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的温热从胸口迅速席卷全身。
剧烈的疼痛像烈焰一般吞噬着应咏希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周围的空气冰冷刺骨,仿佛将她包裹在一条无形的黑色枷锁里。
生死街。
这个地方永远阴冷、肮脏,此刻己然充满死亡的气息。
尖叫声、撞击声、刀剑碰撞的火花声混成一片,嘈杂如同怒海拍打礁石。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像潮水一般拍打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刀割般疼痛。
“妈!”
应寒年的喊声如同惊雷,震得应咏希的心几乎要碎裂。
他猛地抢过一把砍刀,声嘶力竭地挥向身前的人,然后朝应咏希冲过去,却被人两刀砍倒在地。
一路上满地的血水流成小河,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他不顾一切又地站起来,西处砍人。
可是敌人太多了,多到他应付不过来应咏希身体的疼痛好似己经感受不到了。
因为更让她痛的是,应寒年在又挨了一记重拳后,口吐鲜血地重重倒在地上。
可他似乎没有倒下的打算,浑身是血的他像狂风骤雨一般,咬紧牙关的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
他挥起来的每一刀都充满绝望与愤怒。
几个人同时踩住他的身体,用砍刀绞在他的腿上定住,放浪地笑着,“这小子还挺狠啊!”
随即转头狞笑着看向应咏希,“你还挺金贵,居然有人花钱请我们解决你!”
“啊—”应寒年痛苦地叫出声来,五指死死地抠进泥里,鲜血从肩膀上腿上流下来。
“寒,走,快走啊.……”应咏希想要喊,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断续声。
她的手臂酸麻无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下刀刃的锋芒,可心底唯一的声音仍然是对孩子的祈求。
“妈妈求你……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求求你……”她的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坚韧。
应咏希就这么望着他,身上挨了多少的凌辱和虐待,她己经毫不在乎,她只是哀求着自己的儿子………应寒年像是被火焰点燃,他全身的血液在剧痛中沸腾。
他的肩膀和腿部被刀狠狠刺穿,但他无视伤口的灼痛,每一次爬行都像在对抗死亡。
他的双眼通红,却坚定如钢铁,望向母亲,仿佛那是他存活的唯一理由。
这不要命的样子把围攻的恶徒们都吓到了。
那个血肉模糊的少年,就这么拖着一身的血往前爬,越过那短短的一条路爬向自己的母亲。
应咏希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世界如同被血色覆盖,视线开始模糊。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将她包裹在无尽深渊。
她试图喊出话语,却感觉力气像流水般从指尖流失,意识也开始摇摇欲坠,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最终缓缓闭上。
终于,应咏希在那些一次又一次落下的红色匕首中断了气。
她浑身鲜血地倒在那里,鲜血染了整张美丽的脸庞。
就在黑暗将她彻底吞没的瞬间,她竟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仿佛所有痛苦在这一刻被抽离。
身体不再沉重,意识似乎漂浮在陌生的空间中。
可她终究,连望一眼家乡方向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血色混沌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
寒年和姜祁星。
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黑暗仍笼罩一切,如同无形的巨手遮住整个世界。
应咏希只觉得自己在坠落。
坠入无底深渊,身体和灵魂仿佛分离。
又仿佛漂浮在无形的虚空里,看不见脚下、看不见前方。
只有血色和痛苦交织的旋涡。
她想抓住什么,却抓到空气,想喊出名字,却只能哽咽。
一瞬间,她好像看见自己化作无数碎片,在血色与黑暗之间漂浮。
又好像看见自己在高处俯视,看到儿子奄奄一息地一点点爬向自己。
刀光闪烁,血水溅落。
她想伸手去抓,却抓不着。
痛楚、记忆、绝望、希望全都交织成一团无序的旋涡,把她吞没。
她甚至无法区分自己是生是死,是现实还是幻境。
在混沌中,她唯一能感到安心的的,是那一抹光。
那是应寒年的目光,那双期待而信任的眼睛。
无论黑暗有多深,无论痛楚多猛烈,她都要看到那双眼睛,她都要活下去。
哪怕身体和灵魂都将支离破碎。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的身体不再沉重,就连那些剧烈疼痛的伤口一瞬间都感受不到了。
蓦地。
像是噩梦初醒般,她睁开眼。
仿佛盲人复明似的,应咏希眼前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在生死街十五年,她都没有再见过这样刺眼的灯光。
她这是……下到地狱里了吗。
阎王要惩罚她愚蠢,为了一个男人将她的自尊踩到泥土里?
还是要惩罚她将十多岁的儿子丢在那炼狱一样的人间独自受苦?
好像为了印证她所想一样,浑身的疼痛在一瞬间又开始剧烈起来,只不过又不像匕首割开的那般猛烈。
“我留你一命,但离开这里后,就不要再回来,不要妄想你得不到的!”
离开?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牧子良!
她这是死后做的梦么。
居然梦见了她最绝望耻辱的那一天。
阵阵回忆涌上心头,己经过去太多年了,那段往事久远到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回答了什么来着?
哦对,她那时坚定对牧子良说,“我不死,我就会等他,等不到,我就来找他。”
可最后她只等到他的妻子甩出来的一张结婚证和他们孩子的出生证明。
她等待他的那些年里有多少绝望就有多少希望,到最后他给她的却只有当头一棒。
为了他的一句承诺,那么多年的欺辱和痛苦她都熬过来了,可得知真相的那天她甚至想带着应寒年一起去死。
她那天做了一份猪油拌饭,在她和她应寒年的饭里面都下了毒。
她想,日子太苦了,她不想再带着孩子受罪,这对寒也并不公平。
那么聪明乖巧善良的孩子,看穿了她的意图也没拆穿,只是央求她,可不可以晚点再吃那份下了毒的饭。
他背上的伤口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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