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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长安完整版

蓬莱客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念长安完整版》是知名作者“蓬莱客”的作品之内容围绕主角李珣谢拂春展全文精彩片段:自从月娘进了王我就开始闹着离家出这话说了不下一百每次都闹得全府上下鸡飞狗然而每一没过几天我就灰溜溜滚回了王李珣早已把我看对着府上人得意洋谢拂春是个钻进钱眼子里的女见识过王府富哪里会舍得回到过去的苦日子可真正下定决心要走的那我谁也没告提着个轻巧小布同看门小厮轻声告王爷若是问劳烦你同他说一就说我去城北庙里上晚些再回1.看门的小...

主角:李珣,谢拂春   更新:2025-07-19 17:4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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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月娘进了王府,我就开始闹着离家出走。

这话说了不下一百遍,每次都闹得全府上下鸡飞狗跳。

然而每一次,没过几天我就灰溜溜滚回了王府。

李珣早已把我看透,对着府上人得意洋洋。

谢拂春是个钻进钱眼子里的女人,见识过王府富贵,哪里会舍得回到过去的苦日子里。

可真正下定决心要走的那天,我谁也没告诉。

提着个轻巧小布包,同看门小厮轻声告别。

王爷若是问起,劳烦你同他说一声。

就说我去城北庙里上香,晚些再回府。

1.

看门的小厮不着痕迹打量我一番,见我神色平静,便信以为真。

王爷在外头议事呢,娘娘不等等王爷?

从前我出门办什么事情,必定要拉着李珣一道。

我摇摇头: 不等了,我一个人走。

那等王爷今夜回府,奴才再转告王爷。

我和他对望一眼,两个人嘴角都噙着笑意。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李珣不是在外头议事,而是在陪他心爱的月娘。

他今晚也不会回来,因为月娘前两日受了委屈要他哄。

他们也懒得分辨,我究竟是不是真去上香。

毕竟从前我若是要离家出走,必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好借机威逼李珣低头。

只是闹了很多次,我说要走,也说过很多次。

哪次不是在外头呆了几日,又灰溜溜滚回王府。

李珣早已把我看透,对着府上人得意洋洋。

谢拂春是个钻进钱眼子里的女人,见识过王府富贵,哪里会舍得回到过去的穷苦日子里。

我没法反驳,因为事实真的就是这样。

睡惯了高床软枕,就再无法忍受膈得人骨头疼的破床板。

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再吃不下掺着泥沙的野菜汤。

穿惯了绫罗绸缎,粗布麻衣便显得分外刺人。

住惯了琼台玉阁,屋顶滴落的雨落到身上便格外冰冷。

李珣也很明白这点。

每次李珣宠幸月娘,我吵着闹着要走,李珣就朝天翻个白眼,呵退阻拦的下人。

让她走让她自个儿回青州,回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去

我顿住脚步,不敢再往外走了。

我知道李珣不会挽留,而我实在害怕回到过去的日子里。

少有的几次,我实在气得狠了,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管不顾往大门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人拦下。

娘娘对不住,您身上的首饰不能带走。

面前太监低眉耷眼神色恭敬,一只手却直挺挺伸到我面前。

王爷吩咐了,您身上的首饰都是王府的,不好流传到民间。

您要走,先把身上东西留下。

我咬着牙,把头上钗环卸下。

那只手却往前又伸了点。

王爷说了,玉佩也要留下。

我解下腰间玉佩,又有点舍不得递出去了。

那块玉佩不是多好的料子,却是当年李珣亲手给我雕的。

青州婚嫁风俗,聘礼要送十样,其中最要紧的当属定情玉佩。

聘礼的玉佩和寻常的不一样,乃是缺月样式,男女双方各执一块。

两轮缺月合起来就是一个满月,取自珠联璧合之意,又有花好月圆之美。

那会儿李珣穷得家里揭不开锅,连身上裤子都短了一截。

别说什么金钗玉环,大雁珍禽,连几匹作婚被的绸缎都拿不出来。

十样凑不齐,那就不要了。

一匹红布裹上身,蒙了盖头送进洞房。

只要是这个人,别说什么破屋漏瓦,就是刀山火海我都嫁。

洞房花烛夜,床头点了盏昏暗的灯,气氛暧昧。

李珣掀了盖头,却不急着脱衣上床,伸手往衣裳里掏了一阵,掏出来个层层叠叠的小布包。

好啊知道我饿了,还给我准备了吃的。

从前被罚跪祠堂,不给进水米,一整天下来饿得两眼发黑。

到了晚上,李珣就趁着夜色从墙角狗洞里偷偷摸摸塞进来一个油汪汪的小布包。

里面有时候是两块芝麻烧饼,有时候是几块猪头肉,有时候是他从嘴边省下来的一根烧鸭腿。

他给镇上刘老爷做工,刘老爷待人大方,工人每顿饭肉酱管够,有时还能添点儿大鱼大肉。

李珣不吃,都带回家给了我。

我以为这次也是吃的,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

笨什么时候了,净想着吃的。

猝不及防,头上轻轻挨了一记。

我愣在原地,李珣却笑起来,眼里像蕴了汪柔情的春水,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两下。

