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传来高跟鞋敲击石板的清脆声响，打破了柳树湾午后的宁静。
八岁的刘昕正蹲在地上玩泥巴，闻声抬头，看见母亲王美玲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进院子。
那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抹得油亮，与柳树湾的土墙破瓦格格不入。
“收拾东西，跟我走。”
王美玲径首走进屋内，声音干脆利落，不留商量余地。
刘栓子从厨房赶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眼那个陌生男人，又低下头去。
“妈？”
十岁的刘倩从里屋跑出来，惊讶地望着母亲和她身后的陌生男人。
王美玲没搭理大女儿，开始往一个布袋里塞衣服。
那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土坯房，眉头微皱。
“这些破烂就别要了，到城里我给你买新的。”
男人对王美玲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刘昕跑进屋里，扯住母亲的衣角：“妈，你要去哪？”
王美玲停下手中的动作，瞥了小女儿一眼：“你和你姐都跟我走。
快点，把你俩的东西收拾一下。”
刘倩站在门口不动：“爸也去吗？”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刘栓子蹲在门槛上，摸出旱烟袋，手有些发抖。
那个陌生男人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你爸就留这儿。”
王美玲继续往袋子里装东西，不看任何人。
刘昕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不放：“我不走，我要和爸在一起。”
王美玲终于转过身，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愠怒：“这破地方有什么好？
跟妈去城里过好日子。”
蹲在门槛上的刘栓子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孩子她妈，能不能...再想想...”那个陌生男人向前一步：“王美玲，说好了的，只带两个女儿。
别给我整幺蛾子。”
这时，七岁的刘志从外面玩耍回来，看见母亲，高兴地扑上来：“妈！
你回来了！”
王美玲推开小儿子：“志儿，找你爸去。”
刘志茫然地看看母亲，又看看蹲在门槛上的父亲，最后目光落在陌生男人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刘倩一把拉过弟弟护在身后，瞪着那个男人：“你是谁？
为什么来我家？”
男人不屑地笑了笑，对王美玲说：“快点，我在外面等。
就十分钟。”
男人走出门去，王美玲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她拿出两个小布包，扔给两个女儿：“装上你们的东西，快！”
刘昕站着不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为什么不要爸爸和弟弟了？”
“女孩子带出去还有条活路，男孩子...”王美玲话没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刘栓子突然站起来，嘴唇颤抖着：“孩子她妈，志儿也是你的骨肉啊...”王美玲冷笑一声：“你这窝囊样养得起三个孩子？
去年收成不好，要不是我...你们早饿死了。
现在有出路，你别挡着！”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显然是那个男人在催促。
王美玲急躁地抓起两个女儿的手：“没时间了，走！”
刘昕死命往后拽：“我不走！
我不走！”
刘栓子上前一步，似乎想阻拦，但王美玲瞪了他一眼，他又缩回了手，只是喃喃道：“让孩子自己选吧...八岁孩子知道怎么选？
我是她们妈，我知道什么对她们好！”
王美玲厉声道。
刘志抱着姐姐的腿大哭，不让母亲带姐姐走。
刘倩突然甩开母亲的手：“你要走自己走！
我和弟弟跟着爸！”
王美玲盯着小女儿刘昕：“你呢？
也要留在这穷地方受苦？”
刘昕看着母亲漂亮却严厉的脸，又回头看看蹲在地上无声流泪的父亲，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门外汽车又响了一声喇叭。
“我...我跟妈走。”
刘昕小声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王美玲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一把拉过小女儿：“还是昕昕懂事。”
她拖着刘昕往外走，刘栓子站起来想追，却又停住了脚步。
刘倩抱着弟弟，看着妹妹被母亲拉出门去，眼泪首流。
院门外，那个西装男人正靠在轿车旁抽烟。
王美玲拉着刘昕刚走出门，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刘昕抬头，看见叔叔刘铁柱带着七八个汉子堵在门口，个个手里拿着锄头、铁锹。
“王美玲，你可以走，刘家的血脉得留下。”
刘铁柱沉声说道，目光如刀。
西装男人扔下烟蒂，冷笑一声：“怎么？
要动手？”
王美玲把刘昕往身后拉：“刘铁柱，这是我闺女，我想带哪去就带哪去！”
“你走可以，孩子是刘家的种，得留下。”
刘铁柱半步不让，身后的男人们向前一步。
刘栓子这才从院里跑出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场面：“铁柱，算了...哥！
你就这么让她把昕昕带走？”
刘铁柱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兄长。
西装男人打开车门：“美玲，上车。
我看今天谁敢拦。”
王美玲拉着刘昕就要往车那边去，刘铁柱一把拦住。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几个汉子围了上来。
“都别动！”
突然，刘栓子大喊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眼睛通红：“让她走...让昕昕自己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八岁的刘昕。
她看着父亲通红的眼睛，又看看母亲急切的脸，最后望向叔叔和那些乡亲。
“我...我跟妈妈走。”
刘昕小声但清晰地说。
但是刘铁柱不同意，抄起锄头就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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