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们最近的屠城是什么样?
躲家里?士兵拿着户口本一家家灭门。
跑出城?房顶架枪,狙击手挨个点名。
等救援?维和部队来了,一样被屠杀。
囤货苟到底?围城五年,方便面保质期才两年,剩下三年吃什么?
只能是亲朋好友。
这事儿就发生在 20 世纪末的欧洲,萨拉热窝,一个刚举办了冬奥会的现代都市。
屠城持续了五年,而那些自诩为文明社会的欧美国家,却对暴行视而不见。
这个城市正在闹独立,他们想要摆脱塞尔维亚的暴政统治。
但塞尔维亚那边的回应,简单粗暴且高效:
给萨拉热窝市民扣上分裂国家的帽子,然后用军队把城市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活人也不留,看你们怎么搞独立公投。
此时还是名大学生的埃罗,和十万萨拉热窝市民一起,走上街头游行抗议。
他们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自己其实是待宰的羔羊。
正试图以蜉蝣之力,守护岌岌可危的和平。
这十万人里,既有塞尔维亚人(简称塞族),也有穆斯林(简称穆族),还有克罗地亚人(简称克族)。
此刻他们不分种族,高唱着他们的国歌。
城外,塞尔维亚族军队正在对萨拉热窝部署封锁戒严。
城内每个人都听到了消息,所谓的封锁戒严,很可能是军队进城,挨家挨户地查身份证,然后把叛乱分子一个个揪出来,当街杀掉。
,还美鸣其曰 人口净化。
人口净化这个说法是否很熟悉?
当年希特勒对犹太人搞大屠杀,就是用的这个经典说辞。
虽然他人没了,塞尔维亚这边的孝子贤孙们倒是起劲了。
围城军队自称信奉大塞尔维亚主义。通俗点说: 这些人就是新纳粹主义者,他们要让整个国境内,只有塞尔维亚族人。
而这些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萨拉热窝这种多民族混居的堕落城市。
更离谱的是他们的头头: 卡拉季奇,一名神经科医生。
但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他病态地坚信只有杀光所有外族人,塞尔维亚才能重现往日荣光。为了实现目标,他每天都能想出新花样、新理由来制造种族屠杀。
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也不会相信这种魔怔之词。
明明就是一家人嘛。
更何况,在萨拉热窝,人们早都不信教了,唯一能体现民族区别的,只有身份证。
所以,血统论和宗教论,都不能煽动萨拉热窝市民。
各民族市民们团结一致游行抗议种族敌视,也就是情理之中。
面对铁板一块的萨拉热窝,新纳粹们决定先智取:
抢在游行队伍之前,他们伪装成暴徒攻陷了市政大楼。
拒绝合作的当地塞族官员被劫为人质,穆族官员则从窗户上被抛下。
4 月 5 日下午 5 时,以大学生打头阵的人群浩浩荡荡地走向市政大楼,这是整个游行的高潮部分,毫不知情的他们准备向市长请愿,希望以拥抱彼此向世人展示和平。
游行人群尖叫着四散逃离,他们的希望已然化为泡影。
暴徒不准备放过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要给这些异教徒一点颜色看看。
早已准备好的机枪,对着惊慌失措的游行人群开火了。
最前方的大学生们,如收割机下的小麦一样被扫倒。
埃罗因为个子不高,侥幸逃过一劫。
她的父亲,一名萨拉热窝警长,带领部下冲了上来,一面仓促还击,一面营救伤者。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晚上,鼻青脸肿的埃罗和灰头土脸的父亲回到家中,焦急等待的母亲失声痛哭,因为电视上正报道着: 多名学生中弹身亡,伤亡情况还在进一步确认。
如果是个正常人,这时候就应该开始逃亡了。
但这一家子还怀有些许侥幸:
他们一家都是塞族人,塞族人不杀塞族人,况且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离开家园呢。
多少年后,每当埃罗回想起那个晚上时,她多想说服家人一起离开萨拉热窝,房子没了还可以再盖,但要是人没了.....
