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男主小说

我的家人在全力帮我治病。

1

距离我上一次犯病已经过去三年了。

早晨醒来，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一些奇怪画面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知道，我大概是又病了。

果不其然，在我指着身下的地方大叫好臭的时候，我的丈夫甩了我一巴掌，臭什么臭是香的

我凑近闻了闻，又揉揉眼睛，摇头: 就是臭的，这是猪圈。

他瞪着眼，狠狠踹了我一脚，这不是猪圈，是床。

我每反驳一次，他就将我按在地上，使劲打上几巴掌，然后拽着我的头发将我薅起来。

反复好几次。

直到我不再抵抗。

这是什么?

是床。

臭吗?

不臭，是香的。

他满意地拍拍我的脸，你犯病了，脑子不清醒，我打你，是在给你治病，知道不?

我揉着打肿的脸点点头。

我想我的病可能更严重了，连香臭都闻不出来了。

丈夫走后，婆婆过来了。

她一脸关切地问我肚子怎么样，疼不疼。

我不解地摇摇头，不疼啊，肚子怎么会疼呢?

然后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

我的肚子什么时候胀得这么大了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衣服去遮，一边结结巴巴地向婆婆解释，我没有偷吃东西，我真的没有……

以前我饿急了，去厨房偷了半块馒头，被婆婆发现后硬是逼着我把馒头吐了出来，吐完之后她把我的头按到泔水桶里，让你吃个够

可是，我不知道肚子为什么会鼓这么大，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偷吃。

婆婆伸出手。

我下意识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

可她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打我，只是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肚子，还给我端来粥。

翠花，喝吧，多喝点长身体。

2

我总觉得我不叫翠花。

可他们都说是我病糊涂了。

你说你不叫翠花，那你叫什么呢?

是啊。

那我叫什么呢?

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脑子里好像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

我想了好久，发出疑问，那我的父母呢?我的家在哪儿呢?

公公的眼睛绕着我胸口滴溜溜转了一圈，笑嘻嘻道: 你是我们从小捡回来当童养媳的，没爹没娘，这儿就是你的家。

哦对，我是童养媳，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的丈夫叫张铁蛋，我是他的媳妇张翠花。

铁蛋，翠花。

你瞧，我们连名字都很相配。

3

婆婆不在家的时候，公公走了进来。

他说: 翠花，你把衣服脱了，爹给你瞧瞧病。

我好奇地看着他: 爹也会治病?

他嘿嘿笑着解开了裤裆: 当然，你试试就知道了，一准儿把你的疯病都治好。

公公出去后，我的身下开始往外涌血。

一股一股的。

很快把身下的褥子浸透了。

我怕极了。

上次尿了床，婆婆生了好大的气，大冬天把尿湿的褥子绑在我身上，直到我的身体将它彻底暖干。

我赶忙爬起来，使劲拧褥子，想要把血挤出去。

可我越用力，血流出来的越多。

婆婆回来后果然生气了。

但不是对我。

她跟公公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公公突然扇了她一巴掌，她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没敢再说话。

铁蛋回来后，对着公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然后又跑来捏着我的下巴骂我不要脸。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怎么就那么贱

他骂了好多，但我听不见了。

我晕了过去。

好冷。

比那年冬天裹着湿透的褥子还要冷。

4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卫生所的床上。

身边只有一个女医生。

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可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偶尔有几个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救……救我。

我费力挤出几个字。

她轻轻拍拍我的手，放心，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不是。

不是这个。

我拼命地摇头，眼眶里浸满泪水，仍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求你，救我……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门口传来丈夫的声音。

翠花，该回家了。

我的手垂了下去。

临走前，她犹豫了一瞬，看向我，需要帮忙吗?

