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岁生日那天，沈让再一次搪塞了我提出的结婚话题。
我想告诉他我怀孕的路上撞见他和前女友在咖啡馆叙旧。
那天，我没等到生日快乐，只听见他问我: 你说她为什么会回来找我?
后来，他年年飞到海外，在大雪中的挪威站了一夜，只为跟我说上一句迟到的生日快乐。
我却再也不想听了。
1
28 岁生日那天，早起点开老妈的语音:
晓晓，生日快乐，沈让要是再拖，妈给你介绍张阿姨的侄子——
我猛地掐断语音。
沈让背对着我穿衬衫，纽扣一粒粒扣得缓慢又从容，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语音。
爸妈又催婚了，怎么回啊。
我把手机举到他眼前，试探得语气问。
他扫了一眼，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锁骨处的扣子: 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喽。
沉默在房间里凝固成冰。
我冲进卫生间，指尖掐进掌心才压住颤抖。
刷牙声震得耳膜发疼，薄荷味呛出眼泪。
他从背后抱过来时带着柠檬香气，是他身上很多年没有过的味道。
喉结蹭着我的颈窝: 陈老师生气了?
往常我生气，他都这样哄我。
过去我会转身咬他喉结，今天却僵得像块木头。
等升职后再说好吗?他的呼吸喷在耳后，像把裹着蜜糖的刀，现在结婚太委屈你。
我没像之前几次乖巧应好。
可是我一直不在乎这些，你知道的。
我在乎，要上班了，我们晚点回家再谈这个事情好吗?
直到门关处声音响起，沈让都没有对我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手机在办公桌上第七次亮起，和沈让的聊天框依然停在昨天的要加班，你先睡。
我盯着昨晚发出的那条微信——精心挑选的雪景图配上生日想去长白山看雾凇，此刻像块被扔进深海的石头，连涟漪都被黑暗吞噬。
我看向桌面上的体检报告，打了几行字终是没发出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对话框终于跳动。
那里太冷，有什么好玩的，我不想去，你找别人陪你吧。
是吗?
他可能忘了，他曾同朋友激动地描绘过长白山雾凇的壮丽景观。
他说，那是他一辈子忘不了的美景，因为在那，周时初答应了做他女朋友。
2
下班后我还是走到了他公司附近。
要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我在路上计划。
我设想要躲在他们楼下的槐树后面，突然出现，然后牵住他的手。
便宜你小子了，抢到了和寿星共度晚餐的难得机会。
从西安刚去北京找他的时候，我也曾握着绒馍馍在那棵槐树下等他。
今天，他也会像那时一样惊喜吧，我想。
我的所有设想，在咖啡馆落地窗前沦为泡影。
沈让正将方糖罐推向对面，指尖触碰的瞬间像被烫到般蜷起。
我走近看，在看清那个女生是谁的一瞬间手脚冰凉。
一个我从未见过，但却能一眼认出的人-周时初，我呢喃出她的名字。
在一起的第一年，沈让醉酒后经常唤起她。
我戴上口罩，在咖啡馆玄关处找了个位置，与周时初相对。
阿让。我听她唤他。
这家咖啡馆还是老样子，难为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坐的位置。
你也是老样子，这么不小心。
说着她便起身擦拭沈让嘴角的咖啡沫。
沈让蹙眉但没有躲闪，他攥住裤腿的指节微微颤抖。
我记得有一年我的生日，那时我实习很忙，你那时就拿着亲手制作的蛋糕坐在这个位置等我。那个蛋糕是我吃过最甜最好吃的蛋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时初的目光好像有一瞬落在了我这边。
我握着蛋糕丝带的手暗暗收紧。
往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
沈让打断周时初的回忆。
我后悔了，想和你重新开始。
她的语气像是通知般笃定。
我猛地站起来，抓着包狼狈地落荒而逃。
多可笑，作为正牌女友，我却不敢听沈让的答复。
3
离开前，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沈让将周时初轻轻拥在怀里。
心像被狠狠揉了一把，又酸又胀。
出租车上，手机震动，是闺蜜罗琪打来的电话。
生日快乐我的宝我才看到你的微信，天哪，我要当干妈了哈哈哈哈你告诉你家沈让了吗?你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庆生，双喜临门啊
她在海外出差，喜悦之情强烈得震得我心颤。
她回来了。我听见自己麻木的语气。
我们没有以后了。
本来以为自己很坚强，眼泪却在此时喷涌而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罗琪就曾警告过我: 沈让这样的男人，骨头缝里都刻着前任的名字。
是我一意孤行，固执地想试一试。
如今这般，是我活该。
没事的宝，我马上买机票回国，我陪你去医院打掉孩子。
沈让不值得，我们及时止损。
罗琪温柔地安慰我。
我应了声好，拿出包里的孕检单，撕掉了。
上个月的某天晚上，沈让没做安全措施。
当时他扯开我睡裙肩带，汗珠顺着喉结滚落。
怀孕了怎么办……尾音淹没在骤雨般的吻里，我推他胸膛的手被他十指相扣按在枕上。
那就生。
他眼底燃着令我战栗的炽热，反正你早晚要当沈太太。
沈让，你真会说假话。
司机师傅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窗。
北京的风裹着寒气卷入窗内，吹干了眼泪，我也被吹醒了。
4
回家收拾行李时，翻到了我们的恋爱相册。
相册的第一张，是我那时偷拍的第一张合照。
那时和沈让一起坐在教室里等文件。
他坐在我的后一排，头看向别侧，我假装自拍看妆容，悄悄按下了快门。
沈让很喜欢这张照片，经常拿出来调侃我。
原来陈老师那么早就对我动了心思啊。
见我羞红了脸，他又亲亲我的脸颊:
如果能回到那一刻就好了，我一定看向你。
如今，我的愿望也是回到那一刻。
我想停在那个我对他还是轻轻喜欢的时候。
而不是像现在，拼命尝试后发现，好像还是没有被爱。
......