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层层叠叠的布包打开,里面是块缺月玉佩。

我茫然抬头望他,李珣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低头羞涩起来。

不是多好的料子,你不要嫌弃...

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料子可不便宜。

李珣有些自豪地抬起头。

我力气大,一个干活能顶好几个人,别人歇息乘凉时我也从不懈怠。

刘老爷看在眼里,给我的工钱涨了两倍。

怪不得。

怪不得他这些天回来得这么晚。

怪不得他一倒在床上就鼾声震天,连靴子也不脱,推也推不醒。

我只好捏着鼻子替他脱下靴子,又实在气不过,拧着他的耳朵恨恨道。

李珣啊李珣,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如今,这份疑惑总算有了答案。

李珣替我将缺月玉佩挂在腰间。

又眼巴巴凑过来,示意我将另一块亲手挂在他腰间。

两轮缺月合拢成一个圆月,我空荡荡的心又重新被什么填满。

李珣握着我的手,说: 拂春,谢谢你为我掌灯。

这些天,李珣回来得晚,我等他等得也很晚。

每次李珣深夜回家,都能看见我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他,一身风霜。

我摇摇头,故作轻松: 不值什么的,左右也睡不着,干脆站门口等你回家。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李珣满眼感动,真挚许诺。

拂春,此生定不负你。

2.

说来也是好笑。

从前的我颇有些心比天高,仗着有几分不入流的姿色,眼馋周边嫁了富户的翠红整日吃香喝辣,也偷偷跑去菩萨庙里磕头。

求菩萨保佑我,也让我嫁个有钱人家,也让我尝尝炊金馔玉的滋味。

后来遇到李珣,我捏着腰间缺月玉佩,忍不住想。

算了,管他呢,穷小子就穷小子,庄稼汉就庄稼汉。

我谢拂春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再后来,李珣不知怎的成了晋王,成了千尊万贵的凤子龙孙。

我也终于如愿以偿,住进了琼台玉阁,尝尽了天下珍馐。

可代价是,我从此很少看到李珣,偶尔晚上睡在他身边,以及,再也回不去青州。

李珣成了晋王,后院多了很多女人。

有些是底下官员送的,有些是兄弟长辈塞的,有些是圣上御赐的。

底下官员要拉拢,兄弟姐妹要亲近,长辈之礼不可辞,圣上御赐更是要跪着谢恩。

每一个都是有苦衷,每一个都拒绝不了。

我气得直发抖,忍不住去拧李珣耳朵。

我不管你去回绝他们,你去把那些女人都送回去

李珣皱起眉头,啪一声打掉我的手。

谢拂春,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什么场合,容许你这样撒泼

我愣住,扭头望了一圈。

周围仆人面面相觑,端王府的使者瞪大了眼睛,送来的那个美人更是把头低到了尘埃里,缩着身子止不住发抖。

我顿时涨红了脸,只得讪讪闭上嘴。

等到周围人散去,李珣严肃警告我。

这里是晋王府,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的。

不想出错被人拿住把柄,人前就要谨言慎行。

我被训得埋着脑袋,李珣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拖长了声音懒洋洋道。

不过人后么,你还是可以拧为夫的耳朵。

言罢,他又半蹲下身子搂住我的腰,脑袋塞进我怀里不住地撒娇催促。

你拧呀,快点拧啊。

从前你不是最喜欢拧我的耳朵了么?

......

