都两岁了。
她当初喜欢你,我居然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吗?
席盛有种不想回答我问题的眼神,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着: 不知道。
席盛当初就顾着学习考研出人头地了,身边只有我天天不要脸地去刷脸,除了同一个宿舍的舍友,还有导员,他估计都不认识几个人。
什么叫十年弹指一挥间,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全都变了,物是人非。
我赖在席盛的床上,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资料,天天不上班,出去摄影。
用席盛以前说教我的话就是不学无术。
你为什么不去公司上班。
不想去。
你不赞成比亚一号上市,对不对?
席盛随手翻了一页资料,沉默了会儿才回答: 是。
所以我们的想法出现了不同,我们才吵架的吗?
席盛一把盖上资料,戴着眼镜的双眼反射出精光: 张妍,如果我们能吵一架的话,很多事兴许已经解决了。
席盛一直在和我打太极,他在逃避我们目前的感情问题。
我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真的是因为我喜欢上了那个奶狗小秘书。
可我为什么会怀孕。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三十岁的张妍知道。
席盛,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赵岚也说了,多和我说以前的事有助于恢复我的记忆,可你总不说,我们一天都见不了面。
席盛双腿交叉审视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
既然这样,我就挑明了。
我和那个小秘书慕阳有一腿,你知道吗?
席盛毫无波澜: 我知道。
我要和你离婚,你知道吗?
他点点头: 我知道。
我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吗?
席盛沉沉地望着我,我被看得发毛,他摘下眼镜,起身朝我走过来。
不知道。
不知道?
赵岚没跟你说吗?
她是你的人,如果你没有让她和我说,我不会知道。
我像是被抽尽全身力气般坐在床上: 那个孩子没了,你知道吗?
你昏迷的时候我知道了。
我不自觉地摸上自己扁平的肚子,不敢相信这里曾经孕育过我和席盛共同的小生命。
说出来可能恬不知耻。
我很久以前就幻想过我和席盛的孩子,还给他取了名字。
嘿我就奇怪了。
我们关系怎么变成这样我暂且不探究,夫妻之间长年累月的怨怼,鸡毛蒜皮的小事,理由原因千千万。
可我们都分开睡了,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啊
21
席盛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激灵,水杯里的水都溅出来几滴。
我惊恐万分地看向他。
该不会……
难道我怀的不是你的孩子。
席盛僵硬地放下水杯,阴恻恻地看向我: 你觉得是慕阳的孩子?
我敢发誓,我绝不会出轨看其他男生一眼。
但我没自信替三十岁的张妍发誓。
不然说不通啊。
都没在一起睡。
啊
席盛被我的一惊一乍逼得阖上双眼。
怪不得我要去流产,我不想要和其他人的孩子,我还是喜欢你的。
席盛淡淡看向我,平静地说着: 孩子是我的,鉴定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按照你的逻辑,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你应该已经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不可能
席盛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他垂下眸: 你现在是二十岁的张妍,不是三十岁的她。
我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因为我对于她一无所知。
我的手机上记着慕阳的诞生日,和慕阳的一百天,连密码都是慕阳的诞生日。
是诞生日期,而不是慕阳的出生日期,我怀疑这是我俩搞在一起的日子。
搞这个字确实太难听了。
张妍啊,难道你真的已经不喜欢席盛,喜欢上了那个慕阳吗?
你什么眼光啊
22
你想知道你是怎么和席盛有的孩子,不去问他,来问我?
赵岚好像冲我翻了个白眼。
张董,我是医生,不是你们的管家,更何况,你俩的私生活我怎么会知道。
我无力趴在赵岚对面,状态似病入膏肓。
我好混乱,我明明才二十岁,却长得像三十岁。
我爸明明还活着,却已经死了十年。
叶凡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家现在却是对手。
我明明那么喜欢席盛,可我却要和他离婚。
赵岚摇摇头: 因为现在是 2032 年,不是 2022 年。
今年明明是 2022 年,却告诉我是 2032 年。
赵岚不想和我再进行无效对话,开启无视模式。
不敢相信当年我失去了一切,却还活了下来。
哪有那么多逆风翻盘,以我这种窝囊的性格,大概率会混吃等死,连自杀都不敢吧。
不,你当年自杀了。
我瞬间抬起头看她。
赵岚继续一眼都不看我地说道: 你在出租屋里打算烧炭自杀,不小心着火,差点烧死。
然后呢?