事实上,此时绝大多数的萨拉热窝人,都是心怀侥幸,他们以为暴行只是暂时的,战争数天就会结束。
毕竟,20 世纪的文明社会,一个欧洲的文明城市,谁又能想象,战争会有多恶劣呢?
下午,埃罗被学校通知收拾东西,那会儿还没有网课,估计一时半会儿得停课了。
想到这里,埃罗心中的阴霾倒是散去了一些。
回家的路上,埃罗要路过警察局,兴许还能和忙碌的父亲见一面。
但这是他俩的最后一面:
一群蒙面暴徒正在围攻警察局,有的暴徒还头缠白布,这是伊斯兰教徒的标志性装束。
但这装束在萨拉热窝显得尤为滑稽——萨拉热窝当地的穆族压根不缠白布。
萨拉热窝经过数十年的社会主义改造,当地穆族就不信伊斯兰教。即使信教,也是深度改良的人民版教义。
跟这些装束相得益彰的,还有这些人嘴上喊的口号:
烧死所有异教徒!
埃罗的父亲见状走了出去,他想先劝劝这群魔怔人。
但是带头那人并不想想听他叨叨,他大声喊着:
赶紧的,把警察都办了! 栽赃成穆族人做的!
杀一个警察是重罪,但将萨拉热窝的警察一锅端了,还有谁能说他们犯罪呢?
想到这里,暴徒们兴奋了起来,他们叫嚷着冲击警察局大门,将汽油和可燃物堆积在各个角落。
随后,毫无防备的警察们被五花大绑,然后从头到脚淋上汽油。
暴徒头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警察面前,冷笑一声,将还未熄灭的烟蒂轻轻弹在汽油上。
轰
整栋警察局大楼顷刻间被火焰吞噬。
萨拉热窝最后的正义力量——数十名坚守此地的警察,消失在灰烬中。
但埃罗和其他路人躲在角落里,甚至想冲出去的埃罗,还被好心的路人,死死地拉住。
埃罗只能狠狠地瞪大眼睛,看向父亲和同事们,最后传来惨叫的方向。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想着什么。
大火还未熄灭,一个道貌岸然的政客,便急不可耐地叫来当地电视台记者,然后指着警察们的遗骸,大言不惭地宣称: 这次暴行是由穆族人干的
他将警察局纵火案作为挑起种族杀戮的完美借口,在电视机里号召所有塞族人拿起武器——
惩戒凶手! 杀死一名穆族人奖励 800 马克
随后,一群疯子冲进警察局的废墟,将所剩的枪支弹药一抢而空。
警察局遇袭的噩耗也随之传遍了萨拉热窝,有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走,还有人在暗处摩拳擦掌,现在烧杀抢掠还有钱拿,岂不快哉?
大逃杀开始了。
埃罗和母亲来不及悲伤,没有父亲的保护,她们必须赶紧离开。
屋外,狩猎狂欢已经开始了: 暴徒们在街道上枪杀任何一个活人。
一个穆族人 800 马克,萨拉热窝街头的任何人都可以是穆族人,只要他是个死人。
死人可不会说话。
所谓的种族屠杀不过是幌子而已,在屠杀中只有两种角色: 狼和羊,狼可不会区分黑羊白羊彩虹羊。
门铃响起,埃罗警惕地从猫眼对外看去:
是爸爸之前的同事米洛维奇叔叔。
这让她放松了警惕。
米洛维奇还带了几名她不认识的男人,他说: 这些人是抵抗军,现在奉命来营救你们出城。
每当和旁人说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哽咽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
单纯的埃罗打开了门,但没有人有送她出城的意思……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天昏地转,随后众人便迫不及待地撕扯起她的衣服。
暴徒们并不在乎她们刚刚经历了丧亲之痛,无论母亲如何哀求,她和女儿埃罗还是被这群男人们按倒在桌子上,直到她们晕厥过去……
其实,埃罗开不开门都没有区别。
试想一下,当警察消失,整座城市陷入暴乱时,仅靠自家的一道防盗门又能起什么作用?
