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个月，我的眼睛瞎了。
陈松舟却一反常态，不再嫌弃我，甚至主动带我出去玩。
就连他的小女朋友和那些兄弟像往常一样，嘲笑我从一个书呆子四只眼，变成了个真瞎子时。
他都像小时候一样挡在我身前，替我教训他们。
以后，真真就是我亲妹妹，她不能考大学，但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谁也不许欺负她。
高考那天怕我伤心，他安排我去游乐园散心。
真真，你乖乖的，考完试我就来接你。
他离开后，我丢掉他给我的眼药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准考证走进了考场。
一个月前，从他纵容女朋友调换我的眼药水，蓄谋让我变成瞎子时。
我就再也不会信他了。
我会离开，以后再也不见。
1.
陈松舟推开门进来。
见我坐在病床上，陈母坐在病床边擦了下眼泪。
没事叫我来医院干什么?
他走近，看我苍白的脸色，笑嘻嘻地说:
书呆子又病了，妈，这次我可没找人欺负她。
陈母气得伸手打在他背上:
医生说，真真的眼睛坏了，再也看不见了。
陈松舟脸上的笑微敛: 妈，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是真的。
陈母流着泪扭过头。
陈松舟不笑了，他眼神复杂地走近看我，在我眼前摆了三根手指头:
宋真真，这是几?
修长的手指有些发抖，我顺着声音转过头。
陈松舟只看到我空荡灰暗的眼睛。
他猛地收回手，嗓音发紧: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用……
我空白着一张脸看他，所有情绪都不见，只有眼睛是红肿的。
陈松舟剩下所有话都噎在嗓子里。
出院的时候，陈松舟失魂落魄帮我收拾东西。
陈母伤心也看得欣慰:
你要是一直对真真这么好，妈就放心了。
陈松舟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片刻后，从我随身带的包里找出一瓶滴眼液丢进垃圾桶里。
我靠在陈母的怀里，眼睛灰暗，映照着这一幕。
2.
我原本就不爱说话。
眼睛瞎了之后，更是一言不发，天天抱着做过的试卷发呆。
陈松舟想象不到瞎子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只是在门口看着我用手一点一点摸过手里的试卷。
上面蓝的是我整理的笔记，红色是易错易漏知识点。
陈母看着捂住嘴流眼泪:
真真学习那么用功，每次都拿第一名，老师说她是清北的苗子。
要不是我之前生病，为了照顾我，她早就保送走了。
我没说话，抿着唇低头看眼前的卷子。
陈松舟像是忍耐不了这样悲伤的气氛。
他冲进房间，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
宋真真，你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瞎了。
每天装成这个样子干什么?
我空洞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林真念当着他的面在我的眼药水里放东西的时候，他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现在如愿了，这么生气干什么。
我扭过头，不再看他，眼睛朝向他身后的那面白墙。
十年前，我刚来到陈家的时候，上面画着一整面墙的画。
是小小的陈松舟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留下的。
真真，别怕，你爸爸妈妈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陈松舟作为陈家的独苗，被陈家的商业对手找人绑架。
我爸妈是警察，带我出游的路上恰巧碰到，救下了他，却丢了自己的命。
我被陈家收养，夜夜噩梦，是陈松舟陪着我，才度过了那段时光。
不过那个会牵着我的手，向我许诺的陈松舟，早就变样了。
3.
病假结束，我回到了学校。
走进教室的时候，王兴故意用肩膀用力撞在我身上。
我摔倒在地上，摸索着寻找身边的桌椅把自己撑起来。
陈松舟那群好兄弟见了后，大声嘲笑:
不会吧，四眼妹真成瞎子了?
不会是因为松舟哥喜欢念念，拒绝了你的告白，硬是把自己哭瞎了吧。
林真念坐在陈松舟的位置上，众星捧月般，看着我的狼狈样子，眼神中露出笑意。
王兴把我撞倒后，抬起一条腿，在我头上摆过来，摆过去。
唉，长不高。
唉，又长不高了。
四眼妹，你现在不仅要当个瞎子，还要当一辈子矮子了哈哈哈。
见我抬起头之后灰白的眼之后，他笑得更大声了。
我们的年级第一成瞎子了，老师不会怪我们不友爱同学吧。
他把脚伸在我面前，喏，我这么好心，你就扶着我起来吧。
我伸出手，摸到王兴摆在我面前的脚之后，甩开手推开他的腿。
给脸不要脸。
一本新华字典摔着扔到我头上，我被打得正着，趴到地上。
正碰到走到我身后人的腿上。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阴沉可怕，是陈松舟。
王兴还是嬉皮笑脸:
陈哥，你快看，书呆子变成真瞎子了。
陈松舟那群兄弟也跟着起哄:
可算能清净了，看她还怎么舔着脸跟在陈哥后面。
就是，喝个酒她都要管，还跟到酒吧去，管得可真宽。
以后不行了吧，别说跟到酒吧了，她以后出门上路看不见红绿灯，不会被车撞死吧。
我还靠在陈松舟的腿上，额头上被书砸到的地方鼓起一个大包。
他们笑得大声，把同学从三楼推下去，家长来了就说年纪小不懂事。
却不提他们够残忍，不拿人命当回事。
陈松舟以前这种话听多了。
很多时候我去找他回家的时候，他还会示意这群人说些侮辱我的话。
等看到我红白着脸留下眼泪的时候，再心满意足地叫停，屈尊降贵般答应跟我回去。
可他现在好像很生气，我靠在他腿上，能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
都给我闭嘴。
陈松舟阴沉着脸:
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欺负宋真真。
那几个人不笑了，林真念直起腰走过来:
松舟，他们就是开个玩笑，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林真念不穿宽大的校服裤子，粉红裙子白袜子，迈着腿走到我身前，拉起陈松舟的手。
松舟，我们今天下午还去游轮上玩好不好?
她拉着陈松舟的手晃了晃，干净的小皮鞋踩在我手上，用力撵了几下。
像是不小心。
我嘶得一声吸气，她才连忙抬起脚:
对不住啊，真真，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也不躲开?
说到这儿，她笑了:
我忘了，你已经瞎了，看不见。
陈松舟扯开她的手，当着她的面弯腰把我扶起来搂在怀里。
你们记住，以后宋真真就是我妹妹，谁也不许欺负他。
林真念脸色微变，笑着撒娇道:
知道了，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嘛。真真从小在你家里长大，他爸妈还为了救你死了，她是陈家的小公主，谁也得罪不得呢。
听到林真念用轻佻的语气提起我爸妈，我抿紧唇，心里酸涩难受。
陈松舟脸色没有放松:
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弯下身，在我身上拍了拍尘土，看到我额头鼓起的包时，把字典砸向王兴。
回来再跟你算账。
陈松舟把我抱起来，在林真念不甘心的眼神中抱着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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