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异禀律师的儿子

两岁时，他边假哭边眯起眼睛观察，试探我们的底线。

七岁时，用吃饭来和我们讨价还价。

十岁，他承受不住高考的压力，考到一半感觉发挥得不太好，非闹着让我们供他去国外读书。

哪怕我和他爸再三向他解释，家里只是普通小康，负担不起留学的费用。

他依旧不依不饶。

生养不是恩，托举才是

能不能有点子宫操守?养不起孩子你们乱生什么?

我不管普通本科有什么好读的我就要出国

实在不行你们就卖车、卖房、卖血、卖肾……

还要挟我们，如果不答应，最后一门课他就不去考了。

他以为这一次我们还会妥协。

没想到我只是随手撕了他的准考证。

好啊不想考就别考了，进厂打工吧

1

很多人都说，三岁看老。

我以前不信，现在却觉得，或许真的有些人，从生下来那一刻，骨子里的东西就定好了。

我的儿子唐承宇就是这样。

我叫方琴，唐承宇是我和丈夫老唐唯一的儿子。

他天赋异禀，从小就是个人精。

两岁那年，他因为想要一个摇摇车上的奥特曼玩具，我们没给买，他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跟老唐都年轻，第一次当父母，哪见过这阵仗，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他嚎得惊天动地，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我正想狠下心把他抱走，却无意中发现，他雷声大雨点小。

哭声的间隙里，会悄悄眯开一条眼缝，

像个侦察兵一样，小心翼翼地观察我和他爸的脸色。

那眼神里没有委屈，只有试探。

最终，老唐受不了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掏钱买了那个玩具。

唐承宇拿到手后，哭声戛然而止，脸上挂着满足而天真的笑。

从那天起，他似乎掌握了这门看脸色的手艺，并且运用得更加纯熟。

七岁，他开始用吃饭来和我们讨价还价。

他从不吃青菜，嫌肉做得老了，米饭太硬了。

只要饭菜不合心意，他就把筷子一摔，鼓着腮帮子宣布罢吃。

起初，我和老唐还哄着他，告诉他不能挑食，要营养均衡。

可他油盐不进，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用沉默和我们对抗。

我记得有一次，我花了一下午给他炖了排骨汤，他尝了一口就吐出来，说有股腥味，非要吃肯德基。

我气得手抖，说: 不吃就饿着

他便真的回了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那一晚，老唐坐立不安，一个小时跑去看一次房门，嘴里念叨着:

孩子正在长身体，饿坏了怎么办?

到了晚上九点，他终于忍不住，穿上外套要去买肯德基。

我拦住他，几乎是哀求。

老唐，不能再这样了，会把他惯坏的。

老唐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

孩子还小，懂事就好了。总不能真让他饿出病来吧?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成了我们后来无数次妥协的借口。

我们总以为，他会长大，会明白父母的苦心。

可我们错了，我们的退让，只是在为他铺设一条通往自私深渊的康庄大道。

他想要的玩具越来越贵，从几十块的积木到几百块的遥控赛车，再到上千块的乐高城堡。

我和老唐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收入有限。

为了满足他，我们开始省吃俭用。

我好几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身上穿的总是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款。

老唐的手表坏了很久，表带用透明胶粘着，也舍不得换一块新的。

而唐承宇的房间里，堆满了最新款的玩具和模型。

许多甚至没拆封，就被他丢在角落里积灰。

我们微薄的薪水，像流沙一样，填进了他欲望的无底洞。

我们以为这是爱，是为他好。

却没发现，他眼中对我们的付出没有丝毫感激，只有理所当然。

他会拿着最新款的游戏机，鄙夷地看一眼我们还在用的老式按键手机。

他会坐在我们那辆开了快十年的国产车里，抱怨同学家的车都是宝马奔驰。

他把我们的节俭看作无能，把我们的付出当成累赘。

我和老唐的内心，早已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挣扎和失望。

我们寄望于他能通过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将来能有出息，能懂事。

高考，成了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2

为了让他专心备考，我辞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在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每天五点起床，给他准备营养早餐，晚上陪他复习到深夜。

老唐更是每天下班后不敢有任何娱乐，连电视都不开，生怕打扰到他。

我们把整个家变成了一个围绕他旋转的无声行星，我们自己，则黯淡成了他身后卑微的卫星。

然而，我们倾尽所有的托举，在他看来，不过是应尽的义务。

他早已习惯了索取，习惯了我们的卑微。

只要我们有半点不满，他就用自己的身体和前途来讨价还价。

高考前夕，他的压力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他会因为一道题解不出来而撕掉整本练习册。

会因为我做的汤咸了一点而把碗重重地顿在桌上。

我们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安慰自己，等考完就好了。

可我们等来的，不是解放，而是审判。

高考第二天，我和老唐坐在客厅里，等着儿子回家。

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第三遍，我精心熬制的鱼头汤还冒着细微的热气。

那是我特意托人从乡下买来的野生鲫鱼，都说补脑。

本来我们想去考场接他，但他说看见我们就烦，让我们给点钱打车回来。

直到晚上七点半，门锁传来一阵粗暴的扭动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狠狠撞开，又被反手摔上，整个屋子都为之一颤。