席盛救了你,虽然你们都活下来了,但他左半边脸烧毁严重,左眼也失明了。
什么?
可他现在……
他经历了大概十几次手术。
赵岚的语气十分平淡,我听得心里焦灼: 当时你到处筹钱借钱,席盛的父母离婚,各自成家,都不愿意过来管他,你跪在地上求我……
她聪明地跳过关于我狼狈地描述,继续说: 你甚至打算去卖器官,那是你和席盛过得最痛苦的两年,他在医院,你到处打工,席盛说至少他成了你活下去的动力。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吧,席盛创造了慕阳。
之后你不再一蹶不振,一步步建立了盛华。
等等。
什么叫席盛创造了慕阳?
23
席盛才是比亚一号的初始创造者,这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赵岚蹙起眉头: 其实席盛创造的第一个机器人就是慕阳,只不过那时候没有机械设备支持,但数据芯片他当时就编程好了。
我呆呆地望着她: 所以慕阳是机器人?
赵岚警惕地看了眼门口,放轻了声音: 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是不得已知道的,你们当初约定好要把慕阳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
孩,孩子。
我不仅和一个机器人搞在一起,还相当于我的孩子。
但你对慕阳产生了其他的感情,所以你想给机器人赋予生命的意义,比亚一号上市不过是第一步,我猜你的计划是让机器人拥有和人类同等的权利和身份证,这是我的揣测,毕竟谁能知道张董事长的想法呢。
你为了报复叶家,这几年越来越固执己见,身边除了慕阳,没有谁的话能听进去。
24
这几天老是下雨。
我站在医院门口。
迎着风雨,敲击我碎得不能再碎的破碎世界观。
我抬起头看着空中马路,纵横交错,马上就要竣工运行了,这不仅是我们国家,盛华集团的荣耀,更是我的荣耀。
可我没那么伟大,我的目的是垄断叶家的产业链。
原来我始终陷在仇恨当中,才变得那么可怕。
我继续望向雨中,眼神坚定。
我不是三十岁的张妍,我是二十岁的张妍。
我为什么要去扮演三十岁的自己活着呢。
上天让我出现这样的状况,有他的原因和理由。
我想随心所欲地继续活下去。
我奔跑在雨中,穿梭在陌生却又熟悉的道路上,我有千万个理由让自己停下来,可我不想停。
因为我有千千万万的理由让我立刻去见席盛。
此刻,我的脑子里只剩下席盛。
直到推开家门,看到席盛和我的律师,席盛的话犹如一击重锤打中我的脑袋。
我愿意离婚,净身出户。
席盛
我哭着喊他。
大步流星地朝他冲过去,直到跑到他面前,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我不离婚。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席盛,我叠了一百颗星星送给你,每一个星星里都给你写了字。
律师在旁边有些无措地说: 张董事长,席先生愿意签字了。
我瞪了律师一眼: 我不会和席盛离婚的。
可是您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律师看我们抱在一起不撒手,无语且无奈地选择离开。
我开心地抬头看着席盛: 你也非常喜欢我,席盛,对不对?
我原以为我们的结婚是我的道德绑架,抑或者什么利益结合。
但他是喜欢我的。
喜欢到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他陪在我身边。
喜欢到从大火里奋不顾身地将我救出来。
喜欢到为我创造了一个叫慕阳的机器人。
我明白,张妍,是小太阳。
我曾经送给席盛一张书签,本来以为他扔了,后来有一回我陪他在图书馆复习偷偷看到了,他在书签上写了一行字。
张妍是小太阳。
25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他从小生活在农村爷爷奶奶家,被父母无视。
和我完全天差地别的成长环境。
他没有很多爱。
可我有啊。
我要给席盛许多的爱,我要简单明了地传送给他。
不然他是个感情傻瓜,他总是不相信,我会那么地喜欢他。
他总是不相信,会有人喜欢自己。
抱够了吗?