从前,我的确是很喜欢拧李珣的耳朵。

我刚出嫁那会儿,村里驯夫有道的刘大娘偷偷传我秘方。

要想男人老实,就要多拧他耳朵。

把男人耳朵根子拧软了,他自然就听话了。

我记在心里,出嫁后便想方设法去拧李珣的耳朵。

力气使得不大,李珣却装模做样哎呀呀叫唤起来。

我有些生气,凑到他耳边喊。

痛了么?知道痛了才好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看别的女人

今日早晨上街,一个高挑秀丽的年轻女子从我们身旁擦肩而过,身上茉莉花香馥郁迷人。

我盯着她身上那条红绫裙子出了神,好半天回过神来,却发现李珣也在痴痴地扭头看。

一气之下,当众拧着耳朵便把他拎回了家。

如今事后算账,李珣被我拧得连声哀求。

不敢了,不敢了,好娘子,青天大老爷,饶了我这遭吧。

他这样说,我也只好放过他。

后来,李珣果真没敢在偷看什么街上的貌美女郎。

再后来,我九月生辰那天,他送了条一摸一样的红绫裙子。

我捧着裙子忍不住发愣,李珣得意洋洋道。

我眼神多尖啊,你一瞥,我就知道你中意这条裙子。

话说这裙子可不好买,我跑遍了全城,才买到最后一条。

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忍不住抬起手,李珣却顿时警觉。

干什么?可不许再拧我耳朵了。

我捧起他脑袋,吧唧一声猛亲一口,亲亲热热道。

不拧了不拧了,疼你还来不及呢

李珣被我亲得晕头转向,还坚持伸出手往另一边脸颊点了点。

这边也要。

我捧着他脑袋又猛亲了几下,嘴上甜言蜜语说尽,心中想的却是。

拧耳朵真管用啊。

不多拧几下,哪来的这么好的夫君?

我以后还要拧。

嘻嘻。

3.

是什么时候发现拧耳朵不管用了呢?

我想,大概是月娘入府之后吧。

月娘被端王的人送到府上那天,李珣还在信誓旦旦跟我承诺。

他说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人前我要顾着他的威仪,不能放肆。

不过人后,我依旧可以尽情拧他的耳朵。

我也没跟他客气,当即拧着他耳朵命令道。

那你今晚,不许去那个什么月娘房里睡觉。

遵命,娘子。

李珣毛茸茸的脑袋狮子狗一样扎进我怀里,拖长了声音撒娇应声道。

这是我数不清第多少次拧着他的耳朵,这是李珣数不清多少次答应我的请求。

直到那会儿,拧耳朵对李珣依旧很管用。

当天晚上,李珣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熄灭蜡烛后凑到我耳边嘀嘀咕咕。

其实你不说,我也不会去那个月娘房里。

那个月娘,原先是我兄长端王的女人。他看不上我,玩腻了才送人给我,把我都当什么了?

那种女人,我是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去碰。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语气里的嫌弃却一览无余。

然而,背后嚼人舌头的李珣很快就被打了脸。

月娘不是往日那些空有颜色的女人,她精通诗书,擅长音律,朝堂上的那些事也能附和几句。

第二天李珣下了值,满脸怒色走进我房间,一坐下便猛灌了几杯凉茶,说起朝堂上的那些腌臜事仍是余怒未消。

他在一旁喋喋不休,我听得满脑袋空白,干脆盯着桌上花发起了呆。

李珣好不容易讲完,瞥见我眼神涣散,忍不住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娘子?娘子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讨好掩饰道。

你晚上要吃鱼吗?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呀。

李珣素日是很爱吃鱼的,此刻却没有立刻欢喜地答应。

他盯了我半响,神色复杂,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罢了,我同你说这些作什么?

他坐下没多久,借口说还有事情要处理便要走。

我送他离开,心中惴惴不安。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我不是故意不听,故意要发呆的。

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一件也听不懂。

他抱怨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有些委屈,又有些愧疚。

好像时光回到了从前,回到从前阿娘教我识字的时候。

我脑子笨,认字认得慢,学不了一会儿便开始走神。

有时候答不上来,阿娘又气又失望,抄起板子打我的手心。

我的手心被打得又红又肿,晚上捂着手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如今李珣虽然面上不显,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也是又气又失望的。

目送他离开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难过。

我很想追上去解释,我想说我从来没学过这些,所以才听不懂。

我想说你可以教教我这些吗,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不会再走神发呆了。

我想说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你也拿板子打我手心好了。

我宁愿你打我手心,打得又红又痛,也不想你扭头就走。

你走了,我心里很痛,比手上挨板子还痛。

这么想着,我偷偷跟着李珣走了很远,我想找个机会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还没等我鼓足勇气,就远远看见李珣撞上了那个叫月娘的美人。

我眼睁睁看着李珣扶起她,看着月娘附和说了些什么,李珣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然后,李珣走进了月娘的房间。

我站在一颗榕树下等了很久,等李珣出来。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等他一出来,我就要把这些话说给李珣听。

我等啊等。

等到第二天天光破晓,报时的敲锣声隔着府墙远远地从街上传来。

李珣这才从月娘房间里出来,月娘跟在他身后,衣衫不整神情餍足。

我知道,我的这些话,永远也没机会说了。

4.

