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香火配享太庙

死丫头饭量小，不如给东东多吃点。

我上前拦，却被我妈一巴掌扇倒在地。

死丫头有的吃不错了，要不是怕东东没人伺候，我就该给她扔乱坟岗

爸妈走了之后，我刨开了妹妹的坟，掏出她的骨灰坛子。

小声嘟囔: 去什么乱坟岗，走，跟姐回家住。

1

我弟弟和妹妹都死了。

死因是弟弟肾衰竭，却非要让妹妹捐肾。爸妈找人偷偷给她们做手术，结果出现了排斥反应。

弟弟死了，爸妈没心思照顾妹妹，妹妹手术后感染也没了。

领骨灰的时候，爸妈手里拿了两个不同的盒子准备装骨灰。

一个晶雕玉琢，一个就是普普通通的鞋盒子。

我跟我妈说: 妈，给妹妹买个粉色的骨灰盒子吧，妹妹最喜欢粉色了。她都死了，你就让妹妹高兴这一次吧。

我妈看了一眼价格: 二百?这钱我撒大街上也不给她花要是她的肾能好用一点，我的东东会死?

我没把她挫骨扬灰就算我善良了，你个傻丫头滚一边去。

她让我在这等着，把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

趁他们去跟亲戚说话的时候，我默默把两人的骨灰换了一下。

把妈妈最爱的弟弟一股脑全倒进鞋盒子里了。

倒完后，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人一死烧成灰放在盒子里，谁还能分得清男孩女孩?

爸爸回来之后，锁着眉头对妈妈说: 要不咱们把小絮这个丫头直接扔乱坟岗得了，丫头总不能也跟着进祖坟吧?

妈妈第一次反驳了爸爸: 东东一个小孩会害怕，死丫头能陪着点也好。

我爸想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真等到了棺材下葬的时候，妈妈差点在陈东的坟前哭瞎了眼。

抬头却忽然看到小絮坟前的香火，比东东的要长了一大截。

她皱眉: 她当年在我肚子里就抢东东的营养，现在变成鬼还抢东东的香火。

她伸出手直接折了半根下来，插在了陈东的坟前。

嘴里嘟嘟囔囔的: 死丫头你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怕东东在下面没人伺候，我就该给你扔进乱坟岗

爸妈走了之后，我思索再三，觉得妈妈说得对。

小絮不应该葬在这里，晚上她得多害怕啊。

于是我刨开了东东的坟，从里面掏出了装着小絮的骨灰坛子。

小声嘟囔: 走，跟姐回家住。

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来。咱不做那受气鬼。

2

我把骨灰盒藏在了妈妈经常供奉的财神爷神像里面，妈妈每天都按时给它磕头。

等妈妈发现家里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这天，她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招待从外地赶回来的二叔一家。

二婶挺着大肚子，看见这一桌子鱼虾肉蟹还挺高兴的。

她假模假样地安慰我妈妈两句，眼里却只盯在桌子上的大螃蟹，看不出她有什么难过。

嫂子，你们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当时我跟老二在外地就是赶不回来，没赶上送东东一程，是我们做叔叔婶婶对不起孩子。

你说东东多好的孩子，活泼可爱的，怎么就这么命不好生了这场病。

真是可惜了。她嘴上啧啧有声，二叔也在跟着唏嘘。

嫂子别伤心了，你养好身体，有朝一日东东会回来的。

他们聊了挺久，但是话里话外家里就好像从来没有陈絮这个人，在座的没有人提起妹妹一句好。

明明小絮每次都能考进年级第一名。

她会把学校发的牛奶带回来给我喝。

会跟我说: 姐姐，等我长大，我就带你离开爸妈和弟弟的家，我们存钱买个小小的房子，我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陪着姐姐。

她的死就不可惜嘛?

明明小絮不符合配型要求，妈妈非说他们俩是龙凤胎，医生能懂什么，没有人比小絮更合适捐肾，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医生提议的等肾源，去小医院找人做了手术。

归根结底，我的小絮是被爸妈的无知和偏心害死的。

寒暄到最后，二婶子倒是提了一句。

可惜小絮跟东东字相克，当初如果用大妮儿的肾，说不定东东就不会死了。

好好的孩子，让这么个讨命的丫头给克死了。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婶子的方向。

这直勾勾的眼神倒是吓了她一跳，我二叔看见冲我骂道: 死丫头，你什么眼神?要死了你?

