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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频频在外抛头露面，结交权贵，更有人将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冠在她头上。

然而她却与一书生夜半私奔，被母亲发现。

母亲震怒，把她关起来决定送入庵堂，庶妹在前一天悬梁自尽。

那书生高中后来提亲，却发现佳人不在，只有我。

他将我娶回去后百般折辱，我却不急不忙，身边的小丫头对着我俏皮一笑。

姐，我就说这男的是个负心汉吧，不过他有大气运，咱俩把剧情走完就能改写这本书了。

1

司恬从落马之后，性子就有些变了。

从前几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如今倒是舌灿莲花起来。

她的姨娘逢人便说，她这是懂事了，还找到母亲那里去为她求个姻缘。

然而司恬自己却是不愿意的。

不仅不愿意，还多次背着母亲参加了京城里公子王孙办的诗会。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我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就落在了她头上。

母亲对她的婚事也从一开始的兴致缺缺到如今的待价而沽。

她想给司恬卖个好价钱。

最好是让她嫁个能使相府富贵更上一层楼的好公子。

母亲商量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背着我，她同姨娘一起，笑得花枝乱颤，言语间探讨的，仿佛不是个人。

待问到我的意见的时候，我也要温声细语，不可多言，却要对他们所言以示支持。

这其中之度，很难把握。

等我同母亲聊完这个问题，便已经日薄西山。

如此无趣的一天飞速度过，回院前，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性情大变，搅和得我鸡犬不宁的人。

路过她的院子时，我亲耳听到。

小姐明日还要去英国公府上吗?

要去的，人家给咱们递了帖子，若是不去，岂不是落了面子?

那小侍女急切道:

小姐过去都不通报一声，夫人知道准得生气，到时候又要罚你抄佛经了。

司恬满不在乎地回答:

抄呗，如今圣上身子不康健，夺嫡这么激烈的时候，相府有个马前卒在前头蹦跶才好呢，你没见今日夫人脸上笑意盈盈?

最后，她将我们忙了一天的事说了清楚: 这是要给我相看人家呢。

之后他们如何说的我不清楚。

但现在我清楚了一件事，那便是司恬她绝对不是蠢货。

2

可不是蠢货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了三皇子党接触。

她近日结交的那个书生，看着似乎落魄，实则却是三皇子府上幕僚出身。

绝对算不得寒门贵子。

司恬却像是无知少女般同对方谈天说地，聊得好不快活。

若不是我费了些功夫搭进去不少人情将她的痕迹抹去，估计她都要被母亲关祠堂关到出阁了。

好在，司恬除了对那书生殷勤些，倒也没有别的出格举动。

我心里往下放的同时，也想起曾经的自己。

那时我也是这样胸怀壮志，也是这样努力，想要改变什么。

我烧掉写着她言行的字条，对着送信的人鞠了一躬。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道一句话:

司小姐，我家主子说了，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完，待你出阁之后，往日人情一笔勾销。

我微微一愣。

这便是不想同我有任何关系了。

随即，我点点头，将那一枚代表对方的玉佩还了回去。

多谢代劳。

3

可惜，我这人情用得毫无用处。

司恬还是被发现了，甚至发现她的人还说她要同那书生私奔。

哪怕知道这是旁人做局，母亲也气得险些失了仪态。

她气得喘了许久的粗气，最后指着司恬道:

母亲也不是不心疼你，只是你姐姐还有两个妹妹尚未出阁，若是被你败坏了门声，母亲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你就去庵里小住几年可好?

司恬脸上血色全无，还要谢过母亲的大恩大德。

因为这样的丑事，若是放在旁人家里，是要被沉塘或者点天灯的。

只有相府这样的大族，才能略做遮掩。

她被拖着离开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她口中喃喃:

怎么就逃脱不了······

系······为什么?