席盛按住我的肩膀: 我想坐一会儿。
我尴尬地放开他。
行行,我们得坐下谈。
席盛坐到方才律师坐的位置,将离婚协议书推到我面前。
我瞄了眼,胡乱推开: 我都知道了,慕阳是机器人。
所以我没有出轨。
我们还互相喜欢着,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为什么要离婚。
席盛看向我: 你想起来了?
我思考了一下: 算吧,是吧,是,我想起来了,我喜欢你。
席盛的目光阴沉下来: 喜欢我?
张妍,三十岁的你不会说喜欢我这种话。
我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
席盛扯起嘴角笑了下: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我失去一切的时候只有你陪在我身边,你为了救我还毁容了,慕阳是你创造给我的机器人,我喜欢的人也那么地喜欢我,这对我来说和中彩票一样,我没有道理不喜欢你啊。
听到毁容两个字,席盛痛苦地阖上双眼,他抬起手,慢慢撕下了遮掩左脸伤疤的面皮。
顿时狰狞可怖的伤疤出现在他的脸上,触目惊心。
我惊恐地看着他。
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几乎侵蚀得他左半边脸不成人样,一半脸犹如天使般美好,一半脸犹如恶魔般丑陋得令人无法直视。
仿佛分裂出两个灵魂,美好与痛苦狠狠交织在一起,互相缠绕,互相攀附。
难以想象这会有多痛。
他又是如何忍受着这些痛苦。
不是治好了吗?
当时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这已经是全力修复的最好状况。
我的眼泪机械性地流下来,鼻头酸疼,想上前摸一摸他的伤疤,却迟迟无法动弹,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麻木地在发抖。
席盛重新贴上定制的面皮。
你说,这些疤就像你对叶家的仇恨一样永远无法消弭。
张妍,你说过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吧,更多的是看上了我的外貌。
不是,不是的。
有时候你会被我的伤疤吓得惊醒,你特意为我定制了这块面皮,去掩盖伤疤,可正如你所说,它是掩盖不住的,你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伤痛,不愿意看到我。
不是的,不是的
慕阳是我最好的代替品,他阳光帅气,年轻聪明,你想和他在一起,想给他一个真实的身份。
至于我,除了提醒你背负的仇恨与枷锁,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
解释啊。
可我真的很恨,怎么能把我的席盛折磨成这样,怎么能让我的席盛变得那么自卑。
张妍,我不希望你总是充满仇恨,也不希望你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难过悲伤甚至厌恶的表情,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愧疚我。
我们不再说话,不再交流,你不愿意碰我,我们互相痛苦着,所以你说离婚是想解脱我,但我知道,你只是……
席盛的双眸充满泪光,他说出对他极为残忍的真相: 你只是不喜欢我了而已。
26
席盛是自卑的。
尽管他的学习很好,长得很帅,白衬衫的领子洗得雪白。
但他依旧是自卑的。
这种自卑同时伴随着他极其倔强的自尊心。
致使他的性格变得古怪又别扭。
我知道他生活费拮据,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非得陪着我喝咖啡。
我要是付钱,他还会生气。
但他也有他骄傲的资本,那就是他的学习成绩,每年都能拿到全额奖学金,还没毕业就已经被多家企业邀请。
或许他的外貌也是他曾经骄傲过的事情。
他在人前从不愿意把自己的不足和脆弱表现出来,严格来说,他是个极其好强的人,尤其在我面前。
一点点弱都不会示。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么的自卑,颓废。
连正眼都不敢看我。
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自卑的,当年你爸爸告诉我,是你让他提高了奖学金的金额,无论我有多努力,我的终点都赶不上你的起点。
我明白过来: 所以你当时才拒绝我的。
我哭得泣不成声。