只是他们误会了，我看的不是他们，我是在看桌子上的菜。

今天桌子上的菜全都是妹妹爱吃的，尤其是二婶面前的螃蟹。

3

在爸爸妈妈去接叔叔婶婶的时候。

我把桌子上的饭菜，全部拿去给妹妹摆了供。

小丫头刚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给她的，抱着我又亲又搂: 没想到当鬼都比当他们的女儿开心

我又添了一把香火: 小絮，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姐姐会让这些害你的人，辱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二婶挺着肚子坐在主位上，看着给她出头骂我的二叔，嘴上拦了一下。

老公，别跟傻大妮计较了。

她一边说，一边夹菜吃。

结果刚一下筷子吃了一口肉，整个人就变了脸色。

弯腰扯过垃圾桶狂吐。

我妈吓了一跳: 咋了，弟妹你这怀孕反应也太大了?

二婶边吐边指着饭菜: 菜，菜的味道好像有问题。

这下轮到我妈脸色不好了，嘀嘀咕咕地用极小的声音一句: 有这么难吃吗?怀个孕这么矫情，装什么。

我爸夹了一大把豆角塞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就也全吐地上了。

他把筷子一摔，冲妈妈吼道: 你要死啊炒个豆角都炒不好这味道跟下水沟子的烂泥没区别。

我妈不信邪，自己也跟着夹了一筷子，脸色变了。

坏了，这菜是让鬼吃了咱们家进了脏东西

4

我姥姥之前做过神婆，小时候经常有人上门看事情，妈妈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常识。

妈妈赶紧把其他的菜都吃了一口。

无一例外，无论什么菜，只要到嘴里就开始发着臭味。

这还不打紧，没过一会儿二婶子拉肚子了，拉肚子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一个怀孕六七个月的孕妇来说是致命的，没一会儿二婶就见红了。

二叔气得把桌子都掀了，一个健步冲上来对着我妈就是一巴掌，边打边骂。

我看是你缺德你大丫头之前是个傻子，你死了儿子闺女，现在你还想害我的孩子?

我告诉你，我媳妇肚子里这一胎我们可是去查了，是个男孩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死完了都不够赔的

我妈被我二叔迎面打了，生了一肚子闷气，坐在凳子上委屈地掉眼泪。

看着自己媳妇被打，我爸却不让我妈辩解。

秀娟，我知道东东走了你心里不痛快。但是老二媳妇肚子里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娃了，他媳妇的吃食，就是得万分当心。这次是你这个做嫂子的不对。

我妈哭天抢地: 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就是接二连三地遭罪

妹妹躺在沙发上翘着 ji。，似乎心情不错。

5

二叔把我家新买的奔驰开走了，说是要把二婶送去医院，什么时候二婶彻底好了，什么时候把车还回来。

他们俩临走的时候还放狠话让我妈等着。

这件事过去了没多久，到了月十五。

奶奶听说了两家人的矛盾，让在一起吃个饭化解一下。

其实她就是变相敲打一下我妈罢了。

一大家子到了我奶奶家，这次我爸也不敢让我妈做饭了。

到了晚上，爷爷奶奶坐在主位置上，来吃饭的人很多，我家、我二叔和我姑一家人，我姑怀里还抱着她的大儿子。

幸好桌子很大，我看旁边没有人，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妹妹很欢快地坐在我身边。周围还有一丝燥热的空气也变得凉飕飕的。

二叔一家一上桌，我奶就掏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塞进了二婶子的怀里: 儿媳妇辛苦了，医生咋说啊?

二婶子面露委屈，愤恨地看了一眼我妈: 还好现在离预产期不远了，医生才让我回家躺着。

妈，你都不知道，当初大嫂那一口饭，差点把孩子弄没了，我以后可再也不敢去大嫂家里了。

我低头吃饭，可是二婶看奶奶向着她，嘴上丝毫不肯放过我们家。

大妮儿今年是十六了吧?再过两年都能嫁出去了，到时候我看大哥家又能赚不少。

大嫂也算没有白生这三个孩子，加上保险赔付钱，这前前后后不得一百多万?可怜我们家只有我老公一个人赚钱，日后我孩子的奶粉钱都没有着落呢。

我正在掏宝饭吃，口比心快: 那你现在也生孩子了，你家也能死孩子。你也赚一百万。

对了婶子，我家的小汽车你喜欢吗?当初我妹妹死之前就是坐着那个车去的医院哦。她可喜欢了这个小车了。

看她脸色泛白，我补了一句: 她的骨灰盒也是这个车接回来的。

我骗她的，但是她信了。

她捂着肚皮，脸色很难看。

我爸怒斥我: 大妮，你疯了你跟你婶子说什么呢?

他想甩我一巴掌，结果妹妹的魂儿伸手一挡，我爸直接重心不稳摔地上去了。

不偏不倚，他给自己的大牙磕掉了，一张脸血呼刺啦看着怪恶心的。

二婶子更膈应了，呕的一声就吐了。

6

我奶心疼坏了: 可别伤到我的大孙子二媳妇，你们定好在哪家生了吗?