再往后,李珣去月娘房里越来越频繁。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去拧他耳朵。

你,你你你不许再去了

一开始,是很好用的。

李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唉好好听你的还不成吗。

别拧了小祖宗,耳朵都快叫你拧掉了。

我松开手,心里方才安定下来。

拧耳朵,真的很管用呀。

可是慢慢地,拧耳朵就不怎么管用了。

有时候月娘撒娇撒痴,说又为主君准备了什么曲子编了哪些舞,求主君赏脸晚上去她房里一观。

我没那么多手段,只好拧着李珣耳朵。

你不许去

李珣连声求饶。

好好好,我不去了还不成吗?

可是当天深夜,我听见李珣偷偷翻身下了床,再没有回来过。

李珣走后,我睁着眼睛瞪着头顶绣花帐子。

我睁了一夜的眼睛,想了一夜的事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李珣不听我的话了?

为什么拧耳朵不管用了?

我不知道。

我只感到由衷的恐慌。

有什么东西即将从我指尖悄悄溜走,我甚至抓不住那个可恶的小偷。

不久后的一天,月娘又派人来递消息,说做了江南那边的时新点心,求李珣赏个脸。

饭桌上,李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要走。

我心中一慌,一把揪住他衣袖。

不许走,不许去她那里

李珣皱了皱眉,缓缓把衣袖从我手中扯出来。

今日,是月娘生辰。

怀着最后一丝怜悯,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不能走我拧着他耳朵吼。

我的手被猝不及防打掉,手背一片通红。

李珣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怔在原地,脑海里只有最后李珣的那个眼神。

我说不上来那是个什么样的眼神。

我只知道,拧耳朵对李珣再也不会管用了。

我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天在饭桌上,我原本是想说,五年前的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所以李珣,你今天能不能不要去月娘房里。

只有今天,只有今天就好。

可我还没说出口,月娘的人就来了。

我又一次晚了她一步。

九月初三,是我的生辰。

那天晚上,李珣破天荒没去月娘那里,歇在了我的房间。

那天晚上,李珣熟睡后,我决定尝试最后一次。

我偷偷拧着他的耳朵,用力很轻微,胸膛里的一颗心却跳得又重又快。

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李珣,你能不能不要再去月娘房里,不要再看她跳的舞,不要再跟她说话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她了。

你能不能,也回头看看我。

你能不能,再多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

我心里有很多话,想了很久,最后也只敢凑到他耳边偷偷摸摸。

李珣,明天就不是我的生辰了。

可是明天,你能不能还来我房里。

李珣突然动了一下,我以为他要醒,吓得屏住呼吸,一颗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听到那些话了吗?他醒了会说什么?

我心里又害怕又期待。

可是最终,李珣只是嘟囔着翻了个身,随后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晚上,他去了月娘房间。

5.

拧耳朵不管用,我又心生一计。

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我收拾了行李,大张旗鼓吵着闹着要走。

话本子里常有这样的情节,李珣肯定会认识到错误,追上来挽留我。

可我千算万算,算错了时候。

那天金玉坊开业,一大早李珣就陪着月娘出了门。

我说要走,可是闹了半天脚也没跨出门槛。

久久等不到李珣,我最终也只能找了个借口讪讪扭头回房。

一路上低着头,这样就看不见周围一众看好戏般的戏谑目光。

直到黄昏,李珣才搂着月娘回府。

听说了我的事情,他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她下次要走,就让她走好了。

把王府大门打开些,谁都不许拦她

夫妻多年,他早已看穿我的小把戏。

谢拂春是个钻进钱眼里的女人,见识过王府富贵,哪里还舍得到外面去过穷日子。

他的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很生气却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我岂止舍不得再去过穷日子,我是根本不敢。

