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剧场

他拉着我的手感叹: 你这样的好姑娘须得真心善待

若是有人对你虚情假意，必得让你得到补偿

到家时，娘看到我一背篓的柴火，心疼得直说: 我的好闺女，一大早就去砍柴，可叫娘心疼坏了

我刚想说不累，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荷包已到账十个铜板

1

我下意识地看向腰间的荷包，似乎是沉了点。

我娘顺着我的眼神看去，一把扯下了我的荷包。

哟，看样子今天有意外收获啊?

她把荷包放在耳边摇了摇，我清晰地听到了铜板碰撞的声音。

我娘打开荷包时，眼睛都亮了，她将铜板倒在手心，仔细数了数。

嘿嘿，十文钱，能买两斤肉呢

对了，阿桃，你哪儿来的钱啊?

娘上下打量我，似是想在我身上再找出钱来。

哦…我…我去了趟集上，卖了两张帕子。

娘的眼里尽是笑意: 真没想到我们阿桃这么厉害，两张帕子就卖了十个铜板

脑子里又传来那个声音: 背篓已到账 20 个铜板

我惊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我娘听到钱的声音。

好在娘拿着我的荷包走了出去: 等着啊，我去老李家买两斤肉去

她哼着小曲出了门，留我在院里发愣。

我拍了拍脸，确定不是在做梦。

那个老伯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平白无故拿到了钱莫不是神仙?

不对，他是说若是有人对我虚情假意，就叫我得到补偿。

但是这些年娘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不相信她是虚情假意。

我放下背篓，想着找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2

娘买完肉回来，乐呵呵地让我多绣几张帕子，也好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我笑着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空荷包。

临近中午，小院飘来阵阵肉香，勾起我的馋虫。

娘炖了一大碗红烧肉，肥瘦相间，油滋滋的，看着就诱人。

有半年不见荤腥了，我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筷子想要尝一块。

刚夹起来，还没靠到嘴呢，就被娘一巴掌给打落了。

死丫头，嘴咋恁馋呢

我呆愣地看着我娘，我没记错的话，这肉钱还是我出的吧?

我娘忽觉不妥，手缩在围裙上擦了擦: 哎哟，阿桃，娘不是舍不得给你吃你这女孩子家，得有点规矩不是?

荷包已到账一两银子

你吃多少娘都不心疼，你哥还没下学呢，咱等等他

荷包已到账三两银子

看你瘦的，等回头娘给你炖个鸡汤补补

荷包已到账五两银子

老神仙的提示音不断地提醒我，我娘对我并非真心。

正说着，我哥回来了。

娘，今天炖肉了吗?我老远就闻到味儿了

我哥兴冲冲地放下书，奔着饭桌就来了。

他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我娘这会儿也不提规矩了。

慢着点儿，娘去给你盛碗饭去啊

说着她就拉上我，要把我往厨房带。

我跟着我娘盛好了饭，回到饭桌时，碗里的肉已经见了底。

我赶紧坐下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肥瘦相间，一口下去，油脂在唇齿间爆开。

我想着再吃一块，可是我哥又吃了几块，只剩一块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一块肉，想着我娘还没吃，又缩回了筷子。

我看着我娘夹起那块肉，放进了我哥的碗里。

耀堂，娘这块给你吃，读书太辛苦，最近都瘦了

我心里不高兴: 娘，哥都吃了那么多块了，您自己也吃啊

我娘摆摆手: 娘年纪大了，得少吃这些荤腥

那您怎么不给我吃啊?我哥都吃了那么大一碗

我娘撇了撇嘴: 不是娘偏心，你看你，这腰粗的再吃下去还得了?

荷包到账五两银子

我娘果然不是真心待我前脚说我太瘦了，这会儿说我腰粗。

阿桃，女孩子家还是纤细一些漂亮

到时候娘给你寻个好婆家多给你添点嫁妆

荷包到账十两银子

我发现，我娘说的话越假，老神仙给我的钱就越多。

于是我继续发问: 那娘你到时候给我多少嫁妆钱啊?