我和老唐像被惊动的兔子，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唐承宇冲了进来，脸上黑得像六月的雷雨天。

他将书包哐的一声砸在玄关的地上，里面的文具和书本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承宇，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快，先洗手吃饭，妈给你炖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声怒吼打断。

吃什么吃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他猩红着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早上的牛奶不够热，喝得我闹肚子

出门的时候邻居家的狗叫个不停，吵得我心烦意乱

考场外那个监考老师，在我进考场前多看了我两眼，害我笔都拿不稳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

他把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原因，都像垃圾一样倾倒在我们身上。

我和老唐都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早上的牛奶我用温水烫了又烫，生怕凉了他肠胃。

可看着他那副狰狞的面孔，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老唐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承宇，别急，别急啊。

考完了就别想了，只是一门而已，后面还有呢，好好发挥就行……

发挥个屁

唐承宇猛地一脚踹在鞋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我根本没时间看完了全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我告诉你们，这破试我不考了

反正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出来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当个没用的窝囊废

3

我浑身一颤，看着眼前这个我一手养大、视若珍宝的儿子，只觉得陌生又可怕。

这些年，我们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换来的，却是他最恶毒的鄙夷和诅咒。

承宇，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声音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根本不看我，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

突然，他停下来，死死地盯着我们，眼中迸射出一种扭曲的光芒。

我不管我不想在国内待了我要出国

我同学他们家早就办好了，就等高考结束就走你们也得送我出国

我和老唐如遭雷击。

出国?我们拿什么送他出国?

我们只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掏空所有积蓄给他买了这套小房子，每个月还要还着房贷。

为了他，我辞了职。

家里唯一的收入就靠老唐那点死工资，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儿子，你冷静点。

老唐的声音都变了调。

咱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

出国一年几十万，我们……我们到哪儿去给你弄这笔钱啊?

我不管那是你们的事

唐承宇的音量陡然拔高，指着我们的鼻子嘶吼:

你们没钱是你们无能谁让你们这么没用，生下我却给不了我最好的生活?

别人家的父母都能做到，为什么你们不行?

你们就是自私只顾着自己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自私?

我们微薄的薪水，像水一样流进了他欲望的无底洞，这叫自私?

我们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承宇

我终于忍不住，哭喊了出来。

为了你，我……

你闭嘴

他粗暴地打断我。

别跟我提这些这是你们当父母应尽的义务

我告诉你们，明天最后一门，我不会去考了

除非你们现在就答应我，送我出国留学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薄薄的准考证，在我们面前晃了晃，脸上带着笃定的笑。

他知道，这是我们的软肋。

从小看我们脸色长大的他，知道我们最怕什么。

最怕他不开心，最怕他过得不好。

他料定我们会像过去十年的每一次一样，最终向他妥协。

老唐的腰瞬间就弯了下去，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喃喃地说:

承宇，别拿前途开玩笑啊……咱有话好好说，考完再说，考完爸妈一定想办法……

我现在就要答案

唐承宇步步紧逼，将我们逼到墙角。

想什么办法?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他环视着这个被我们用爱和心血勉强支撑起来的家，眼神里充满了嫌恶和不屑。

他的目光扫过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扫过沙发上磨破皮的角落。

最后，落在了我们俩那写满沧桑和疲惫的脸上。

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他冷笑着，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们不是没钱吗?简单啊去借，去贷款把这辆破国产车卖了

再不行，就把这破房子也卖了还不够?

再不够，你们就把血卖了，把肾卖了啊

你们不是最爱我吗?为了我，你们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吗?

4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我亲吻过无数次的脸颊，那是我曾以为会懂得感恩的儿子。

可此刻，从他嘴里吐出的，却是要我们去死，去用我们的命来填满他自私的欲望。

十年的忍耐，十年的退让，十年的自我安慰。

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我心中的弦，在被拉伸到极致后，伴随着尖锐的嗡鸣，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痛苦、委屈、失望和屈辱，在这一刻，都凝结成了一块坚冰。

冻住了我的眼泪，也冻住了我所有的懦弱和犹豫。

我不再发抖，不再流泪。

我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写满嚣张和威胁的眼睛。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冰冷而清晰的心跳。

老唐还在一旁哀求。

承宇，别说了，别再说这种混账话了……

而我，已经迈开了脚步。

我平静地，一步一步地向唐承宇走去。

他看到我走过来，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以为我终于要缴械投降，要跪下来求他去考试。

他将那张准考证，像战利品一样举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然后，我伸出手，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了那张准考证。

他愣住了。

老唐也愣住了。

我们都看着我手中的那张薄纸。

那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是我们过去一年多拼尽全力的证明，是老唐口中最后的指望。

唐承宇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又被嚣张所取代。

你干什么?还给我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寒潭。

然后，当着他的面，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张准考证，狠狠地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