过了二十多年穷日子,我知道贫穷是能吃-人的。

终日饥肠辘辘的穷小子,为了一口馒头就能趴在泥水里给人当马骑,跪在地上学狗叫,他的尊严被一口口啃光了。

素日清傲的落魄秀才,为了几百赏钱,作诗恭维那些大腹便便的达官贵人,他的傲骨被一口口啃光了。

常常接济穷人,心肠最好的孙大夫,一朝家破欠下巨额债务,为了还债偷偷帮着贵妇人打妾室的胎,他的良心被一口口啃光了。

家徒四壁的贫农,田里收成不好家中揭不开锅,为了一袋子小米把女儿卖给春红院,他所拥有的最后一点亲情也被一点点啃光了。

最艰难的时候,是元贞十九年。

元贞十九年,西南大旱,颗粒无收,哀鸿遍野。

最南边的绣州,家家户户开始易子而食。

青州紧邻绣州,情况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上太多。

那时候家无余粮,我和李珣勒紧裤腰带过活。

腹中空空,我便想着出门打几只鸟捞几条鱼来充饥。

青州时局动荡不安,常有附近的人一大早出了门,到傍晚也没回来。

李珣担忧我安危,不肯让我出门,便开始恐吓我。

听说绣州已经被吃空了,许多流民已逃窜到了青州。

这个时候出门,你是想当两脚羊么?

我当然不想被别人吃,那太可惜了。

家中的米缸一点点见了底,李珣身子一点点消瘦。

一天晚上,我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把李珣推醒。

李珣,你饿么?

李珣没说话,在黑暗里静静看了我很久,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温柔地用手合上我的眼。

快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我哪里睡得着。

再次偷偷睁开眼,我犹豫了很久,最后鼓足勇气凑到李珣耳边,轻轻拧着他耳朵命令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饿得受不了的话,你可以把我吃了,我不会反抗的。

被你吃,一点都不可惜。

被你吃,是我心甘情愿。

6.

最艰难的时候,李珣没有吃我。

最风光的时候,李珣却开始吃我。

一口一口,我被啃得面目全非。

曾经我以为顿顿有肉吃,夏天有绿豆汤喝,不会太热,冬天有棉衣穿,不会太冷。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如今我已经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却成了一个不幸福的人。

我开始胆怯,开始忧虑,开始担忧李珣对我的爱还剩多少。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每过一天,李珣心中的情意是增长了一寸还是消弭了一寸?

我开始嫉妒,开始怨恨,开始恨一个并没有亲自伤害过我的女人。

要是月娘从未出现过,李珣是不是就不会与我背道而离?

嫉妒和怨恨是很可怕的。

小时候村里男性长辈常说,女人不该嫉妒。

嫉妒的女人死后会堕落成阿鼻里的恶鬼,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想嫉妒,但我控制不了。

不光是我,李珣好像也被什么人一口一口偷偷啃光了,啃得面目全非。

从前他最胆小,看见血会头晕目眩,连只鸡也不敢杀,我常嘲笑他白长了这么大高个儿。

封王圣旨到村里的那天,他以为他父皇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对他下手。

翻来覆去好几宿睡不着觉,最后在太监的一声声催促中含泪同我告别离家进京。

他走后,桌上留了封遗书,嘱咐若是他遭遇不测,我要早点改嫁。

可是他自从当了什么晋王,行事越发狠辣。

他和幕僚关起门来议事,却并不背着我。

我虽听不太懂,隐隐约约也能察觉到他杀了很多人,害了很多人,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兄弟姐妹。

李珣常说要先下手为强,我再问他,他便开始摇头,以一种轻慢至极的语气。

拂春,你不懂的。

我懂的,是你不懂。

你不懂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吵着闹着要走。

拂春,别闹了行吗?

我待你不好么,你为什么还不满足?你到底还要什么?

月娘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妾,她就算生上十个个孩子,也动摇不了你一点地位,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看见面目全非的你。

我害怕再这样下去我也会变得很可怕。

......

李珣一直不懂,他以为我是因为月娘才要离开。

不是的,至少不全是。

前几次吵着闹着要走,是想博取他的注意,想让他把目光多放点在我身上。

真正下定决心要走,是因为他。

他亲手送出缺月玉佩,却又在多年后索要收回。

他嘲笑我身无一物,离了他便什么也不是,只能倚仗依附他。

却忘记我曾经并不是一无所有,我曾经有根极宝贝的金簪子,那是阿娘留给我的嫁妆,平日珍藏在木匣子里,准备成亲那日戴上。

然而成亲那日,我却戴了根木簪。

金簪子被我偷偷当了一百两银子,因为李珣生辰那天想要一方端砚。

想通了很多事情,离开就变得不再困难。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李珣和月娘出了门。

我提着个小布包,借口去上香要出府。

看门的小厮好心提醒了一句。

王爷在外头议事呢,娘娘不等王爷回来?

我摇摇头: 不等了。

我等过很多次,这次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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