我娘虚晃一笑: 娘就你一个姑娘，有多少给多少

荷包到账二十两银子

我笑笑，不敢再问了，荷包装不下了，要露馅了

3

回屋后我把荷包里的钱倒了出来，数了数。

四十四两

天哪，吃顿饭的功夫赚了四十四两

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把荷包捆在裤腰带上，绕了好几圈，又用宽大的外衣盖住。

娘，我去趟镇上，去给小姐们看看新帕子。

我娘笑嘻嘻地目送我，嘴里喊着: 多讲讲价啊卖贵点儿

好嘞我跑到村口的时候，往后看了看，确认身后没有人，放下心来。

到了镇上以后，我揣着银子去柜坊开了个户，存了四十两银子。

拿着掌柜开的单据，我犯了难，这要藏在哪儿是好?

一抬头看到路边有阿婆在做手工鞋，看着她手上拿的千层底，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我让阿婆将单据放在鞋底的夹层中，这样我娘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

阿婆的手很巧，做的鞋很漂亮。

为了打消我娘的戒心，我给她和我哥各买了一双。

我请她帮我保守秘密，便把准备卖掉的帕子送给了她。

姑娘，你的手真巧啊这帕子绣得真好

我女儿要是有你这一半的手艺就好了

寒暄过后，我直奔镇上的酒楼，点了一份红烧肉。

看着盘中晶莹剔透的红烧肉，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真不敢相信，这一盘都是我的。

看着荷包里的银子，我犹豫了半秒。

小二，再给我来一份烧鹅。

再加个河虾抱蛋

这是我吃得最开心的一餐，满嘴流油，真不敢想我哥平时得多快乐

想到我娘和我哥，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4

晚上到家时，我娘破天荒地递给我个煮鸡蛋。

我们家的鸡蛋向来都只是我哥这个读书人才能吃。

我怔怔地接过鸡蛋，赶紧把鞋从身后递了过去。

娘，我给你和哥买了双鞋子。

娘接过鞋: 好看，娘喜欢只要是你买的，娘都喜欢

柜坊账户到账二两银子

呵……你喜欢个鬼

我娘拉着我坐下: 阿桃啊，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娘想着给你找个婆家。

哎，女大不中留啊，娘舍不得你，但是也没办法

柜坊账户到账五两银子

我看着我娘虚伪的眼睛: 娘，你给我找了什么人家啊?

她心虚地捋了下头发: 是村头的老李，你认识的。

什么老李?

村头的老李快四十岁了，打死了两个老婆，因为一直没生出孩子。

每天都在村子里说自己命不好，娶了两个媳妇儿都是不能下蛋的鸡

娘，老李大我二十多岁啊而且他还打死了两个老婆我怎么能嫁给他啊?

我娘看我不乐意了，竟然轻声哄起我来: 阿桃，老李和娘保证过了，他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柜坊账户到账十两银子

你比他小那么多，他疼你还来不及呢

柜坊账户到账二十两银子

而且他那两个老婆都是病死的，根本不是他打的

柜坊账户到账三十两银子

老李人很好的，要不然娘也不会答应把你嫁给他。

柜坊账户到账四十两银子

我哥也在一旁帮腔: 哎呀阿桃，娘还能害你不成?

你这到时候就嫁在同村，要是他敢欺负你，哥我一拳头就把他打趴下

柜坊账户到账十两银子

老神仙真够意思，直接在柜坊到账，要不然我这小小的荷包，早就撑炸了

我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心底的寒意到达了顶峰。

娘，老李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

我娘瞬间变了脸色: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啊

我好心好意想给你找个好婆家，你…你竟然…

柜坊账户到账五十两银子

娘，你收了老李多少彩礼?