附近人太多了，我听不真切，只能听到这些词。

府里侍卫以为她是发了疯，生怕她说出什么蠢话，那偌大的木头梆子硬生生就要往她口中塞去。

最后还是我身边的碧柳得我眼色过去阻止，只说听夫人命令，不可擅自行动。

夫人见我这样，还劝我:

司嬴以后切不可如此心慈手软。

我低声应诺，母亲高兴些许。

4

这天晚上，知道自己污了相府名声的二小姐就悄无声息挂了东南枝。

知道她死讯时，母亲正同其他夫人吃茶，正好今日父亲休沐，她便嘱咐人去告诉父亲:

今日春茶下来了，你给老爷拿些去送给国公爷。

下人还没离开，她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悄声道: 把人放下来，卷着帘子丢出去，正好空了院子出来，给新来的姨娘住吧。

朱红色的墙里就是这样，只道富贵是寻常，不见其中鬼压床。

于是我同母亲说:

女儿近来想添些侍女。

她挥挥手，头都不回便同意了。

从此，相府少了个汲汲营营的二小姐，多了个沉默寡言的小侍女。

5

司恬刚回来的时候，碧柳还劝她。

二小姐，你至少捡了条命回来。

往后小姐也不用你伺候人，只要跟着她出嫁即可，若是实在不情愿，你自己出府也是可以的。

最后，她拍拍司恬的肩，小姐没有拿你当下人。

司恬见到我，面上还挂着羞愧。

姐姐，我给你抹黑了，可能要耽误你出嫁了。

多像啊，就连做错了事情，都一模一样。

那种对未知的忐忑神情，真是怀念。

于是我笑笑。

晚些出嫁不好吗?相府多好。

她只能沉默点头，只是听到我说相府好的时候，呼吸停滞片刻。

而后司恬思考片刻，小心翼翼开口:

阿姐，你不担心嫁错了人?那人若是站错了队，你过得不好吗?

我摇头。

不担心的。

因为我和她以及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6

司恬出事后不久，春闱结束，登科状元落在那书生头上。

他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跨马游街直奔相府。

当着无数百姓的面，他几乎是祈求父亲将女儿嫁给他。

虽未指明，但相府所有人都知道他所求何人。

父亲母亲的脸都僵了。

那天，父亲难得留宿在母亲房里，听说房中的灯亮了一夜。

最后父亲决定，将我嫁过去。

我成了自己活着妹妹的替代品。

7

穿嫁衣的那天，司恬又开始道歉。

她说她不应当闯下这样的祸。

姐姐，不如我代替你出嫁吧，陆郎若看见我，定然会很开心的。

我心想未必，嘴上虽然宽慰着她，让碧柳拦她的动作却是未减分毫。

好了，你若想同我一起出嫁便换上衣衫，若是不想就从小门出去，这种大事由不得你我。

她毕竟还是小孩。

十四五岁的年纪，还对爱情有憧憬。

同陆离交往，未免没有出自本心。

多思无益，就在我放空的时候，给我开面的婆子已经进来。

她扭着腰，同那梳洗的婆子一口一个吉祥话。

一梳梳到底，二梳梳白头······

几年前，我的姐姐出嫁前也是这样。

一样的吉祥话，一样沉默的新娘。

不同的，却是我的嫁妆是姐姐的几倍。

为了个登科状元的面子，也为了他能平息怒火，父亲下了血本，将原本要给的十个箱子，变成了二十箱，其中还包含不少地契。

更别说御赐的珍禽，还有一人多高的珊瑚。

当女儿时我未见过的东西，竟在我成了别家人的时候都得见了。

8

陆离来接亲的时候就有些微醺。

他对着我伸出手，但他求娶的女子就在我身边，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司恬脸色骤然便白了。

她深深低着头，伴着我走入陆府。

她也陪着我，经历了陆离发现嫁过来的不是想要的人的怒火。

相府，相府就能骗人了吗?

如此行径，同强盗何异?

他似乎推了谁一把，而后对着新房大喊:

洞房?洞什么房?她也配?

今夜我去红笑那边。

红笑是京城里新来的歌姬，歌声出名，她的风骚同样出名。

司恬白着脸看我。

一张口我就知道她想要道歉，于是我先一步说出那样的话:

没事的，多年媳妇总会熬成婆的，至少陆离他没有娘亲，少了些磋磨。

她却咬着手指，撕着嘴唇上的死皮。

低声道: 为什么这样?就不能改了吗?他都说爱我的，非要走完全部剧情才能改写一句?可是都走完剧情了，还有什么可改变的?

听到这里，我终于确定，她也是穿越者。

而且，只有司恬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9

我坐过去，拉过司恬的手。

姐姐如何也都是命，不要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她眼含泪光。

姐姐，你可信命?

此刻我承认，我略有下作，说了违心的话。

命不命的，都这样了，信与不信又如何?

司恬死死抓着我，她瘦弱的骨头抓得我有些生疼。

不是这样的。

她带着鼻音。

姐姐，你的命不应当是这样的，至少不应当是被一个男人弃如敝履后又在他位高权重醒悟时就香消玉殒的。

这书的作者是脑残，可你是好人，你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她的话忽然点醒了我。

于是我也期盼地望着她。

那我该如何做呢?