席盛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他平静地讲述着。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即便我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我不得不承认你爸爸说的是事实。
我想证明,也想跟你父亲证明,我能和他一样保护你给你优渥的生活,只是我没有来得及让他看到。
因为没过几天你父亲去世,延华出现危机,股票被叶家收购套牢,突逢变故,一连串的打击让你萎靡不振,我很懊悔当时没能答应你的表白,尤其在你自杀的那天。
你叫我滚,我不敢靠近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看着你崩溃,自杀,可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真的很无力,直到我从火里把你救出来,你才真正重新振作起来赚钱付医药费。
我哭得眼神模糊,只是听他描述,我都能感觉到那股深深的无力感。
张妍。
他抬起手,为我抹去眼泪: 对你来说,我脸上的伤疤是你最痛苦无助时留下的印记,是你对叶家无法磨灭的恨,但对我来说,这是我在最害怕失去你的时候,唯一能留下你的机会。
你不需要因为我而恨叶家恨自己,也不要对我感到愧疚,能和你在一起,能和你结婚,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27
三十三岁的席盛成熟稳定,语气温柔。
他爱着二十岁懵懂无知的张妍,同样更爱三十岁经历了一切,生活在恨和痛苦中的张妍。
这是席盛为何每次看向我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抹不去的忧愁与担心。
恨使我扭曲。
像一道道枷锁,为了父亲,为了延华,为了席盛,我都告诉自己必须向叶家报仇,索讨回所有的一切,让他们经受比我们更多的折磨。
可这种沉重的恨虽然促使我前进,却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依旧是个逃避的人。
因而我不想看到席盛,不想看到席盛的伤疤,我逃避,在健康快乐的慕阳那里寻找轻松。
看着席盛我只能想到沉重的恨和可怕的过往。
席盛这样敏感的人又怎会察觉不到。
我们就这样在彼此相爱的情况下,反而越走越远了。
三十岁的张妍又怎会诉说自己心里的苦楚呢,她只会包裹住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一点,她不相信任何人,她不交朋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盛华,其次是报仇,再来可能才是自己和席盛。
甚至还有许多事都排在两人的前面。
这些事让我们隔得越来越远。
席盛或许劝过我不要沉浸在仇恨当中吧,但我又怎会甘心。
带着恶意去揣测每个人的张妍,终于对席盛也不再放心。
可能唯一能得到她信任的,只有规定好程序永远陪在她身边不会背叛的慕阳。
张妍所有的经历都在告诉她,人,是不可信的,是会变的。
28
我终于开始静下心去理解认识三十岁的张妍。
我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不可思议。
可如今,我却有点明白她了。
与其让我看到席盛狰狞恐怖的伤口就感到愧疚恨意,让席盛感觉到难过自卑。
不如结束这段感情。
我一个人去报仇。
这场复仇我已经用了十年的时间,我不可能收手,叶家从我父亲那里拿到一切,过着优渥幸福的生活,叶凡甚至还和珠宝大亨结婚,有了美满的家庭。
而我呢,而我们呢。
受害者始终要夜以继日地饱受回忆的折磨,而施暴者连回忆都不会有。
我好恨。
我真的好恨。
看到父亲冰冷的墓碑,看到席盛脸上抹不去的伤疤,看到叶家如今拥有的一切。
这种恨让我可以摧毁所有去报复。
甚至放弃席盛。
我该放弃席盛吗?
三十岁的张妍在长达十年强烈的恨意侵蚀下,早就无所谓爱了。
可我不仅仅是恨,我还有爱。
我还爱席盛啊。
张妍应该没有想到她放弃席盛,对席盛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席盛来说是失去所有。
一旦他失去了我,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并不在乎盛华,也不在乎财产,他在乎的是张妍。
那么,失去张妍的席盛,下场只有一个。
带着满目疮痍的脸消失在这个世界。
因为他为我拭去眼泪时,眼中已经只剩下凄然与苍凉,那种绝望是释然的,决绝的。
而三十岁的张妍不会察觉到。
她忙得连席盛的面都见不到。
她只想让席盛逃离这里,等大仇得报,再回到过去。
但大仇得报是多久呢?
报复到什么程度呢?