老李是个屠夫，家里养了不少猪。

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

我娘假装变了脸色: 你这孩子，把娘想成什么人了，娘只想你过得好

柜坊账户到账六十两银子

娘，你心里有我吗?

我透过我娘的眼睛，想知道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这说的什么话啊?娘心里当然有你啊不然也不用这么费劲给你找婆家了

柜坊账户到账一百两

老神仙的提示音让我对我娘的情分彻底消失了。

好，娘，我嫁

我娘一听说我愿意嫁，高兴地拍手叫好，我哥也眉开眼笑。

我娘拉起我哥出了家门: 我和你哥去给老李回个话，让他找人算个日子，给你俩置办婚事

看着我娘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好长，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家。

5

我娘这几日的心情格外好，手里干着活，嘴里唱着歌。

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摇钱树。

我想找机会逃走，可她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这几日不让我出门。

阿桃啊，你别干活了，赶紧去梳妆打扮一下，晚上你李叔……

呸，你未来相公要来咱家吃饭。

未来相公?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不用干活也挺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我回屋了娘。

我从晌午躺到傍晚，床头还放了些许果子。

放在以前，我哪能这般清闲。

太阳落山之前，李大贵来了我家，手里提了两瓶酒。

我娘笑嘻嘻地接下酒: 哎哟，大贵啊，都是自家人，还带什么东西啊?

李大贵从进门开始，眼睛就定在我身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簪子。

直接插在我的发髻上: 阿桃啊，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你戴着好看

柜坊账户到账五个铜板

呵，专门给我买个屁，谁家新买的银簪子这就发黑了?

怕不是先前被打死的娘子的遗物

我赶紧拿下来，插在了我娘的头上。

娘，您辛苦了这么些年，也没个首饰，这簪子送给您

我娘怔了怔，喜笑颜开地拔下簪子看了又看。

阿桃啊，娘真是没白疼你啊你可比你哥有用多了

柜坊到账一百两银子

还是女儿贴心啊，大贵啊，等你们成了婚，可要加把劲呀

阿桃是我的命根子，这下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疼她，不然我可不依

柜坊到账一百两银子

李大贵连连点头: 婶子，你放心，我肯定把阿桃当眼珠子疼

柜坊到账五个铜板

真是笑死人了，说起来，李大贵比我娘还大了六七岁。

一口一个婶子叫着。

饭桌上，李大贵吧唧吧唧地吃着菜，说起了大话: 等我刚和阿桃成了婚，再养个二十头猪，让阿桃过好日子

柜坊到账五个铜板

我娘和我哥也笑着撮合，眼里净是对好日子的渴望。

李大贵把筷子放在嘴里砸吧砸吧，给我夹了块肉。

阿桃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不好生养得多吃才行

我娘生怕李大贵反悔: 大贵啊，阿桃就是平时吃得太少了，养养就好了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家里的好东西从来都是紧着我哥，能有剩的我就吃上几口，大多数时候是不剩的。

我盯着碗里这块肉，恶心得直想吐，上面沾满了李大贵的口水。

我忍着恶心把肉夹起，放进了我哥的碗里。

哥，你最近读书辛苦，多吃点，今年春闱可一定要拔得头筹

提到科考，我哥瞬间兴奋了，脸上的红晕就好像已经中了状元似的。

那是肯定的，妹妹，等我中了状元，带你吃香喝辣过好日子

柜坊到账二十两银子

哟，这话假的，值二十两感情是压根没想过带我过好日子。

这些年，他吃肉喝汤，我吃糠咽菜。

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两手只管家务事

临了，还压根没念着我一点好。

好好好，很好

6

李大贵喝着小酒，眼睛不断地往我身上瞟。

我娘若有所悟，赶紧帮我倒上酒: 阿桃，陪你大贵哥喝两杯

大贵哥?他这年纪当我爹都绰绰有余

李大贵冲我一笑，露出黑黄的大牙，散发着阵阵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