她咬咬唇，一会望望窗外，一会看看我，最终在我眼神里，她放下戒心:

姐姐，你若是相信我，就让这剧情走完，只要等陆离当上兵部侍郎幡然悔悟发现你的好了，就能改写一句话。

到时候，我写让你活过来好吗?

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系统，好有用啊。

我笑眯眯地应下。

当夜就放飞了那只御赐的珍禽。

旁人只知道这是珍禽，殊不知此鸟为红鸳，应为一对，互可报信。

我抓着它的笼子，好像抓住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10

司恬告诉我，陆离能那么快做到兵部侍郎的位置，就是因为他站对了队。

最后登基的，是三皇子。

她悄然靠到我身边这么说。

陆离早早就勾搭上了三皇子，所以才水涨船高。

我挑眉看她: 可三皇子无实政，但嘉勇公主却有许多政绩。

司恬叹了口气:

可是三皇子毕竟是皇子，只这一点，嘉勇公主就永远比不过他。

其实我也看好他，当年黄河泛滥，三皇子治河两年，最后那边都管他叫菩萨。

菩萨，虽然男生女相，但世人所立之像却多为女身。

此事究竟是不是他，还待商榷。

然而无论我们今日说什么国家大事，都抵不过第二天我要受的折磨。

11

陆离从红笑那边回来后便是酩酊大醉。

第二天，看都不看我就直奔我的嫁妆而去。

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差人来兴师问罪。

夫人，我表妹知你有一件羽衣，煌煌若神女，飘然如彩虹，当日岳父泰山也说此羽衣为你嫁妆最底层放着。

可我翻遍了你所有嫁妆箱子，为何找不到那件羽衣?夫人是将此物收起来了，防着为夫?

还是监守自盗?

偷盗为七出之最严重的罪行。

若被坐实，可押我去见官。

届时别说相府，就连官老爷也要扒我层皮下来。

陆离的心思不说险恶，只能说是恶毒了。

我当即跪在地上。

哭哭啼啼对着他: 老爷，昨夜妾身未见你踪影，在房中枯坐一夜，此事妾身委实不知啊。

我哭的样子同父亲那个最无用的姨娘一模一样。

那姨娘别的不说，唯有眼泪最为动人。

只要见到她哭，无人敢不为之动容。

陆离眯着眼上下打量我一番。

见我的确眼神涣散，眼下青黑才略一点头。

夫人既然不会管家，那此事就不交给夫人了，就让我表妹代为管理吧。还有，十日后是个好日子，我表妹红笑要进门，是我平妻。

12

平妻一事闹得碧柳关上门对着饽饽骂了一下午。

估计是当那大白馒头是陆离的头了。

姐姐，你为何这么生气?

司恬不懂，虚心请教碧柳。碧柳翻翻眼皮刚想骂她，却见她似乎真的不懂，便耐心道:

当家主母失了管家权，传出去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笑话，小姐往日那些手帕交，估计都不愿意来往了。

司恬听后迅速看向我，担心都要溢出眼底。

而后她便同仇敌忾，同碧柳一起骂起那白馒头。

她们这样无非就是想让我开心些，但是我本就不生气。

因为陆离的表妹进门的时间正好。

她进门后第二天，便是圣上寿辰。

宫里必定举行宫宴，我必须提前准备，如今陆离这么懂事，我都要谢谢他了。

13

果然，陆离命我不许出屋后，隔天就将他那所谓表妹接了过来。

相府对此不闻不问。

母亲和父亲的习惯我早知道。

这女儿嫁出去，只要夫家有权有势，或是被他们看中能平步青云者，那女儿便只是个物件，不死就行。

若是死了也好，总能从自己家里再找个年轻貌美的过去分权。

十日后，他们两人举办婚礼。

多么可笑，那婚礼竟然比我这个正妻的还要风光。

不但风光，陆离还要我给红笑送上礼物。

你是正妻，要有容人雅量，笑笑今日进门，你不送些东西表示一下?

我摇摇头。

妹妹今日刚进门，明日我再送吧。

陆离冷笑一声:

明日?明日宫宴，那你就在家里准备给红笑的礼物，我们去参加宫宴便可。

这一句话，便断了我能入宫的机会。

可是我入宫与否，什么时候都同他陆离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