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害我死他会遭报应吗

爱到出车祸时，他都会不顾危险将我护在怀里。

周景川保住了我的命。

却没能护住我的双腿和腹中的胎儿。

我成了再也站不起来的废人，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当时周景川抱着我，哭着说:

这辈子我就是你的双腿。

孩子不是必需的，我有你就足够了。

我在愧疚和绝望中度过了三年。

直到有一次，周景川喝醉了。

他拉着我的手，低声呢喃。

老婆，我一点也不后悔。

你不后悔什么?

周景川突然笑了。

不后悔三年前，我亲手设计了那场车祸。

这辈子你都只会爱我了，真好。

1

我无法形容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

只觉得那颗平静了三年的心脏，此刻跳得格外厉害。

那场车祸，真的是周景川设计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蜷了蜷手指，把温热的毛巾放在床头。

轻唤了他一声。

周景川。

周景川无意识地哼了一句，翻了个身。

他背对着我，呼吸声逐渐平稳。

我静静坐在床边。

良久，都没办法将思绪从刚才那句话中抽回。

那场毁了我双腿，害死我孩子的车祸，真的是周景川精心设计的吗?

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这三年来，我将周景川视作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那场惨烈的车祸后。

我双腿被截肢，还伤到了子宫。

那个在我腹中只待了五个月的孩子，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周景川日日陪着我，一遍遍说爱我。

我或许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可现在却告诉我，我生命中的救赎，其实就是亲手将我推进深渊的恶魔。

这让我怎么能接受?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周景川略显沉重的吐息。

我推了推他的后背，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周景川，你醒醒。

周景川动了动，平躺在床上，轻咳了声。

浓重的酒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他闭着眼在空气中摸索我的手，低声呢喃着。

老婆，宁宁，我真的很爱你。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从未怀疑过周景川对我的爱。

为了我，他甘愿每个月不远万里来国外见我。

为了我，他不惜与父母决裂，自立门户，白手起家。

为了我，他愿意一辈子不要孩子，守着我这个连生活都很难自理的废人。

如果，我没有听到周景川刚才那句话。

我或许还能继续沉溺在他为我编织的爱情网里。

可周景川那句状似醉酒后的胡话，却像一块扔进平静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也毫不容情地将我拉回到三年前的噩梦。

我捂住口鼻，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只觉得如鲠在喉。

周景川，你醒醒。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回应我的，是无尽的沉默。

周景川已经很久没有喝醉过了。

我不喜欢他喝酒，和我在一起后，他便主动戒了酒。

今天不知怎的，周景川会喝这么多。

醉得甚至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对，就是胡言乱语。

2

第二日，清晨。

宿醉后的周景川揉着脑袋下了楼。

看样子身体还没缓过来。

他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见我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他迈着长腿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老婆真乖，多吃点。

今天我休息，吃完饭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没有作声，只默默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周景川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在我面前半蹲了下来。

眼神清澈又真挚。

老婆，你不开心了?

是我不对，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让你担心了。

昨晚看到司机将醉酒的周景川扶回来时，我确实很担心。

他不是一个嗜酒的人。

能让他喝这么多，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现在，我已经顾不得担心这些了。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昨晚周景川醉酒时说的那句话。

我抿了抿唇，垂眸看他。

景川，马上就到孩子……三周年的忌日了。

我喉间发哽，怎么也说不出去世两个字。

周景川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老婆，我没有忘。

我没有挣开他的手。

周景川，你真的有想起过我们的孩子吗?

餐厅里，一片寂静。

我将周景川的愧色尽收眼底，没再追问。

我别看眼，视线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相框上。

那张照片，是我和周景川的婚纱照。

周景川自驾带我去新疆拍的。

有雪山，有草地，有骏马。

当时我骑在马背上，低头与周景川对视时，满眼都是爱意。

那是我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刻。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婚纱照，继续说道:

我最近经常做梦，梦到孩子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周景川，我们那天为什么要开车?为什么会出车祸?

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我?

