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反派

我骗他。

老公，这是交粮才能出去的房间～

几天后，我受不住了，想坦白。

他却捂住我的嘴。

宝宝，只要你不爱我，我们就能一直在这里。

好幸福，好幸福……

苍白俊美的脸上露出痴笑。

吓得我点开攻略面板看了又看。

是零哦，宝宝。

反正装君子也得不到你的爱，干脆归零好了。

好爱你、好恨你好恨你

后来，攻略进度还是满了。

房间被打开。

我将返回自己的世界。

江也恶狠狠道。

我绝对不会跪下来求你不要抛弃我

我望着他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沉默了。

不求我，只求死。

这很有骨气了。

！和江也一起被关进这个诡异房间的第三天。

我不行了。

我想逃。

这三天，江也就像不知疲倦的牲口，越来越兴奋，体力充沛得让人害怕。

有好几次，我爬到门边，想试试能不能把门打开，都被江也握着脚踝拽了回来。

最后一次，我生气了。

江也才意思意思地拧了下门锁。

力度轻柔得像是抚摸。

门当然没开。

江也眉眼含笑: 抱歉，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我们继续。

神态里没有丝毫惊慌和歉意，全是回味。

我不配合，他就拧眉，仿佛是我不懂事。

宝宝，我们总是要出去的。

既然你看见了规则是不左艾就无法出去，那我们只能遵守。

说得我哑口无言。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不会脑抽，把相爱才能出去说成做爱才能出去。

更不会用积分换这个坑爹的攻略者助力盲盒。

不仅没有提高江也的攻略值，反而把我们都弄到了这个鬼地方。

一个紧锁的、只有相爱的人才能打开的房间。

二、

不知第多少次昏迷又苏醒。

江也不在我身边。

空气中有浓郁的饭菜香气。

难道我们出去了?

别做梦了，是我怕你们饿死，给你们整了一厨一卫和生活物资。

系统调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瞬间不笑了。

哈哈，死刑变无期咯。

系统还在得意: 我就说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吧?你看，狗一样，把你啃成磨牙棒了。

我炸了: 你还好意思说?

什么垃圾产品啊?好意思叫攻略者助力盲盒?

我要是和攻略对象都能被判定相爱，任务早完成了，我还要它来助力?

助力什么?助力开个门的仪式感?

自从攻略江也以来，我的积分就没有富过。

因此不论多么艰难，我都没有花，想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这下好，用在刀把上了。

系统笑够了。

和我没关系哈。主神商城的商品直属主神，不归我们系统管。

这样，喊句姐，我去干死它。

我: ?

不等我说话，系统喊着什么公平啊正义啊就去找主神干架了。

这下，这个房间是真的只剩下我和江也了。

宝宝，吃饭了。

江也端着饭菜走到床边。

没有桌子，他只能放在地上。

动作行云流水，菜品色香味俱全，任谁看见都不敢相信他是个瞎子。

我知道，这说明，在我熟睡的时候，江也一遍遍摸索过这个房间，把所有的格局构造都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察觉到我的情绪不高，江也熟练地哄我，半点不见之前强势的样子。

别担心，不论到了哪里，我都可以照顾好你。

宝宝的四菜一汤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他蹲在床边，朝我露出温柔的笑。

这话我信。

十年前，十七岁的江也遭遇意外，被医生判定再也不能视物。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我代表班上同学去探望他，隔着门板和他说了好久的话，他都不回。

直到夜深，我饿了。

我说江也你们家有吃的吗。

太久没说话，少年的声音阴鸷又沙哑: 没有。从前都是我自己做才能不饿死……

我说: 哦，那麻烦你给我做一下。

我不会做饭。

江也沉默片刻。

他感到匪夷所思: 叶舟，我瞎了，现在是个瞎子

我饿得踹门: 我跟你说哪个是盐哪个是糖不就行了?你手又没断。

江也啪地一下开了门，门板差点砸我脸上。

他气得唇都在抖: 我怎么没聋呢?

