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暴君的白月光

死后的第十年，系统再次找上我。

要我去救赎已经彻底黑化的他，把他扳回千古名相的道路上。

但我没有复活。

我穿成了他刚过门的大嫂。

还没看清楚他的脸，眼前突然出现了几行弹幕:

不是吧?这个大嫂的眼神一看就不清白，不会又是男主政敌派过来的吧?

男主唯一的弱点就是他那早死的白月光妻，朝堂上谁都想用美人计来扳倒他，这些年各种替身赝品齐上阵，愣是一个都没落下好下场……

男主虽然黑化了，但他本来就是一个老古板，和他大哥关系又那么好，就冲着道德上的关系，都不会多看这大嫂一眼，派她来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要真闹出什么丑闻来，第一个容不下她的就是男主，坐等大嫂被逐出陆家。

1

我看着身上的素白麻衣，下意识往棺椁里看过去。

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

陆家大郎陆云起，我曾经的大伯，如今的丈夫。

当年，我嫁给陆云舟后，大伯大嫂琴瑟和鸣，一直待我极好。

怎么……不过十年，大伯大嫂已经英年早逝。

而我还成了他刚过门就守了新寡的冲喜娘子。

那……陆云舟呢?他在哪?

大夫人，二爷……二爷回府了

有嬷嬷在我耳边低声轻语。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冰凉的手指，抬头朝门口看过去。

陆云舟披着厚重的玄色狐裘大氅而来，步履无声，几乎融入了门外的夜色。

淡淡的血腥气飘入鼻中，堂内所有人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陆云舟停在棺椁前，薄唇紧抿，浓重的阴鸷和戾气浸透了他的眉骨。

没有跪拜，没有哭嚎，只有一片死寂和漠然。

可我分明记得，他们两兄弟的感情极好。

在我离开的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那个曾在春日里为我折下第一枝杏花，笨拙地簪在我鬓边，耳根通红却笑得灿烂的少年吗?

也许是我的视线过于火热，陆云舟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嗓音冰冷:

大夫人。

兄长新丧，府中诸事繁杂，大夫人既入陆家门楣，当恪守本分，谨言慎行，勿使家门蒙羞。

这是敲打和警告。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弹幕。

不是吧?这个大嫂的眼神一看就不清白，不会又是男主政敌派过来的吧?

男主唯一的弱点就是他那早死的白月光妻，朝堂上谁都想用美人计来扳倒他，这些年各种替身赝品齐上阵，愣是一个都没落下好下场……

要真闹出什么丑闻来，第一个容不下她的就是男主，坐等大嫂被逐出陆家。

早死的白月光妻，是说我吗?

我以为……他该是恨毒了我才是。

来不及多想，我垂眸屈膝，对着陆云舟行礼:

是。

陆云舟不再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2

等陆云起出殡后，一直照顾我饮食起居的周嬷嬷提醒我:

之前是不赶巧了，如今大爷已经出殡，作为新妇，你该去拜见老夫人才是。

老夫人?哪来的老夫人?

陆云舟父母早逝，他读书的束修和科举的路费，都是陆云起和我起早贪黑干活给他挣的。

在陆云起的丧礼上，也从不见她露面。

压下心底的疑惑，我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跟着周嬷嬷去拜见老夫人。

却吃了个闭门羹。

门前的侍女冷着脸说:

大夫人冲喜不成反倒害了大爷性命，还是莫要来冲撞老夫人了。

我摸了摸鼻子，原主名字叫许长夏，因为字好被爹娘卖进来给陆云起冲喜。

结果……如今处境确实尴尬。

我照着礼数在院前给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礼。

转身离去前，隐隐听到院内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侍女脸色突变，也顾不上我就冲了进去。

周嬷嬷叹气，她解释道:

这位老夫人其实是二夫人的娘，前些年二夫人死得惨，老夫人大受刺激，硬生生哭瞎了眼，如今精神头不好，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是二爷把老夫人接进了府里，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定时有太医会诊，简直把她当亲娘般对待了。

可是啊，这丧女之痛，又岂是这般容易放下的?

我猛地顿住了脚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原来陆家的老夫人……是我娘亲啊。

不知道这十年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愧疚和悲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下意识想冲进院子里。

却听到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宿主，一旦你主动暴露身份，任务失败，意识抹杀，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我浑身如坠冰窟，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想起方才听到的几声咳嗽声，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所以我亲手熬了一锅枇杷水给娘亲送了过去。

侍女脸色稍微缓和，接过枇杷水后啪一下就关上了门。

我不在意她的态度，只希望娘亲的咳嗽有所缓解。

但我没想到，等到晚上下值时，陆云舟会来找我。

许是出于避嫌，他隔着一扇薄薄的院门警告我。

大夫人，你若是无聊便好好在院子里为大哥祈福。

老夫人那边，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少打一些歪主意。

……好凶。

十年前的陆云舟，何曾用过这般冷硬的语气和我说话。

突然一股血腥气钻入鼻腔，比灵堂那回闻到的更为浓重

我顿时急了，颤抖着声音问他:

你受伤了吗?