3

周景川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我抽回手，伸手去拿餐桌上的牛奶。

平静开口。

我想去三年前出车祸的地方看看。

我和周景川给孩子选的墓地，就在三年前那场车祸现场附近。

一个小小的墓地，连个伴都没有。

我腿脚不好，每年只有孩子的忌日和清明才会过去。

虽然我不能常去看孩子。

但每个月我都会让周景川过去陪陪孩子。

让他把我亲手叠的元宝、织的衣服带过去烧了。

也算是给未能出世的孩子一点心意。

又或许，只是给自己的心理慰藉。

保姆上餐时，把牛奶放得有些远。

我伸长了胳膊也够不到。

周景川见状，立马站起身。

老婆，我来吧。

他端起杯子，细心地摸了摸温度。

老婆，牛奶还是温的，刚好。

将牛奶小心递到我手边后。

他侧过身，视线扫向垂手立在一旁的保姆。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夫人的吗?

明天不用来了，你被解雇了。

周景川背对着我。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格外冰冷的语气。

和面对我时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周景川?

在我愣神之际，他已经转身面向我。

老婆，快趁热喝吧。

周景川自动跳过了我刚才的话题。

他在我身边坐下，将草莓酱均匀涂抹在吐司上。

然后贴心地递到了我嘴边。

老婆，你尝尝这款草莓酱好不好吃。

这是我亲手熬制的，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多做些。

这是周景川前两日亲自去园地摘的新鲜草莓。

拿回家后，他便系起围裙着手为我熬草莓酱了。

当时我坐在轮椅上，在厨房门口看他。

觉得就这样平淡的生活，也挺好的。

虽然没有了双腿，没有了孩子。

但只要周景川还爱我，我就还有勇气活下去。

......

我没有躲开，也没有张嘴。

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景川的脸。

周景川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

老婆，你今天怎么了?

我说，我想去三年前出车祸的地方看看。

想去看看孩子。

周景川沉默了一会。

眼见躲不过去这个话题，终于放下了吐司。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劝慰。

老婆，你这半年精神刚稳定了些，还是不要去了吧?

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好不好?

周景川的手心很温暖。

像是一块温热的炭火，灼烤着我的手背。

我抽回手，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直到放下杯子，我才一字一顿地回答。

我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周景川没再说什么。

他吃完早餐后，说想带我出去散散心。

我自己推着轮椅进入电梯，神情冷淡。

不用了，我有些累。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周景川隔绝在外。

家里原本是没有电梯的。

后来我出了车祸，周景川趁我住院那段时间，在家里安装了电梯。

住院的那一个月。

我情绪一直很稳定，没哭也没闹。

直到出院回家那天，我看到了家里凭空出现的电梯。

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我已经没有双腿了。

我崩溃大哭。

那部专属于我的电梯，在我眼里宛如索命的无常。

我躲不开，也逃不掉。

当时周景川抱着我，一遍遍亲吻我脸上的泪水。

老婆，没事的，没事的。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双腿，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会陪你去。

我爱你，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4

我从睡梦中惊醒。

这才发现睡衣已经被浸湿了大片。

周景川坐在卧室阳台的凉椅上，手边还放着一杯酒。

我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周景川没有听到房内的动静。

喝完一杯酒后，又自顾自倒了一杯。

一阵微风拂来，吹起半掩住那道高大身形的窗帘。

周景川的背影看起来很是落寞。

我坐在床上，双手抱膝，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

看着周景川喝完三杯酒后，才唤了句。

周景川。

听到我的声音，周景川连忙扔下酒杯。

他将酒瓶和酒杯藏进阳台的角落，快步走了进来。

老婆，你醒了?

我点头，又朝阳台外看了眼。

周景川在床边坐下，摸了摸我的脸颊。

好像有点烫，发烧了吗?

说完，他起身想去拿体温计。

截肢后，我的伤口时不时就会发炎、剧痛。

有时候甚至伴随着高烧。

每当我后遗症发作，周景川便会推掉所有工作在家陪我。

一直到我不再疼，他才会放心去公司。

我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用了，没发烧。

见我心情还是不佳。

周景川轻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

宁宁，你想去看，那我就陪你去。

三年前我就说过，这辈子我就是你的双腿，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说完，周景川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

动作温柔又谨慎。

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文物瓷瓶。

这一刻，我宁愿相信，昨晚那些都是酒后的胡话。

就让我这么糊涂地过下去吧。

5

可是。

我愿意糊涂下去，地下的孩子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