暴徒并不会因为你家的门结实一些,就知难而退。
从撬棍到冲击钻再到炸药,暴徒有一万种方式开门。
夜空中回荡着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但被欲望填满的暴徒,是不相信有因果报应的。
无力反抗,埃罗的母亲只能紧紧抱住十字架,气若游丝地念叨着祷告词。
她想祈求上帝显灵,给施暴者降下天罚,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但眼前的男人并不介意在神像面前做出亵渎之事。
接着念吧,今儿就是圣母来了,也别想走出去。男人臭骂道。
看到这一幕,其他暴徒猥琐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埃罗的母亲,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被绑在教堂的十字架上羞辱。
其他暴徒们纷纷涌入教堂,围观一名女人在十字架上的挣扎,观众若无其事地对这残忍的艺术杰作指手画脚。
十字架上的受难者的挣扎越激烈,台下的观众就越兴奋,每当她虚脱晕厥过去,就会被冷水浇醒。
一个女人还不够好玩,暴徒们又三三两两地离开,挨家挨户搜寻新的猎物。
他们还要把变态癖好发扬光大,将教堂变成一场不堪入目的博览会,相互之间攀比起来。
所谓的极端种族主义,不过是用于包装兽性的政治说辞而已。
跟暴徒讲政治?说同胞感情?念天主教教义?
瞎扯淡。
看看暴徒们是怎么形容这个狂欢夜的?
这天被叫做水晶之夜 ,因为他们砸毁的窗户玻璃,碎渣撒在满城如同水晶一般浪漫。
第一缕阳光升起时,暴徒们玩累了。
受害者,似乎有了喘息的机会,也或许,暂时逃出了魔掌。
不过暴徒们并不在意,狼入羊圈,明晚还可以继续嘛。
没有几个人能同时承受丧夫之痛和公开凌辱。
埃罗的母亲,呓语着在街头游荡,她疯了。
此时的街头铺满行李和尸体,尸体并不听她在说什么。
这些尸体和行李是从哪里来的?
一部分幸存者想要利用拂晓时分,在暴徒们最疲惫时逃走。
但他们不知道,街道两旁布满了狙击手,围城者并不准备让任何人活着离开。
狙击枪里无法识别民族,子弹也不在乎男女老幼,所有逃亡者都被干净利落地射杀。
萨拉热窝日报社大楼的顶楼,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
埃罗的母亲应声倒地,好在,子弹只射中了她的大腿。
枪声也惊醒了埃罗,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抽搐呻吟,她不顾一切地想冲出去救她。
但身上的剧痛,让她寸步难行,只能无助地哭喊着。
人性已在一夜之间湮灭,还有希望可言吗?