席盛看起来那么疲惫,他等不到那一天的。
他可能会在失去我的第一天就离开这个世界。
29
我找到了我来这里的理由。
或许,是失去席盛后的张妍召唤的我。
或许,是二十岁的我突破所有来到这里。
因为我要拯救的不是自己,而是席盛。
我看着那张离婚协议书,下了一个决心。
这就是你凌晨三点出现在我家门口的原因?
赵岚穿着小熊睡衣,睡眼蒙眬。
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关上门。
紧接着,她又打开了门,叹了口打工人的怨气: 进来吧。
我进到她家,局促地看着她家里的摆设,很符合单身贵族,只有那身小熊睡衣实在违和。
她请我坐到沙发上,为我倒了一杯茶: 如果我没记错,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比亚一号上市的日子,你要搞结婚纪念日。
我郑重地望着她: 我决定推迟比亚一号上市。
赵岚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平复: 这你应该去公司和你的员工们说,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谈恋爱结婚的经历,我又实在找不到人问,只有你了。
赵岚又叹了口气。
给你加班费。我期待地望着她。
她翻了个白眼: 我可以选择不加班吗?张董。
我无措地垂下脑袋: 实在找不到人了,正如你所说,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有亲人,还得担心失忆的事流传出去,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
30
作为无赖的登门者。
我强烈驳回了赵岚让我睡在床上的要求。
最后赵岚睡在床上,我心满意足地躺在地毯上。
她房间布置得很温馨,还亮着一盏小暖光灯,赵岚说她有夜盲症,那是方便她晚上上厕所的。
巧了我也有夜盲症。
我说我俩还挺有缘的,她不搭理我。
她闭着眼睛,规规矩矩地平躺在床上。
赵岚就像是毒日头下的冰块。
看起来冷冰冰的,但靠近之后却是沁人心脾。
我刚想笑,却被她的一句话打入地狱。
席盛可能有重度抑郁症,已经吃了好几年的药,我意外从一个后辈那里得知的。
赵岚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 我以为是你病了,原来病了的是席盛。
猜想得到准确验证,我只有更崩溃。
我们都忽略了,席盛并不比你承受得少,他也是独自一人,看着爱人受苦时的无能为力,看着爱人沉浸在仇恨当中的无奈,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脸,与爱人渐行渐远,挽回不了的感情,你的悲剧亦是他的悲剧,可你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他活着的意义只有你。
张妍,我可以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准确地告诉你,如果你和他离婚了,他必死无疑。
如果你现在是三十岁的张董事长,你已经失去席盛了。
她苦笑了声: 不过对于三十岁的张董事长来说,任何事任何人都抵不过盛华和复仇,她不会难过,更不会像你这样还没发生呢,就哭得一脸眼泪鼻涕。
赵岚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把纸巾甩给我。
她又陷入对三十岁张妍的回忆中: 她大概只会在准确得到席盛的死讯后静默许久,然后干净利落地为席盛举办葬礼,以此为契机制造舆论,可以为盛华的股市再升一把。
但在没人的地方我就不知道她该怎么释放了,没人能走到她身边去,席盛不能,我更不能。
赵岚的语气像是在批判张妍,但她对张妍还有另一种感情。
这种感情微妙,她在特意规避,不让我察觉,但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当她说到三十岁的张妍时的眼神中却充满着敬畏与崇拜。
张妍。
她叫着我的名字,很温柔的语气: 你不能失去席盛,这些年你看似成功,却失去了更多,等你回过神来,你承受不住的,所以能救席盛和三十岁张妍的人,只有你。
是的,只有我。
谢谢你,赵岚。
赵岚转过去,她的目光悠远,似乎在想念谁: 我的话太多了,你不会喜欢,更不会谢谢我,只希望等你恢复记忆,不会褫夺你给我的一切。
你放心,我要给三十岁的张妍写一封几万字的意见信,我一定要让她和你做朋友,她太过分了,我帮你教训她
赵岚笑了,笑过之后她又说: 别怪她,她过得很苦,她和你不一样。
而且我也不想和自己的领导交朋友。
我趴到床边: 那你和我交朋友,我是二十岁的张妍,不是你领导。
赵岚眼神微动,怔然地望着我。
我拉过她的手握住: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她扬起嘴角,唇边漾着一个小小的梨涡,这我还是第一次发现。
她抬起手,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好。
31
席盛,我们去海边看日落吧。
席盛睡眼蒙眬地睁开眼睛,看到我顿时睁大眼眸往后躲了一大截。
我有那么可怕嘛。
我拿着行李箱站直身体: 起床,走。
席盛支起上半身: 去哪儿?