可下一刻，铁蛋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医生，不用理她，她有疯病，娘胎里带的。

她了然地点点头，任由他们将我带了出去。

5

我养好身体后，肚子完全瘪了下去，腰身重新变苗条了。

铁蛋每晚都掐着我的腰，动作凶狠。

很快，我的肚子又鼓了起来。

我生了个儿子。

叫聪聪。

他很聪明，是全村学习最好的孩子。

可他不喜欢我。

他领着村里的小孩子们朝我吐口水、扔石子。

臭疯子，你离我们远点。

我伸手摸了摸鼻子，我的鼻子彻底坏了，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

我叫他，他嫌恶地瞪我一眼，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我说我是你娘啊。

他学着他爹的样子薅住我的头发往地上拖，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娘。

可是他力气小，反而跌了一跤。

我伸手去扶他，他扭身躲开，一脚踢在我胸口。

踢完之后，他爬起来去找婆婆告状，奶奶，疯婆子欺负我。

婆婆最疼他，立刻拧着我的耳朵将我关进屋里，饿了整整三天。

半夜，我饿得头发昏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我侧耳听了听。

不是铁蛋，是公公。

我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分辨出两个人的脚步声了。

他将半块馒头扔在我身上。

不等我塞进嘴里，他已经开始急吼吼地扒我衣服，乖女，爹来疼你啊。

结束之后，他踢踢我，老规矩，不许告诉铁蛋。

我闭着眼，没说话。

铁蛋早就知道了。

他每次都盯着我身上被掐出来的青青紫紫看半晌，然后啐口唾沫，呸，老色鬼。

再跑到公公面前，伸手要钱。

老头子心虚，多数时间都乖乖把钱放到他手心里。

6

生下聪聪后，我的疯病很久没再犯了。

偶尔，他们会允许我在村里逛一逛。

铁蛋说了，如果我敢不听话乱跑的话，就将我丢到外边的山里喂狼吃。

所以我每次出门都跟在聪聪身后，我要保护他。

万一有狼来了，我可以挡在他身前。

可聪聪跑得好快，我只能远远跟着。

这天，我追着他跑的时候，一不小心迷路了。

我跑到了村口。

立刻有人喊住我: 聪聪娘，你干什么去?

我说: 我在找聪聪，他跑不见了。

那人笑道: 他没往那边，你回家找吧，这里危险，以后可不能再往这儿来了啊，不然告诉你们家铁蛋让他揍你。

我缩着脖子点点头。

可他还是将我拉到了铁蛋面前。

看我挨完打后，他才高兴地离开。

后来，我又迷路过一回，跑到了村后的小树林里。

这回他们来了好多人来找我。

我被拖了回去。

铁蛋拿鞭子抽我，我让你跑你再跑一下试试

我大声喊: 我没有跑，我在找聪聪，我只是迷路了。

可他不信，抽得更用力了。

从那之后，我不被允许出门了。

脚上还多了一条链子。

我绝望地躺在小屋里，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渗入泥土里。

张家村很小，小到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它。

张家村也很大，大到我怎么都走不出去。

7

聪聪考了第一名，婆婆高兴坏了，给他炖了鸡。

他举着香喷喷的鸡腿在院子里神气地走来走去。

邻居们也围过来对着他大夸特夸。

聪聪真厉害，连老师都夸他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呢。

我看聪聪以后得有大出息，能考上大学

大学算什么，依我看啊，搞不好能做大官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夸他是村里的小秀才。

小秀才将头昂得高高的，连啃鸡腿的动作都越发斯文了。

有很多家长带着自家孩子来找聪聪请教学习经验。

聪聪骄傲地翻开书，对着小伙伴们大声诵读，孩子们一边听一边跟着他一起读。

读书声传进耳中，似乎将脑中的迷雾驱散了一些。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起往下念。

念得太入神，连他们停下来了也没有发觉，直到聪聪将书本砸到我头上的时候，我还在自顾自地往下念。

你怎么会知道下边怎么背?

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但那些诗句好像长在了我的嘴边，不由自主就念了出来。

有小孩子起哄: 哦——原来聪聪学习这么好，是他的疯子娘教的啊——

聪聪涨红了脸，大喊道: 你胡说都是我自己学的

说罢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肯定是你趁我背书的时候偷学的我要去喊奶奶打你

婆婆听说宝贝孙子受了委屈，拿着鞋底子冲过来扇我的嘴。

你个下贱东西还学人念书

我的嘴巴肿得高高的，喝水的时候火辣辣地疼。

之后再听到他们读书时，我就自己悄悄地在心里默念。

念的时候，会感到莫名的平静和温暖。

后来再挨打或者被折腾的时候，我也念一念，就不那么疼了。

8

一段时间后，聪聪捧着一本书来找我。

他得意地指着上面的字，会背两句诗又怎么样，这个是英语，你见都没见过吧。

我没说话，他更得意了，当着我的面读了几句。

怎么样?听过吗?这可不是你这疯婆子听几句就能偷学会的。

我依然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却有些生气，踢了我一脚，喂，问你话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 我确实没听过这样的。

他哼笑一声，随后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盯着他手里的书本，眼神迷惘，你的发音怪怪的，我总觉得它们不是这样读的……

他恼了，你胡乱说什么我们老师就是这样读的你个疯子懂什么

我垂下头，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把书怼在我眼前，哼那你读一个我听听，我倒要看看你能发出什么鸟叫

我念了几句后，他突然松开了手，把书往后翻了翻，又看看我，一脸的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你读的跟老师收音机里的声音一样，这不可能……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跑进了里屋。

几天后，他趁家里人都不在的时候，又拿着书走了进来。

教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不自在地转开眼，咳嗽一声，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我让奶奶打死你。