正准备合箱子的时候，沈让回来了。
今天真邪门。他扯松领带倚在门框，语气如讨论天气般随意。
前女友今天回来找我复合。
我没应声。
他没注意到我的异常，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说她凭什么觉得我会等?
语气平静，泛红的眼底却是浓浓的恨意。
没有爱，哪来恨呢。
俊杰说她这两年相了二十次亲，想来是没找到合适的……
啪嗒一声，我扣上了行李箱的锁扣。
分手吧。
他扯松领带的手顿在半空，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抬头看他瞳孔里摇晃的自己，你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该谢幕了。
沈让抬起手握住拉杆，又骤然放下。
你在闹什么，我根本没有答应她。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冷声道: 既然走了，就别后悔。
4
28 的数字蜡烛燃起的时候，林楠开了瓶伏特加。
我提着行李箱准备去酒店的时候，刚好接到了她叫我吃饭的电话。
许个愿吧。
我盯着火苗吞噬数字尾端，哽住呼吸。
希望...
过去几年，我的愿望一直是陈晓歌和沈让永远在一起。
可是今年不同了。
希望我自己健康，暴富，拥有一份全心全意、不怕比较的爱。
愿望要闭眼许哦。林楠伸手遮住我盛满泪水的眼睛。
手机在桌角震出蜂鸣。
是沈让来认错了吧?他也真是的，怎么生日和你吵架。
我摇了摇头，说我们分手了。
那一定是他做了非常非常过分的事情，否则你那么爱他，才舍不得和他分手呢。
我苦笑着说: 他前女友回来了。
林楠的汤勺当啷砸进提拉米苏里。
就是那个他爱得要死的白月光?
我闷了杯酒，嗯了一声。
硕士三年，沈让爱她，人尽皆知。
他所有设备的屏保都是周时初在虹桥站比耶，身后大屏显示着G13 次北京南→上海虹桥。
繁忙实习的间隙，他把时间都花在这趟京沪高铁上。
毕业时朋友曾问他: 你真要放弃北京的 。ffer?
他当时怎么答的?
哦，他说: 有些选择比前途重要。
周时初说如果再异地，他们就分手。
那么喜欢的人，他舍不得分手。
玻璃杯映出我此刻扭曲的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他爱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我打开手机，刚刚的震动来自条好友申请，申请的界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周时初。
5
我摁灭了手机，没有理会那条申请。
周时初却不死心。
申请从简单的名字到长段的解释。
她说那个动作是她习惯的下意识行为，没有别的意思，让我不要多想。
她说沈让是个好男人，别错过他，会后悔的。
她还说，凉了的心难热，让我别冲动。
第 5 次申请发来时，我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我不想成就她伪善的人设，也懒得将别人拉进我和沈让的清算。
火锅蕴起雾气时，我想起那个川西的下午。
那是研究生的毕业旅行，缺了个男生，朋友拉了他来。
在此之前，我们只是不太熟的同学关系。我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一个正经的学霸。
可川西的雪山下，是他先抬起我的手握住了相机。
他说: 要试试玩摄影吗?
一天下午，我们被指派一起先去火锅店占座。
沈让腿长，走在稍前的地方。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裹住我整个人。
要不要比谁先到火锅店?他突然回头，冲锋衣拉链晃出一道银光。
那天没有风，没有吹起的衣摆，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不是白衣。
但曾经以为严肃古板的人在这一刻生机勃勃，我不免心动了。
我是好胜的性格，在心颤恍惚的几秒后，跟着他跑了起来。
最后，我先一步踏入了火锅店的门，得意地说:
看，我赢了。
他含笑道: 对，是陈摄赢了。
后来在一起那天。
也是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 你赢了，女朋友。
6
几瓶酒下肚，醉意腾起。
我反复摁灭手机，却看不到一条消息。
委屈的情绪翻腾，我干脆关掉了手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楠忍不住提问。
我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可沈老师不是给你报备了吗，而且他也没答应前女友，要闹得这么严重吗?
是啊，他报备了，没答应。
可他一遍遍地问着对方的动机，揣测着对方的想法。
真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还重要吗?
况且，今天是我的生日欸，而他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前女友的一句话上。
明明之前生日，他会卡点送上祝福，专门准备礼物。
我越讲越委屈，忍不住又灌了几口酒。
意识彻底丢失，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从前追他的日子。
旅行回来后，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辜负这份心动。
我开始学沈让感兴趣的羽毛球，读他推荐的书，尝试从各个方面增加共同话题。
在密集的聊天中，我也了解到了他和前女友的故事。
如今记忆复现，才发现爱与不爱，其实很明显。
只是我一直选择做个傻瓜和盲人。
他们是初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心动了，他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对我，他夸过我漂亮，但见过他前女友照片的我清楚知道，我这样，不是他喜欢的长相类型。
他说他最喜欢她的有趣和活泼，她去哪都能带动氛围。
他也说过我的性格像小太阳，活泼有趣，或许因为这点，他才没有拒绝我的靠近。
他说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行，从北边到南边，从国内到欧洲。但我几次说过旅游，他却总是推辞说没时间。
他说他毕业后就打算和她结婚，研二已经上门见过双方家长了，而我提起的结婚话题他却总是搪塞，说没有准备好。
他说和她分手后他去求了几次复合，如今我提了分手，他却一条消息没有发过来，没有挽回，甚至没有道歉。
原来，他给她的，我什么都没有。
放在桌脚的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沈让的信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