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晾衣杆知乎

四周都是苔藓，没人敢下水库救人。

情况紧急，我们只能跑去邻居家借晾衣杆。

可邻居老两口却说:孩子死了可以再生，竹竿泡了水，我们家可就没有晾衣杆了。

不借也就罢了，他还妨碍别人施救。

后来孩子的尸体捞上来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他们自家孙子，虽然孙子死了，但好在晾衣杆没泡水啊

1

最后一天的教师培训会结束后，我顶着烈日，身心俱疲的骑着小电驴往家里赶。

心里完全没有对假期的期待，只有对写教案的痛恨和对防溺水安全提醒的无奈。

强调了又强调，恨不得指着家长鼻子说，依旧有小孩往河边跑。

我就搞不懂了，不想管就别生，生了又不管算怎么回事。

刚走到水库边上，我看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个灵活的小白胖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几天，我们班的陈子豪趁他爷爷奶奶睡午觉，偷摸着跑到水库边，裤子都扒了就打算往水库里跳。

幸好我刚巧路过，屁股上直接给了他两巴掌，又揪着耳朵将他送回了家，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孩子背对着我，但这冷白皮，这小肥肉，整个村里除了我们班陈子豪，还能有谁?

我立马拿出了班主任的威严，冲水库中央怒吼:陈子豪你是不是闲的?立刻马上给我游到岸边不然乘法表给我再加 100 遍，再加一顿毒打

陈子豪最怕我，因为我不仅是他的班主任，按照辈分他还得喊我一声小姑姑，老师打学生犯法，但小姑姑打两下，他家长只会夸我打的好

可今天的他却一反常态，对我的命令无动于衷，连头都没回。

这一行为让我很是恼火，我又气又急。

气的是上次打的太轻了，急的是水库四周不仅高，还布满了苔藓，水下还有漩涡。

别说陈子豪一个孩子了，就是一个水性极佳的成年人，不借助外力都不可能上的来。

我连忙骑着电动车敲响了附近几户的大门。

爷爷奶奶们一听陈子豪落水了，脚下都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往水库边赶。

有人提议让我去找住在水库旁边的王老三，整个村里就他们一家有根晾衣服的长竹竿。

我欲言又止道:可我和他们家有过节，即使没有过节，按他们家的尿性估计也不会借吧。

那人告诉我，虽说他们老两口平时不做人，跟我又有过节，但陈子豪的爷爷奶奶对他们家可有大恩，几十年前闹饥荒，不是陈子豪的爷爷奶奶接济，他们老两口早带着儿子躺板板了。

更何况平时他们儿子不在身边，无论是生病还是农忙，陈子豪的爸妈都会伸以援手。

于是我半信半疑的敲开了王老三家的大门。

还没等我开口，他们两口子就把我们家上至祖宗十代，下到子孙十代，通通骂了个遍。

骂完就让我滚。

我强压着怒火告知他，陈子豪跑水库里玩水了，一个人肯定上不来，想要借他们家晾衣服的竹竿一用。

谁曾想，老两口四目相对后直接笑出了声。

不借，让他去死，哈哈哈哈哈哈。

白天咒，晚上咒，老天可算是开眼了，哈哈哈哈哈。

我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想问你们借根竹竿，又不需要你们出力，都是一个村的，谁家还没个孩子，换位思考下那个孩子的父母……

王老三直接打断了我的话:烦不烦啊?说了不借不借，听不懂话人话吗?掉水库里才好呢，我巴不得他淹死

我凭什么要换位思考他的父母?他父母要是负责任他能下水库?老畜生只顾自己舒坦对小畜生不闻不问，学校三天两头的强调防溺水，小畜生非得上赶着找死，我能有什么办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就是他的命

我刚想再劝，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了陈叔的声音，他是陈子豪的爷爷。

此刻的他失魂落魄的拎着两个西瓜，像丢了魂似的，哆哆嗦嗦的跪在王老三两口子面前，苦苦哀求:王哥，我求您了，您就把竹竿借给我们救救孩子吧，回头我赔您一根就是了。

话音未落，他又连忙开口否定:不不不，我赔您十根，不锈钢整套的都行。

王老三摇了摇头。

陈叔的声音嘶哑到几乎破音:我给你钱还不行吗?一百够不够?不够我给你一千，一千总够了吧?