陆云舟一顿，嗤笑一声:

是别人的血，大夫人若是害怕，就老实待在院子里。

如此，你我自然没有相见的机会。

弹幕正在幸灾乐祸。

哪家派来的细作这么明显?以为关心一下男主就能获得他的青睐吗?嘘寒问暖早就有人做过无数次了，要是这么容易被打动，男主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男主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这个大嫂一眼，不对她动手也不过是想留着看看是哪家派来的吧，偏偏这个大嫂这么不识抬举。

可惜男主还没抓到大嫂的把柄，不然我真想看看我们镇抚司指挥使的手段用在这大嫂身上她会怎么样啊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陆家二郎，会成为恶名昭著的指挥使。

更没想到……原来他如今的处境如此步步惊心。

3

那天以后，我果然再也没机会见到陆云舟。

反倒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听说他是皇帝手里最脏的一把刀，手段血腥，性情狠戾，人人闻风丧胆。

曾经有贵女心悦他，他就当街将贵女的勋贵父亲活活五马分尸而死。

大家都说，他是被妻子的惨死刺激的。

可我分明记得，当年在脱离世界前，我选择的死亡方式是病逝。

脱离前，我忍着系统电击的疼痛，狠心地写了一封绝笔信。

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是骗他的，我根本不爱他，这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作为被骗的人，他理应不会再对我有所留恋。

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还是得找机会和他见一面。

4

决定去找陆云舟那天，是一个雨天。

出于避嫌，我戴了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从傍晚等到晚上，长廊羊角灯点亮两盏，在风雨里摇摇晃晃。

才看到一个玄色的身影冒雨而来。

陆云舟脚步顿住，声音很淡: 何事?

我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低着头轻声说:

我近几日整理……亡夫遗物时，发现家中有一处庄子的账目不妥。

这二十两的支出，庄头去年就已经上报过了……

陆云舟嗤笑一声，冰冷的视线落在我低垂的头顶上:

大夫人为了区区二十两，深夜等候在我房前，我不得不怀疑，大嫂是否想自荐枕席……

弹幕里一片嘲讽声。

这些年男主的政敌找了多少和亡妻相似的女人过来，从来没有人成功接近他，就大嫂这瘦巴巴的黄毛丫头还想爬床，真以为男主饿了吗?

又丑又蠢，我赌她今晚就会被男主扔出陆家。

我急急地打断了他: 不是二十两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有人曾告诉我，治家如治国，重在规矩与法度，然法度之根，在于护佑苍生，而非屠戮立威

这是少年时的陆云舟告诉我的。

当年，他最负盛名的不只是他的才华，更是那份刻入骨子里的端方与自律。

他曾为了一个小吏的公正处置，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日一夜，只为求一个公道。

我不信当年那个固执的、近乎迂腐的清正少年，在十年后会变得如此……教人认不出来。

我话音刚落，陆云舟脸色突变，冰冷的杀意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恰在此时，风吹起了面纱一角。

他直直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雨水顺着他冷硬的脸庞淅淅沥沥地落下，挡住了他几乎失控的目光。

他猛地走近几步，死死地盯着我的右耳耳垂。

——那里，本该有一颗小红痣。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

陆云舟脸色煞白，垂下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大夫人，你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吗?

如果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规矩和法度算个屁

我愣住。

弹幕开始刷屏。

握草我怎么觉得男主想说的人不是大哥而是他的亡妻啊……

刚才大嫂的神色真的很像亡妻，难怪男主都恍惚了，还有那句话到底谁告诉她的啊?

男主都快碎了，求求了别再刺激我们男主了，这些赝品替身学人精能不能滚啊

陆云舟再次睁眼时，又恢复了冷酷无情的模样，仿佛方才的脆弱只是我的错觉。

他声音很平静: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这句话的，也不管你是哪家的人。

许长夏，藏好你的尾巴，别被我抓到了。

5

陆云舟又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叹气，十年前的他已经是一个老古板了。

如今顶着他大嫂的身份去攻略他，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比起陆云舟，我更关心娘亲的身体，时不时就给她送些枇杷水和养生茶。

但这么久了，她始终不愿意见我这个外人。

我实在忍不住走到她的院子外。

吱呀一声开门声，我看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医女提着一壶茶水泼向草地上。

茶壶很熟悉，是我刚送过去的枇杷水。

医女冷声对着侍女说: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送来的饮食都往老夫人跟前送。

如果我说的话对你们不管用，那我就只好去找陆大人了。

弹幕又开始了。

我们林清小可爱出场了她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能接近男主的女人大嫂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男主还让她来全权负责老夫人的身体，可见男主对她的信任，陆府下一任的女主人就是她没跑了

大嫂想走曲线救国的路线也被堵死了，林清人美心善，是发自内心地对老夫人好，哪像她，只想把老夫人当作攻略男主的踏板。

林清?能让如今的陆云舟如此信任她，想必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我走上前，平静地问她:

林大夫，我送的枇杷水可有不妥?

林清看了一眼我的穿着，依然冷着脸说:

大夫人，我负责调养老夫人的身子已有五年之久，是否妥当我自有定夺。

我问: 既如此，缘何这么久咳疾反倒严重了?枇杷水又是否与你所开的药方冲撞了?

林清脸色难看，讥讽地说: 无知妇人，我把脉开方时想必你还在闺阁中绣花呢。

我刚想说话，一阵咳嗽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我抬头一看，如同被惊雷击中般狠狠定在了原地。

满头白发的娘亲睁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在侍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印象中身子硬朗的娘亲居然在短短十年间，便已经衰老至此。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说:

娘……不，老夫人……

许氏……给老夫人请安……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突然，娘亲倒吸了一口气，她摸索着向前，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夏夏?是你回来了吗?我的夏夏娘就知道，娘就知道你舍不得……你舍不得扔下娘一个人啊

轰

我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却突然听到有什么掉落在地，下意识转头一看。

陆云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小道的尽头。

眉眼深邃冷峻，视线沉沉地落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