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明月占据空白

底下几个高赞回答: 这还不简单，嗑瓜子时瓜子壳扔得到处都是。

撒尿不掀马桶垫，还故意撒在坐垫上。坏笑.jpg

我有个更绝的，每次丢洗衣机都故意塞包纸在兜里，已成功离婚。

发帖人心满意足回复: 多谢兄弟支招，我这就干。

看到发帖人的同 IP 地址，我眉心微皱。

但转念一想，我老公有洁癖，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打开洗衣机，拿出衣服瞬间，白色纸屑扑面而来。

1

刚洗过的衣服，全都沾上了细碎的纸屑。

十几年生活，从未出过这样的状况。

脑子里又想到刚看的帖子，抱起衣服走到客厅。

杨起山深陷客厅沙发中，皱着眉，盯着电视，百无聊赖地换台。

我提醒道: 你是不是忘了把兜里的纸巾拿出来?下次别忘了，你看我这些衣服，又得再洗一遍。

本以为是小事，他却发了火。

手里遥控器用力一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种小事，你自己解决不就好了，用得着一遍遍和我说

我一愣，我既没有一遍遍重复，也没有责怪他的语气。

我不过就是工作累了，精神有些恍惚，你用得着这样抱着衣服站我面前指责我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我抱着衣服的手有些抖。

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可我刚才只是温和提醒。

他坐下，低沉着脸，揉了揉眉心。

活到你这个岁数的女人就喜欢这样，一点小事都要拿出来和我不停地说，小题大做，你烦不烦

一遍遍……

不停地说……

我从刚才到现在，就只说了一句话。

他这段日子升任分公司副总，应酬越来越多。

他的辛苦我知晓，所以家中的事我没让他沾染分毫。

以前他回到家，还会和我说下公司的事。

可随着年纪越长，我们各自都有不少事情。

他想要在企业积累人脉，努力上升。

我努力评职称，争取早日评上高级教师。

我以为我们虽然交流渐少，但为了家庭奋斗的心是一致的。

难道久不交流，我刚说的话没注意，惹到他最近的槽点上了?

不不，我只是说了很日常的一句话。

我踉跄几步，冷静下来，拖了把椅子坐下。

起山，你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可以和我说说……

他的目光不曾在我身上停留。

只听他一声嗤笑: 说什么?说今天买了多少米，买了什么肉，还是说今天的衣服多了来历不明的纸屑?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我是人民教师，是职业女性，可在他看来，我每天陷在家庭琐事中，已和他无话可说。

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亟待破土的声音。

我想放声痛哭，释放心里的委屈。

可我知道，他只会当我是在无理取闹。

我将手里的衣服扔他身上: 既然是你做错了事，那就自己解决，把衣服重新洗干净。

他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我身上。

宋青亚，别把你教训学生那套放我身上，我不是你的学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怪不得都说老师娶不得，时间久了，好为人师，遇到谁都要说教一顿，你以为全世界都该听你的吗?

刚说我年纪大，这会又侮辱我的职业。

我发着抖，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他冷笑一声，摸了摸脸颊。

真该让女儿看看你这个样子，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我全身发冷，只能坐在椅子上，紧抿着唇。

女儿晚自习后就要回来，她刚上高中，压力大，我不能吵起来，我怕吓到她。

我像个逃兵，躲回了卧室。

2

本想上个厕所，可掀开马桶盖，马桶坐垫一圈都是黄色尿渍。

原本我只是在互联网上看个热闹。

可这圈黄色尿渍摆在眼前，我似乎才是那个热闹。

重新点开刚看的帖子，IP 属地刚好是本市。

点开头像，是一个正在看夕阳的背影。

只有半截，看着像他，又无法确定。

我拍了一张马桶照片保存，又抽出两张一次性面巾，在边缘擦了半圈，保证面巾吸进尿渍，但不会沾在我手上。

揉作一团后攥在手里，走出卫生间。

杨起山已躺在床上，和刚刚皱眉抿唇的状态完全不同。

他现在手里玩着手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好久好久，没这样看着我了。

我走过去，他立刻按熄手机屏幕。

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我麻木地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是我刚拍的马桶照片。

一圈尿渍辣眼睛，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臭味扑鼻而来。

他的脸色巨变，几乎咬牙切齿: 刚说了我衣服的事，这会又来找我茬儿是吧，你一天天就不能安生点，给我个安静的空间

我气得不行，上手捏住他下巴，把手里的面巾往他嘴里塞。

他用力推开我，一口吐出面巾来。

什么东西，一股尿味，宋青亚，你今天晚上发什么疯。

他吐了几口唾沫，还是觉得嘴里味儿浓。

到你这个年纪，连用了的面巾都是臭的，恶心死了。

他的手机脱手，屏幕误触打开，我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

几张姿势妖娆的图片，都是同一个年轻女生。

他立刻握紧手机锁屏: 你是不是又要来了，我连看个美女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我抢过他的手机，输入密码。