要听你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我说: 嘻嘻，没聋正好听我指挥你做饭呀。

那天，瞎子江也被我气成了哑巴。

他冷脸给我做了顿饭，让我吃完就滚。

我在探望笔记上兴奋地写道: 经过我的鼓励，江也同学重新振作了起来，还为我做了四菜一汤

第二天，我就被班主任请了家长。

此后经年，江也给我做了无数顿四菜一汤。

浑身的刺都为我化成绕指柔。

他再也不敢不理我，更不敢喊我滚。

阴湿反派被我调成了自卑小狗。

他开始说: 小舟，虽然我看不见，但我可以照顾好你。

别嫌弃我，别不要我。

只要主人不遗弃，小狗就永远温顺服从。

三、

和以前的每顿饭一样，江也等我先吃完再吃。

因为不管再怎么演练或记住方位，他也不能保证每一筷都正好落在食材上又顺利夹回自己碗里。

他不想弄得不堪入目。

没听见我动筷的声音，江也脸上的微笑僵住。

宝宝还在生我的气吗?

对不起，这几天我失控了。

还是说菜色你不喜欢?对不起，宝宝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我再去给你做几道好不好?

他起身就想往厨房走。

不知怎的，看他服软，小媳妇一样地伺候我。

积压三天的怨气陡然一空。

是我用了这个破盲盒，也是我骗他房间的规则。

或许他这么卖力只是想让我们出去。

况且……

也不是不舒服。

江也很会服务。

我有点心软。

十七岁的江也说得对，我是挺丧尽天良的，十年如一日地欺压残疾人。

回来。

我一出声，江也就顺从地坐在床边。

吃饭。

我随便夹了一筷子菜怼到江也嘴边。

这几天这么卖力，他是真的辛苦了。

江也空茫的眼微微睁大，满脸写着受宠若惊。

他张嘴咬住，像是吃到什么难得的美味，珍惜地嚼了又嚼。

我一看。

呔，夹了一筷子葱。

我不吃葱但喜欢葱香，江也做菜就不会把小葱切碎，而是完整地放在里面，方便我把它们挑出来。

有点心虚。

我若无其事地又夹了块肉喂他。

这下江也的表情像是在吃人生最后一顿。

他有点惶恐: 宝宝，你不用照顾我的。

我冷哼一声: 没事，我刚加了老鼠药。

江也放心了，乖乖接受我的投喂。

看，他就是这么听我的话。

除了这三天。

我说了好多遍停，他都不听。

像孤注一掷的赌徒，癫狂地想和我在这里弄到至死方休。

和我熟悉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四、

江也沉浸在吃断头饭的幸福里。

一口一口吃得很慢。

好一会儿，他才祈求道:

宝宝，等会儿可以一直注视着我，直到我死吗?

似乎是幻想到画面，江也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他肤色白，唇色也淡，头发和眼睛却极黑，这样痴痴一笑像个男鬼，有点瘆人。

我吓得吃了一大口饭。

他怎么真信了?我上哪给他找老鼠药去?

骗你的。

我故意吃得很大声，提醒他我也和他吃了一样的食物。

江也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这三天，我不听你的话。

你不喜欢不听话的男人。

你讨厌我了。

他倾身向我压过来，眼神无机质地盯着我。

所以你可以下药，可以杀了我。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外人知道这个房间，你不用担心任何法律问题。

江也伸手抓住我的手，覆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勒紧。

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窒息，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上也泛起潮红。

明明看不见，他却不肯闭眼，一直盯着我。

我被突然变脸的江也吓到。

这些年，江也一点都不像阴湿反派。

他是标准的完美男友，矜持又温柔，亲吻都只敢轻轻碰在我的额头。

他给我宿舍楼下的早餐与鲜花，给我海滩夜晚的萤火与焰火，给我公开又盛大的告白和求婚……给我爱和阳光。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在原著中的人设。

即使刚刚系统临走前跟我说，江也绝非正常，只是阴的发阳。

我也以为是小年轻第一次开荤，情难自禁，忽略了他身上的异常。

但现在江也的表现让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正常两个字。

他是真的没听出来我的玩笑话，真的想死在我的手下。

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我慌忙想抽出被迫掐在江也脖子上的手。

他的手劲极大，我抽不出来。

怎么会有人能用这种违抗生理本能的方式自杀?