我不容分说地掀开他的被子,夺走他的被子: 海边。
32
这已经是席盛打的第十个哈欠了。
有那么困?
昨天晚上抓老鼠去了你。
王叔忍不住笑出声。
席盛无语地瞥了我一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后就是比亚一号的发布会,等你恢复记忆肯定会崩溃。
那是恢复记忆以后的事,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席盛眼神飘忽,不自在地撇过头: 别说这种话。
席盛,我平常叫你老公还是亲爱的?
席盛紧紧皱起眉头。
老公?
叫出来我自己都忍不住笑: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
席盛满脸黑线,不忍直视地推开我的脑袋: 我们已经离婚了。
没离婚。
我立马反驳: 我已经通知律师了,而且离婚协议书上根本没有写日期,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婚,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你当我傻啊。
席盛不再和我说话,而是看向车窗外,眼神灰淡,长久地遥望某处。
浑身散发着尸体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居然有这种感觉。
到了私人机场,坐上私人飞机,席盛继续闭目养神,完全不顾我的描述。
直到路程进行到一半,他才望向外面,又看向我。
我们到底去哪儿?
我递了杯水给他,他没接,警惕地看着我。
我自己喝了口水,自顾自地说: 沿海村。
席盛的眉头皱得更加凶狠,他咬牙躺回座椅上,只说了两个字: 回去。
都已经来了,你你干嘛。
张妍
他情绪失控地吼了我一声。
我被他吓僵在那里,他再次压下脾气,竟有种哀求我的口味: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更落魄的样子,回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沿海村,大一暑假我就来过这儿了,看见你穿着破旧的背心在海边捡贝壳晒咸菜的样子,我偷偷坐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画了好多你。
我从身后拿出画本,陈旧的画本被拿出来,扉页只写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那是我对自己告白前的鼓励。
打开第一页就是席盛穿着爷爷的宽大白色衬衫坐在海边的背影。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色的云,与碧蓝的海面连接。
我画笔下席盛恬静淡然,微风拂起他的衣角和头发,画面就定格在那一刻。
席盛看了许久,只轻轻回了一句: 沿海村没有那么美。
他还想继续翻我的画本,被我一把抢过来。
沿海村或许没有那么美,但那里有席盛,所以我眼里的画面就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定在我的画本上,我急忙藏到背后。
他转过头,没再说什么。
应该是默认了我的安排。
我们停在了距离沿海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机场。
还需要换乘很多工具才能过去。
最后的最后,我们扫了两辆自行车骑进了崎岖的小路。
自从看到路牌上写着沿海村三个字后,席盛的脸色就越来越差。
33
在我第五次喊累的时候,席盛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载我。
我一副奸计得逞地坐到他的自行车后,死死圈住他的腰。
席盛回头: 你是想勒死我吗?
