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本该浸透暑气，此刻却被一种粘稠的寂静掐断了喉咙。
风烬趴在便利店货架后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抠进膨化食品包装袋的裂口，耳边只有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第七天了。
七天前那场诡异的血雨过后，世界就成了疯子的游乐场。
他记得那天傍晚天空像被撕裂的脏器，暗红色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街坊邻居还举着手机拍奇观，首到第一个啃掉同伴耳朵的流浪汉从街角冲出来。
“嗬……嗬……”粗重的喘息声从收银台方向传来，伴随着指甲刮擦地板的刺耳声响。
风烬缓缓侧过脸，透过货架缝隙看见那个穿着蓝色工服的男人——或者说，曾经是男人的东西。
它脖颈上的皮肤呈现出腐烂的青灰色，眼球浑浊得像泡在脓水里，嘴角挂着深褐色的涎水，正漫无目的地在冰柜前打转。
这是他被困在这家24小时便利店的第三天。
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在昨天就见了底，水壶里只剩下能润润喉咙的水。
风烬摸了摸后腰那把捡来的消防斧，木柄上还沾着早己干涸的黑褐色污渍，那是前天从三个同类手里抢来的“战利品”。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风烬猛地缩回头，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混合着某种生物尖锐的嘶鸣。
他屏住呼吸等了三分钟，才敢再次凑到被打破的窗户边张望。
街道对面的服装店门口躺着半截丧尸，青灰色的肠子拖了一地。
而在它旁边，蹲坐着一只体型堪比藏獒的老鼠，铁锈色的皮毛上沾着暗红色的血污，两颗暴露出唇外的门牙闪烁着寒光，正低头啃食着丧尸的残骸。
风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灾难爆发后的第三天，他就见过这种变异生物。
当时一只巴掌大的蟑螂把邻居家的防盗门啃出了拳头大的洞，而现在，连老鼠都长成了这种恐怖的模样。
就在这时，他藏身处的货架突然晃动了一下。
风烬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转身握紧消防斧，却看见货架缝隙里挤进来一颗脑袋——那是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上沾着血污，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嘴巴被一只小手死死捂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在她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尽头处站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转动着脖颈，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女孩。
“别出声。”
风烬压低声音，用口型对小女孩说。
他缓缓放下消防斧，右手悄悄摸向货架最底层的半截钢管——那是他昨天就准备好的备用武器。
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步一顿地朝货架这边挪过来。
腐烂的脚掌踩在满地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风烬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混合着小女孩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缓缓弓起身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丧尸。
就在丧尸的手即将抓住小女孩的瞬间，风烬猛地从货架后窜出，半截钢管带着风声砸向丧尸的后脑！
“砰！”
沉闷的响声过后，丧尸的动作顿住了。
但仅仅过了半秒，它突然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风烬，张开嘴露出沾满黑血的牙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风烬早有准备，侧身躲过扑击的同时，左手抓住丧尸的胳膊，右手的钢管再次狠狠砸向它的太阳穴。
这一次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钢管几乎嵌进了丧尸的颅骨里。
丧尸的身体软了下去，彻底不再动弹。
风烬喘着粗气松开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回头看向小女孩，发现她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小手依然死死捂着嘴巴，眼里的惊恐己经变成了难以置信。
“跟我来。”
风烬捡起消防斧，示意小女孩跟上。
他走到便利店的后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巷子，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巷口隐约传来几声嘶吼，不知道是丧尸还是变异生物。
“你叫什么名字？”
风烬轻声问。
“……安安。”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
“安安，想活下去就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风烬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们得离开这里，去找更安全的地方。”
安安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风烬的衣角。
风烬深吸一口气，推开后门走进了狭窄的巷子。
阳光透过两侧高楼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每一粒都仿佛沾染着死亡的气息。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但当感受到衣角传来的微弱拉力时，风烬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至少，不能让这个孩子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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