江也，疼。

你捏得我手好疼。

我喊疼的瞬间，江也条件反射地松手。

对……咳咳咳……

对不起。

新鲜空气的涌入让他瞬间不适地猛咳，手却抓着我的手，轻柔地摩挲着。

不解和后怕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是不是有病

我带着哭腔，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江也的头被我打得一偏。

他愣了一瞬。

宝宝手疼，不要用自己的手。

我自己来好不好。

我: ……

坏消息，养的小狗好像疯了。

好消息，他还认主。

五

闲得没事干就去洗碗。我凶江也。

我真有点害怕他会自己扇自己，抓着他不敢松手。

宝宝的手好香。

江也弯腰，将脸枕在我手心。

刚相互受力过的手心和脸颊滚烫，他的呼吸也黏黏糊糊的，像在无形地舔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江也现在做什么都很变态。

我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

江也仰头: 亲亲我。

他红肿的侧脸露在我眼前。

亲亲我，我就去洗碗好不好?

好粘人。

我俯首贴近。

感受到我的呼吸，江也弯起了双眼。

不会以为做出这么神经的事不仅能轻轻带过，还能讨到吻吧?

想得美。

我冷酷无情。

去洗碗。

江也不笑了。

他不敢多说，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收拾好餐具往厨房走去。

脸上顶着巴掌印，像被家暴后还冷脸做饭的娇妻。

厨房门口有门槛，他绊了一下，颇有些可怜地回头看我。

我站起身要帮忙。

江也慌忙拒绝: 宝宝的手不能用来洗碗，我来就好。

我心头微软，几乎有点不忍再继续追问他为何会突然行事变得极端。

装货系统嗑瓜子的声音响起。

小黑茶还挺会装。

呸。

系统吐了口赛博瓜子壳。

打赢了?我伸手从系统怀里掏了一把瓜子。

仗着江也看不见，我们一人一统蹲在他面前就开磕。

系统蔫巴了一下: 没输。

这个房间的规则不能改，只有你俩相爱才能打开。

但是系统得意地转了一圈，但是我现在可以干扰规则的判定时间。

你记不记得，之前江也的好感度就满了，只是当时剧情还没走完，所以没有判定任务成功。

我当然记得。

江也对我的好感很久以前就满了，但不知为何后面越来越低。

三天前，在我们的婚礼上，好感度更是直接降到了不及格。

——不多不少，正好百分之五十九。

让系统连强行结束任务都做不到。

我一时冲动，才在当晚使用了这个盲盒。

系统说: 我可以回溯时间，寻找到你们曾经最相爱的时刻叠加到现在的空间，进行判定。

当然前提是你们确实有相爱的时候。实在不行就只能终止任务。

它促狭道: 你俩在这不知天地为何物地厮混了三天，好感度肯定涨回百分之六十了。

我看看。

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不妙的预感。

我调出攻略面板。

面板显示，攻略对象江也，攻略值是……

是零哦，宝宝。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被禁锢进一个略带水汽的拥抱。

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系统被吓得同时发出尖锐爆鸣。

只是我刚张口就被人以吻封缄。

系统叫了两声，发现没人应和，抬头看我。

系统: ?

我想推开江也，却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他吻得比以前每一次都凶，让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即使偏过脸不配合，炽热的吻也不断地落在我的唇角鼻尖。

什么意思?欺负单身统?

系统红温了，浑身淡粉色的光变得通红。

滚。

江也精准地转向系统的方向，满脸阴冷和憎恶。

系统飞行的动作一滞，它不可思议地左右晃了晃。

江也严防死守，不让它靠近我。

毫不怀疑，如果人能接触到系统的实体，我可怜的统能被他打成保龄球。

系统惊疑不定: 你不是瞎子吗?

而且除了宿主，没人能看见系统啊，这不对吧?

江也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是无法听见系统的声音。

他收回了试图攻击系统的手，将下颌搭在我头顶，双臂收紧，完全用身体将我拢住，像某种久居在洞穴的蛇类绞缠住猎物。

他重复: 攻略进度是零哦，宝宝。

是零，你就没办法离开我了，对不对?

被攻略对象发现系统和攻略信息，我的心情像是撞见老婆是画皮鬼的穷书生。

惊悚又愕然。

但要说有多害怕，好像也没有。

因为眼前这只撕破人皮的恶鬼，正用他的头蹭我的脸，顺带给自己的下巴挪了个窝，从我头顶迁居到我肩膀上，致力于用发丝和鼻息骚扰我。

哈，狗狗鬼。

我怕痒，偏过头，想推开他好好谈谈。

江也，我们……

却不想江也此时如惊弓之鸟，我躲避的动作刺激到了他。

他低头在我的颈动脉旁叼住一小块皮肉，两颗尖尖的虎牙几乎嵌入我的皮肤内，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狠狠咬下去让我血溅当场。

不要理这个恶心的粉色破烂，好不好?