手机解锁没成功。

之前他给我说了密码，我一直没查过。

原来早就换了密码。

他露出得意的笑: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人老珠黄的样子，就算我真的找年轻姑娘，那也是因为你老了，拢不住我的心了。

他的话里，已经明示，他出轨了。

二十年感情，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心里再冷静，也做不到完全麻木。

疼痛侵蚀我的心理和肉体，在情感崩溃的边缘，我回忆起从前。

杨起山不是突然变成这样，他以前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3

这么多年，我一直吃花生过敏。

可每次去他家，他妈都会把花生煮在饭里。

我不吃，她就在一旁阴阳怪气: 我们那个年代，有花生吃就不错了。青亚，你该改改你这大小姐毛病，这吃不得那吃不得，光要我儿子将就你。

我惊讶，杨起山不吃葱，这么多年，我连汤里都没放过葱。

可她说，是她儿子将就我。

我转头看杨起山，他捧着饭碗默默吃着，对他母亲的话没有一句反驳，也没有出声维护我。

我把一碗全是花生的粥推给杨起山: 妈，我花生过敏，稍不注意，会休克，会死人的。

她不听，打断我: 吃点东西死什么人，你们这些年轻人，惯会用这种借口。

她把我推给杨起山的花生粥端过去: 一天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生个女儿也是，这也挑那也挑，那就都别吃了。

那时候女儿杨今越才六岁，正喝着粥，她一把端走: 一个赔钱货吃这么多干什么，别吃了，滚一边去。

我再次看向杨起山，他只是皱了皱眉: 妈，今越是你亲孙女，你少说两句。

好在，他对女儿是不错的。

可转头，我看着受委屈的女儿低着头，仿佛做了错事般低声啜泣。

再也受不了，起身，两手抠住桌沿，猛一用力，桌子翻倒。

婆婆惊叫出声: 宋青亚，我做了一早上的早餐，你就这么给我浪费了说你几句怎么了，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气，我打死你

她在厨房拿了扫帚就来抽我。

我也不怕，捡了地上的汤勺就要和她干架。

我刚要出手，被杨起山拉住: 你闹够了没有，非得大清早和我妈吵架，亏你还是知识分子，孝敬长辈懂不懂

他神色不耐，只拉着我，一句重话也没对他妈说。

我愣住，从大学相识到如今，我似乎一直没看清眼前人。

就在这一瞬间，他妈的扫帚打到我，我的耳朵一阵耳鸣。

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向脖颈，眼镜也被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朦胧。

耳边是婆婆不停地咒骂和女儿止不住地哭泣。

4

我被送进医院包扎，隔天我就提了离婚。

我妈知道这个事后，专门跑来医院劝我。

他妈脾气是臭，可杨起山脾气好啊，又不抽烟又不喝酒，你和他离了婚，你就是二手女人，上哪儿找他这样的。

她边说边哭，仿佛要离婚的是她。

女儿，你是村里第一位女大学生，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你要是家庭不和睦，他们指不定怎么说你，你冷静点，家庭吵吵闹闹很正常，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盯着她的眼: 我要是离婚，你就没了炫耀的资本，别人也不会再来捧着你，夸你教女有方……

她气得站起身来，大声骂我: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怪不得你被你婆婆打，你看看你这个脾气，谁受得了你

这就是我的母亲，只为了自己的面子，根本不管自己女儿的死活。

今年连二胎政策也放开了，他们家老早就说了，女儿一样疼，但有个儿子才是根。他们想要个儿子，你生一个不就好了，这二胎呱呱落地，他们自然就会对你好了。

我脑瓜子嗡嗡的: 要是第二个也是女儿呢?

那就打了，再怀一个。

她说得理所当然。

额头一阵阵疼: 你这说话的语气，好像不是我妈，是我婆婆。女人嫁了人，连亲妈都成了婆婆，妈，你说好笑不。

她气得不轻，叽里呱啦一大堆，最后说到了我的女儿。

宋青亚，你光想着自己，你想想今越，她才六岁，下半年就要上一年级，你忍心让她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吗?

女儿是软肋，一说到女儿，我的泪就只能苦苦咽下。

之后是杨起山来找我道歉，说尽好话。

他个人卫生习惯好，爱干净，讲卫生，也会主动揽下扫地、拖地的活儿。

日子总归是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