我撇着嘴,放开两只手选择抓住他的座椅垫。
席盛又回头看我: 摔下去我可不管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算了,那么不想载我,我还是自己骑吧。
席盛一把握住我的手圈住他的腰,妥协般地放轻语气: 抓紧衣服。
哦。
等他回过头去,我忍不住笑出声。
席盛可能意识到被我戏弄了。
特意往几个坑里颠。
颠得我屁股疼。
但看着他的后脑勺,和微微出汗的脖子,我还是心满意足。
其实我最先看上的不是席盛的脸,而是他的背影。
大一开学那天,由于我改专业的事情,和父亲冷战,没坐他安排的车,自己拿着一堆行李,背着好几袋东西,气呼呼地坐上的士走的。
走的时候有多硬气,下车自己一个人搬东西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我的东西实在太多。
七零碎。
叶凡说她手受伤没法帮我。
我一个人一趟一趟地往宿舍楼搬。
直到精疲力尽,眼神模糊。
同学,你东西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
但我抱着一堆东西,实在难以转动半点身体。
小心。
他把捡到的筋膜球放到我最上面的盒子里,随便还帮我把盒子抬正。
我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以及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等他跑上前,追上另一个学长谈事情的时候。
我就只能歪着头透过杂物看到他的背影了。
之后我看得最多的也是背影。
一开始是目光不自觉地跟随他。
后来是情不自禁地跟着他。
再后来我就成了全学校最著名的席盛舔狗。
叶凡总骂我没尊严,哪有女生追男生的。
可我只是想跟随自己的心走,如果喜欢一个人还要藏着掖着不被他发现,矜持地希望对方能来找自己,那得等到哪年哪月。
我不想默默地暗恋,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女生走到一起后再来懊悔,感叹青春。
我宁愿恬不知耻地闯进他的世界,跟随自己内心的想法,最舒服也最快乐。
因为不争取,就永远只是旁观者。
这是父亲教给我的道理。
34
沿海村不愧是穷地方。
都 2032 年了,到了村子里才终于看到一家小超市。
我饥渴难耐地跑进去买了杯水,席盛跟在我身后。
老板本来在刷手机,一抬头看到席盛后愣了下,戴上桌子上的老花镜,仔细从上到下扫了眼。
欸,你不是老席家那个盛娃子嘛?
盛娃子?
席盛黑着脸上前一步: 怀伯。
老板兴奋地拍腿,口水直喷: 哦呦真的是你啊,发财了就不回来喽,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我下意识把席盛护在身后,并抹了把脸: 大叔,麻烦您别喷口水。
老板冷哼了声,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恶意表情。
席盛拽着我离开。
老板却在后头小声嘀咕: 卖肉的生的扫把星,一转身就忘本。
我出来后紧皱眉头,走在推着自行车默不作声的席盛旁边。
什么叫卖肉的?
我记得席盛家不是卖肉的啊。
席盛握着车把手的手关节泛白: 出卖身体的意思。
我睁大眼睛,停住了脚步。
怎么?
席盛转过头看我: 你不是自诩很了解我的过去吗?我亲生母亲以前在村子里只要给钱就能睡,有时候甚至是食物都可以,比妓女还低贱。
她很漂亮,很出名,不过我比她更出名。
我低着头走路,车轮滚动压出一道印记。
村里人都说我不是我爸的孩子,所以他们受不了流言蜚语离开了这里各自安家,而我不能。
走进村子里,人越来越多,有的在打量我们,有年纪大的认出了席盛,在小声嘀咕。
沿海村并不小,靠近海岸,打鱼为生,几乎人人都卷着裤腿光着脚走路。
他们看起来勤劳又淳朴。
脸上洋溢着丰收满足的笑容。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有判断能力的。
他们的茶余饭后是评判他人人生的时间。
他们残忍地议论他人的伤疤,有的是唏嘘,有的可能是看热闹,有的在沾沾自喜自己的人生比他高级。
至少没发生在我身上。
反正不是我。
幸好是他。
这个至少反正幸好是人类最具有恶意的旁观者幸存词了。
他们是无聊的,懦弱的,愚蠢的,他们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事情没发生在自己头上就无关痛痒,肆意谈论。
可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眼神就能伤害甚至杀死别人。
35
我想保护席盛,想为他遮挡所有恶意的眼光,想捂住他的耳朵,让他不要再听见那些龌龊的言语。
可我做不到。
我懊悔得想哭。
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这根本不是惊喜,不是抚慰他心灵的故乡,这里是地狱,是他好不容易逃离的地狱。
我握紧他的手,抿紧嘴角,一一瞪回那些村民,带着席盛穿过人群,终于来到海边。
海边已经被我提前租下来,搭建好了拱形花束门,里面是我准备的惊喜。
席盛顿住身体,刚想要走过去,我垂着脑袋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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