我会处理掉它。然后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我会照顾好你的，宝宝，宝宝……

七

是你的宝吗你就喊?

滚，死装阴暗比。

见我被挟持，系统冲过来就想和江也爆了。

江也一点都没有面对未知生物的恐惧，纹丝不动。

我甚至隐隐感觉他有些兴奋。

即使一声声说着让我不要离开他，但比起会失去的恐慌，他的语气里更多的是浓重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

不对……

十年相伴，在有些事上，我比江也还要了解他自己，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他的反常。

或许江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平时他碰到我时，从来都不肯老老实实地不动。

就算只是牵手，也会捏捏碰碰戳戳蹭蹭，小动作不断。非要等我不耐烦地掐他，他才会露出抱歉的笑乖觉下来。

但自从和系统对峙，他那只握住我右手手腕的手就没有动过。

并且，看似他在驱逐系统，但他也一直在激怒它，刺激它靠近。

为什么是手腕?我的手腕上有什么?

我想起来了。

婚礼前夕，江也送了我一条细长的手链，材质很是特别。

当时我好奇问了几句。

江也说这是他亲自参与研发的一种新材质制成，对他有重要意义，所以送给我。

他还说了研究所的名字。

自从江也失明后，我就成了他的眼睛。

我给他念每一份文件，知道他做的每一项决策，了解他投资的每一个项目。

这个研究所是他刚回江家不久就成立的，距今已经有五六年。

我没有起疑，答应他会一直戴着。

但如今细细想来，我竟然想不起来这个研究所到底是研究什么的，只依稀记得每年江也都会给这个所投入大笔资金。

在系统逼近我们的那一瞬。

江也的指骨突然用力，似乎是按住了手链的某一处。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下意识奋力抽出手腕，扑向系统想保护它。

江也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既然有动作就说明这个手链一定程度上会达成他的目的。

如果说对我江也还会念旧情，对系统他绝对不会手软。

可我的系统和别的小说里的人贩子系统不一样。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它教我规则，为我提供各种便利，耐心地等我成长。

它给我选择第二次人生的机会。

它说我可以选择攻略江也留在这个世界，也可以选择任务完成后返回自己的世界。它尊重我的每一项决定。

是我自己一心想要回家。

我和江也之间的纠葛，绝不可以伤害到它。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很轻松就挣脱开了江也，顺利抱住系统。

我狠狠拽断手链，紧张地抱着系统查看。

崽，孝心可嘉，但你带毒来了。

系统像是遇到了故障，身上淡粉的光一明一灭，虚弱地吐槽。

我一惊，扭头看向江也。

他好像早知道我会回头看他。

嘴角扯出的弧度上扬到扭曲，眼睛却没有一点笑意，只有水气凝成泪成串滚下。

你们还真是情真意切。

可是小舟，我了解你，就像你以为你了解我一样。

我恍然。

中计了。

系统也叹息了一声: 那链子没什么远程攻击能力，只是保存了一段可以附着在生物表面的特殊病毒。

所以，如果我没有这么紧张系统，挣脱江也赶来检查，反而不会感染它。

江也故意给我制造了个二选一的困境。

系统先给我做了体检，发现作为传播者的我不受病毒影响，松了口气。

它看着满脸是泪的江也，冷笑一声。

你自己让人家选，没选你你又不高兴。败犬。

以及，小看我了哈。

老娘杀毒天下第一。

系统晃了晃脑袋，飞到江也身边，把一大坨黑色的马赛克吐在他脚边，一闪一闪地挑衅。

江也没理会它。

他面色苍白，所有的癫狂和扭曲都从眉宇间褪去，只剩下空寂。

他轻声问: 叶舟，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说话?

你为什么不骂我也不问我?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系统和攻略进度吗?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攻略进度会下降甚至归零吗?

他说着说着怔怔流下泪来。

因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江也看不见，我不出声，他就无法判断我的方向。他茫然地转了转头，彻底崩溃了，几近声嘶力竭。

你说话啊你明知道我看不见，你说话啊。

为什么不杀了我，让我死在拥有你之后最幸福的时刻?

我不想放手了，你又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