或许还有。
街道对面,躲在地下室里的约德里奇实在看不下去了。
约德里奇是整个街区最后一名医生,但他没有忘记《日内瓦医生誓言》:
医生不得抛弃任何受难的病人。
每一个医学生,在第一节课上都要宣读这个誓言。
四下张望一番,约德里奇越出掩体,一面挥舞着白大褂示意我是医生,一面向伤者飞奔。
他也在祈祷,躲在暗处的狙击手,至少能遵守《日内瓦战争条约》中的禁止射杀医护人员。
可正当他开始拖行伤者时,枪声再次响起,这发子弹精准击中了他的的腹部。
鲜血瞬间染红白大褂。
原来,埃罗的母亲只是个诱饵。
这个经验老道的狙击手,并没有失手,他是故意射击无掩体者的非要害部位。
这样一来,伤者短时间内不会毙命又无法移动,但会本能地向旁人哀嚎呼救。
若是旁人伸出援手,这就正中了狙击手的圈套: 接下来,每一个前来救援的人都会被击倒,直到再无人伸出援手……
这种战术最卑鄙的地方就在于对人性的摧残: 旁观者只能看着伤者流血而亡,然后带着愧疚活下去,或是变得麻木无情……
尚存理智的埃罗,最先反应过来,参过军的父亲,曾在射击课上给她讲过这个故事。
要想救下母亲和医生,必须先杀掉狙击手
她可以的,之前父亲常带着埃罗去大山深处狩猎,如果没有战争,埃罗可能会成为一名奥运会射击运动员。
但父亲从未教过埃罗如何狙杀敌人,向别人开枪,这在和平的萨拉热窝是用不上的。
埃罗挣扎着爬向卧室,从衣柜中扒拉出一把雷明顿 700 狩猎步枪。这是她的成人礼。
狙击手绝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猎物:
前一秒,他还在得意洋洋地看着猎物在街上挣扎,期待下一个救人的傻瓜来送死。
后一秒,子弹就干净利落地从他的后脑勺穿出,狙击手一命呜呼。
但一切都晚了,她还是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这个街区也失去了最后一名医生。
其实,屠杀开始仅仅三天,这座城市就损失了一多半的医护人员。
只因为,这群白衣天使们对《日内瓦医生誓言》的至死不渝。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对街头的伤者施以援手,也会害死自己。
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大街小巷上,还有谁敢出来当圣母?
又有人敲响了埃罗的家门,尽管双脚已经无法动弹,但她还是尽力撑起来,将枪对准门口。
仅存的善良驱使她大声警告来者,胆敢闯入她就会扣动扳机。
昨天是她的大意害死了双亲,一定是这样的,她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仅仅一夜,懵懂无知的少女就变成冷血杀手,她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遭受一夜暴行,还能强撑着射杀一人,埃罗已经做得很好了。
又僵持了一会儿,埃罗还是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她躺在床上,原来是楼上邻居阿姨和大叔在照顾自己。
昨晚,暴徒也撬开了他们的家门,看到满墙的军功章,暴徒们赶忙说找错人了。
因为,老兵家里一定有枪
但今晚就不一定了,这伙人很可能会带着枪回来。
现在,所有幸存者都明白一个道理,团结起来,才能熬过今晚。
老兵将楼内所有幸存者聚在一起,男人拿起枪支,女人修筑工事,昨夜的伤痛被暂时抛之脑后,活下去的渴望驱使着每一个幸存者。
床垫和衣柜封住窗户,过道被弹簧床堵上焊死,只在拐角处留出射击孔。
汽油、啤酒瓶和丝袜被做成大量莫洛托夫鸡尾酒,这是一种简易但强力的投掷燃烧瓶,可以制造火海杀伤敌人。
仅仅一天,这座以武德充沛著称的英雄城市,又自发武装起来。
暴徒们有好果子吃了:
昨夜还任人宰割的市民,今夜就要开始反抗。
当暴徒们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时,他们却成了靶子:
他们手上火把和电筒成了绝佳的指示物,躲在暗处的幸存者狙击手们,一打一个准儿。
虽然暴徒们也是有备而来,但慌乱间,他们也只能向黑漆漆的街道两侧胡乱开枪。
最后,丢下数十具同伴的尸体,暴徒们败下阵来。
这个夜晚,幸存者们暂时安全了。
这里看起来是不是一切即将转好了?
并没有,复仇带来的是更加强力地压迫。
眼见行动受挫,围城军队的头头卡拉季奇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从塞尔维亚国内紧急调来重炮——
卡拉季奇早已不耐烦一个个杀人,他要用大炮,将萨拉热窝彻底夷为平地。
首先遭殃的,就是埃罗居住的萨拉热窝奥运村。
9 年前,萨拉热窝承办第十四届冬季奥运会。
这是冬奥会第一次在社会主义国家举办,东西方不同意识形态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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