二婶好不容易缓了缓，勉强扯了一个微笑: 妈，医院是定好了，就是咋说呢，月子中心还没定呢。

我奶急了: 这都快生了怎么还没定你生儿子是大事儿，不要省这些钱，不够就问你大哥家要。反正你嫂子以后估计也生不出来了。他们家算是绝户了，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我姑姑跟着接话: 对啊，哥，咱妈说得对以后二婶的孩子就是你的儿子。

你这些钱不给他花给谁花啊?总不能给大妮这个傻子留着吧?以后我儿子也是你半个儿子。

姑父衬了一句: 大哥，咱们这些人不就是讲究一个家里有男丁留后吗，生女儿哪怕她年入百万，那也是给别人生的媳妇，是留不住的。

姑姑望向我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鄙夷。

她以前就不喜欢我和小絮，每到逢年过节，发红包也只有东东的份。

小絮和东东过生日，她永远只买东东的那份礼物。

用她的话来说，我跟妹妹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不值得她花钱。

东东却是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人。

我看姑姑抬手摸了摸她坐在她旁边吃鸡腿的儿子，忽然开口。

可是姑姑，你的儿子也不是姑父的呀。

你不是要给姑父传宗接代吗?咋还跟人偷情?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我姑姑，眼睛瞪得像铜铃，她脱口而出: 放你娘的狗臭屁。

这下轮到我妈不高兴了。

我知道小孩不是姑夫的孩子，还是妹妹告诉我的。鬼有他心通，姑姑说孩子的时候，心里想过什么不言而喻。

我像以前那样扣着手指头。

我妈没放屁啊。

姑姑，你儿子不就是你偷情来的吗?你还说姑父不行呢，咱家人都知道啊。

姑父腾地站了起来，怒视一桌子人:

大妮说的什么意思?你们一家人都是把我当傻子是吗?

我跟他好好解释: 不是的姑父，他们没把你当傻子，我明明听奶奶说你是个绿王。

我爸怒吼我: 闭嘴可惜他刚摔了那一下，牙齿漏风，听起来更像一岁。

我点点头: 我爸说得对，你儿子一岁的时候，姑姑还去偷人呢，孩子还是我奶帮忙看着的呢。

妹妹说一句，我跟着学一句。姑父看着一岁两个月的儿子，陷入沉默了。

他伸手薅下孩子的头发，不顾他宝贝儿子哭嚎。

阴沉着脸看着姑姑: 我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你要是让老子当王，老子就让你死。

姑姑吓坏了，不敢出声。

我适时疑惑地问她: 姑姑，你不是说生儿子就行吗?怎么姑父还介意是不是亲生的啊?

姑父不是说生男孩就行了?现在不是亲生的就又不要了?真的好没格局哦。

7

姑姑红着眼睛去追姑父了，宝贝儿子也不要了。

我奶让我滚一边去，我默默端起碗给自己夹了四个大螃蟹，上一边沙发上吃饭了，还不忘记竖起耳朵听她们说些什么。

一桌人心照不宣地跳过姑姑这个事儿，我奶又聊起来了。

当初我记得小絮成绩挺好的吧?我听人说有个偏方，就是恶心了点，但是为了孩子也得试试。

一桌人都盯着我奶。

我奶小声咳了一声，压低嗓子: 把小絮的骨灰冲水，给二媳妇喝完之后，到时候生的孩子智商肯定不会差。

二婶子没觉得膈应，反过来真切地问了一句: 妈，这能行吗?

我奶: 肯定行，我听大师说的一般人想要那骨灰都没有路子，咱家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居高临下地询问我妈: 大儿媳妇，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手上的筷子被我硬生生折断了，小絮在我旁边气得魂体发红。

我放下碗又站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 奶，我姑学习这么好，你当初就应该把我姑的骨灰给我爸和我叔喝。我爸肯定能考上大学了

我奶骂我: 小逼崽子你说什么呢?

我姑是她生了两个儿子才得到宝贝闺女，她疼得像眼珠一样。

我哦了一声: 也是，可惜姑姑没死。不过奶你这么聪明，这么大年龄也没几年活头了。等你死了，我能用你骨灰泡澡吗?你知道我的，我笨。

我奶抄起叉子就朝我扔过来。

在他们看不见的视角里，妹妹接过叉子，直接插在二婶子圆鼓鼓的肚皮上了。

二婶扶着肚子大喘气: 救我……

血从她下体流出，沾染了椅垫。

我奶愣愣看着自己的手: 我没用这么大劲儿啊老二媳妇，妈不是有意害你的，妈是想教训教训大妮儿。

我妈突然说了一句: 闹鬼了咱家一定是闹鬼了。

这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就算是差点家破人亡。

除了拼命打电话叫 120 的二叔，听我妈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我妹歪头歪脑看我奶: 姐，妈好像发现了呢。

我擦擦嘴，发现了又怎么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