9

聪聪的成绩突飞猛进，还去县里参加了演讲比赛，拿了一等奖。

一家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连倒给我的米粥都稠了些。

我开心地舔着粥，听他们在一旁高谈阔论。

我们家聪聪就是状元的料，以后肯定做大官，光宗耀祖。

哎呀，真是不得了，祖坟冒青烟了。

没错，肯定是祖宗保佑，明天得带着孩子去给列祖列宗磕个头。

我捧着碗，一抬头就撞上聪聪的眼神。

他警告般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享受着众人的夸赞。

我往后挪了挪，试图把自己藏在角落里，却不小心扯动脚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

我立刻缩成一团，双手护住头部。

可预想中的拳脚却没有砸下来。

人群里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嬉笑和志在必得，

铁蛋哥，这疯婆娘的肚子也借我使使呗，我也想要个跟聪聪这样的孩子。

10

铁蛋一开始不同意。

可是当那人将厚厚的一沓钱塞给他时，他笑着打开了门。

十个月后，我生下一个孩子。

是个女孩。

那人不满意，骂骂咧咧找上门来，问铁蛋要回了一半的钱。

他离开后，铁蛋把我拎起来揍了一顿。

真是不争气的玩意儿

后来，我的肚子又鼓起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对双胞胎，对方欢喜地给铁蛋包了个大红包。

第二次，只怀了五个月。

那天铁蛋喝了酒，突然闯进来对着我的肚子又打又踹: 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了

我不知道他不愿意什么。

我只知道肚子好疼，快要疼死过去了。

我求他别打了。

他却更恼火了: 你还敢护着别人的种好啊，连你也敢欺负我了，看我不打死你

孩子被硬生生打掉了。

我还活着，只是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铁蛋酒醒之后，后悔了。

他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不躲开。

我的喉咙被他紧紧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我快被掐死的时候，门外有人喊他。

是来要回定金的人。

他松开手，狠狠扇了我几巴掌后，怒冲冲地离开了。

11

确定我不能再生育后，公公婆婆都很难受。

怎么就只生了聪聪一个，早知道就先紧着咱们家多生几个了。

铁蛋没说话。

生下聪聪后他一直在努力，却都没有成效。

后来看我怀了一次又一次，他开始变得沉默，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见公公婆婆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他猛拍一下桌子。

一个咋了我聪聪一个顶他们十个都不止

这话倒不夸张。

聪聪被保送到市里读书了。

这是张家村从来没有过的事。

大家都说他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他不再找我帮他读英语了。

市里的老师懂得更多，教得更好，他脑子聪明，学得非常快。

他也不常回来了。

每次一回来就是要钱。

公公和铁蛋从最初的欣喜到后来一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就开始犯愁。

好容易凑齐钱，交到聪聪手里时，他却不满地撇撇嘴: 怎么就这么点。

城里消费高，干什么都要花钱。

他又好面子，不肯在同学面前露怯。

铁蛋一听就火了，扬手要打他，你还敢嫌少。

婆婆赶紧跑过来拦住，孩子多乖，你打他干啥。

一家人围在一起愁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我。

第一个黑影走进来的时候，我没有防备，被扑倒在地。

头重重撞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剧痛过后，门开了。

阳光之下，铁蛋笑眯眯地将手里的钱交到聪聪手上。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后来越来越多，我数也数不清了。

太疼了。

我拼命挣扎着，咬掉了半只耳朵。

然后，被绑住了手脚，敲掉了门牙。

他们拿着刀子在我身上比划，再不老实，手脚都给你剁了。

小屋的门一开一合，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大脑渐渐连同身体一起变得麻木，犹如一摊烂泥一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等待着发烂发臭。

12

聪聪考上了大学。

喜报传来的时候，婆婆激动得踢翻了我的饭碗，凉掉的粥水泼了我一脸。

我舔了一口，尝不出一点甜。

电视台要来采访。

全家人都高兴得像是要过年。

婆婆把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给公公和铁蛋换上最整洁的衣服，说不能给聪聪丢脸。

上下收拾一遍后，她皱眉看向我。

这怎么办?让电视台看见了是不是不好?会不会影响聪聪?

就说她有精神病，放出来会伤人。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说不定人家一看还给咱捐钱呢

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可不，多了去了，电视上不都这样报道的。

闪光灯亮起的时候，我下意识抱住头蜷缩起来。

而对面却响起几道惊讶的抽气声。

随后，铁蛋走了进来，指着我道: 这就是孩子他妈，脑子不好使，有精神病。

他搓着手，挤出讨好的笑，领导，你们看，我们家这个条件，能不能给点补助，孩子以后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有人绕过他，走到我面前。

你好?

温和友善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像是在做梦。

我松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铁蛋抢答道: 张翠花，她叫张翠花。

他说着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伸腿踢了我一脚。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慢慢垂下了头。

可那温和的声音似乎很坚持，又往前凑近了些，不用怕，你慢慢说。

我仰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太久没有说过话了，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尝试了半天，咳得满脸通红，也仍旧说不出来，我急得伸手去喉咙里掏，却猛地吐了一地。

婆婆赶紧挤过来，招呼众人往外走，这就是个疯婆娘，你们别理她，快出去，这里味儿大。

有人开始往外走。

门被重新关上。

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消失。

不

我用尽全身力量往外爬，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一阵沉默后，门被重新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双眼发痛，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最开始的那个身影对我俯下身子。

我咬着牙，在她的注视下用手指在泥地上一笔一画写道:

回家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