说着他便要去掏钱。

王老三依旧摇了摇头。

一千块都能买一大堆竹竿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一百万王老三冷冷道。

一百万?你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卖了也不够啊陈子豪爷爷急的直跺脚。

王老三态度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恶意:我是说一百万也不借，你就是赔我一根纯金的我也不要，我就要我这根，我都用了几十年了，这么厚的包浆我早就盘出感情了。

反正又不是我孙子，我无所谓的

2

邻居们纷纷斥责他心眼坏，早晚得遭报应，他却不以为意:人在做天在看，我只是尊重他人命运而已，倒是老陈，你是不是缺德事做尽啊?临了了还得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

陈叔唇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只留下一抹苍白。

水库边麻麻围了一大圈人，大家见王老三这里行不通，纷纷拿出了家里的鱼竿，和一些粗壮的木头，还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在找寻可以救人的工具。

水库中央的孩子正愉快的拍打着水面，对自己即将遭遇的危险浑然不知。

只可惜，东拼西凑的杆子太脆了，还没碰到陈子豪就散了。

看到陈叔急的的团团转，我更加确信河里的孩子就是陈子豪了。

拼凑而成的长杆又一次在水库中央散开后，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紧。

只有王老太直接笑出了声:别费劲了，除了我们家的晾衣杆，村里压根找不到这么长的竹竿，再说了，他上赶着找死，救他干嘛，现在游得欢，一会儿没了力气可就有好戏看喽

我是个老师，也是他的小姑姑，所以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只能好言相劝:王阿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您儿子儿媳平时不在家，陈子豪爸妈可没少照顾你们?

此话一出，村里的几个老人也忍不住翻起了旧账:就是啊，那几年灾荒，要不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接济，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早饿死了。

3

不说还好，一说王老太直接破口大骂。

是我拿着刀逼他们照顾我了?还是我拿着枪逼着这两个老东西接济我们了?过去多少年的事了，现在拿出来道德绑架有意思吗?施恩不图报的道理懂不懂啊?

王老三也不甘示弱:明明就是他们一家把一些没人吃的烂东西扔给我们家，故意装好人罢了，我只是懒得戳穿他们，别搞得我们好像欠了他们家多大人情一样。

他们家要是真好人，唯一的孙子也不会掉河里淹死了，这就叫报应。

孩子还在河里扑腾，他就当着人家爷爷面咒他死了，试问哪家的长辈能忍得了?

陈叔刚要扑过去打他，陈婶子就到了，她气势汹汹的环顾四周后，厉声呵斥:是哪个王蛋在外面造谣我孙子掉水库里了，看我今天不撕烂你那张嘴

所有人都愣住了，指着水库里的孩子小声反驳:陈子豪真掉水里了。

陈婶子猛的一拍大腿:妈呀，还真有人掉水里啦。

陈叔的手不停的颤抖，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抓了陈婶子的胳膊:老伴你先别急，赶紧先给儿媳妇打个电话，再给儿子打个电话。

陈婶子看陈叔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打电话给儿媳妇干嘛?前几天子豪想下水库游水，被他小姑姑捉了个现行，不仅屁股上挨了两巴掌，还让他罚抄了 100 遍 99 乘法表，儿媳妇这会儿正忙着在家陪他边哭边抄呢，她又不会游泳，来了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便提起了地上的一个西瓜拼了命的往我手里塞:真是万幸被欣然撞上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就是打的太轻了，他爸下班后又抽了他一顿。

得知造谣者是我后，她更是主动递来了台阶:小姑姑只是太操心侄子了，是婶子把话说重了。

4

不是陈子豪?

那水库里的孩子是谁呢?

王老太一听不是陈子豪，刻薄的老脸上满是失望，但很快便恢复如初:管他是哪个短命的，反正我们家不借

可水库里毕竟有个孩子，我们只能继续对老两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王大爷，你也有孙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您孙子贪玩，掉到水库里……

王老三不等我话说完，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去去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们全家都死光了，我孙子也不能掉水里，我们可不缺德，更不可能道德绑架别人。

说完一脸骄傲的指着头顶的监控道:我就是不借有本事你们就打我一个试试，看我讹不讹死你们?这可是我儿子不放心我们，特地给我们安的监控。

说完他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话锋一转指着我说道:你要是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每磕一个说一句你是畜生，说不定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看着这一幕荒诞的闹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够了吧?人命关天，你们究竟还是人吗?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王老三一脸怨毒的看着我: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如果今天找上门的不是你，我肯定会借的，这孩子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啧啧啧，可怜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你班上的学生，我就不借，看你怎么向他父母交代

5

我知道他是记恨我不愿意免费帮他孙子补课，可我凭什么呢?

可当初选择拿这么点窝囊费，每天跟一群小屁孩斗智斗勇，为的不就是寒暑假吗?

夏天发防溺水，冬天发防火，好不容易熬完了教师培训会，终于喘上一口气了，居然想让我免费给他两门加起来不到两位数的孙子补习功课，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别说帮他们家吃力不讨好，就是高薪也不能干啊，毕竟上课随便听两耳朵，也不至于考这么点啊

自己不愿意学，家长也不管，我怎么管的住?

所以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还未组织好语言反驳，邻居们就怒了。

你放屁欣然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从小乖巧懂事，现在做了老师更是认真负责，防溺水的宣传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大人不负责。

陈欣然，你可别听这老不死的满嘴喷粪，人又不是你一脚踹下去的，你已经做的够称职的了

就是啊，她一天到晚在群里强调不要去河边，不要玩水不够，看见我一次跟我唠叨一次，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暑假开始多久，我麻将就戒了多久，现在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

其实我也很想问这个孩子的家长，防溺水的工作我做了无数遍，一个村的邻居不管是不是我们班的学生看见一次说一次，强调了又强调，为什么就不看好呢?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吗?

可看着水库中央的孩子，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水里的孩子不慌不忙，岸边上的大人却都是眉头紧锁。

太高了，也太滑了，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

6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陈富贵要是在家就好了，前几年他就套绳下去救过一个跳河的女人，听说那个女人上来就离婚了，后来重找了一个，孩子都会跑了。

陈富贵是我爸，他是我们村水性最好的人，只可惜他和我妈去云南旅游了。

虽说不是陈子豪，但并不妨碍陈叔着急:人在做天在看，多积点德不好吗?这家人也是的，到现在都没发现孩子丢了。

喜欢玩水直接去水上乐园不就好了，上次我家子豪被欣然捉住后，我儿子就立马买了游泳圈就藏在子豪床底下，打算等他抄完 100 遍乘法表，就带他去水上乐园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叔:不是……陈叔你家有游泳圈你不早说?

陈叔呆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一拍脑袋，拉着我就往他家跑。

我想的是就算是儿童游泳圈，也至少多个希望，没想到他还拿出了个成人的，陈子豪妈妈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也不会游泳，再加上又有点胖，所以给自己也买了个大的。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圈口大了，成年男性就可以钻进去了。

我和陈叔将两个游泳圈打满了气，又用结实的尼龙绳绑在了一起。

7

刚踏出他们家大门，就听到水库旁传来的阵阵惊呼。

那孩子怎么开始扑腾啦?

游了这么久，是不是腿抽筋啊?

完蛋了，肯定是让水鬼扯住脚腕了。

老头子，快来看好戏啊，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小孩被淹死的全过程王老太喜滋滋的呼唤着老伴。

王老三伸长了脑袋，紧紧抱着竹竿冲王老太摇了摇头:我不去，我怕他们偷我们家竹竿，等死透了我再去看。

王老太一听，赶忙回头和王老三一起，紧紧抱住了竹竿:那我也等孩子死透了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