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累月的意思

毕业典礼那天，他在朋友的起哄下当着全部同学的面吻了我。

我以为他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直到他生日那天聚会，我迟到了几分钟。

听到了他与朋友的谈话。

你真要和宁语棠在一起啊?那宋清越呢，你要和她分手吗?

关宋清越什么事，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我默默关上了包间门，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不再参加他出现的聚会，不去打听他的消息。

他说他要订婚了，我笑着祝福。

我准备和他的好兄弟结婚了，周景湛却找上了门，质问他为什么在我家。

他的好兄弟冷笑着反问: 我住我未婚妻家你有意见?

1

我踩着初秋里的薄霜到达魅色的时候，正好听到周景湛和他那群好兄弟的谈话。

宁语棠一走这么多年，终于舍得回来了。

他这次是奔着你来的吧周少?你俩这次应该能成了吧?

紧接着传来一阵杯子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

其他人相继附和，语气带嘲: 对呀周少，你真要和宁语棠在一起啊?那宋清越呢，你要和她分手吗?

包厢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传来了滚轮打火机摩擦的打火机的啪嗒声，十几秒后，周景湛轻佻散漫的声音隔着包厢门传到了我的耳廓: 关宋清越什么事，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伴随着一阵哄笑，那些人接着谈论我和周景湛的过往: 哟，那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接吻，我看你不是亲得挺爽的吗?

周景湛语气淡漠: 干巴巴的，没意思。

不过周少你也是好福气啊，宋清越和宁语棠哪个单拎出来，都是校花级别的存在呀，偏偏这么多年都只喜欢你一个。

你别说，宋清越那种看谁都鼻孔朝天，唯独对周少你上心，这种劲劲的感觉我还蛮喜欢的。

要是我们也能玩到他这样的就好了。

周景湛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行啊，你们去追呗，追到了你们可以试试。

不了不了周少，您睡过的人，就算是您不要了，那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肖想的不是。

在无人在意的卡座另一头，男人闻声看向周景湛，他指节泛白，酒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可最终，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慢慢松开松开，任由冰凉的酒杯滑回桌面。

2

紧攥的双手，最终没能推开那扇令我自尊全无门。

七年的独角戏，被当众拆台后，我好像也花光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勇气和爱意。

那一个瞬间，我没有悲伤或者愤怒，能感受到的好像只剩下麻木了。

也许是因为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不管多么汹涌的喜欢和爱意，经过七年的消磨，也只剩下不甘了。

就在今晚，就连不甘也没有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我和周景湛的相识，是在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

京北二中的考试一直不同于其他高中，京北二中的大考是插班考的。

高一的排名后二分之一的同学去高二同班号班级考试，高二排名前二分之一的同学留在本班。

因为假期疯玩了两个月，高一开学摸底考我在班级排名靠后，所以我在出去的那后二分之一里。

我在高二 20 班插班考的同桌，是周景湛。

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号时，周景湛正在给前桌的一个女生讲题。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的玻璃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他微低着头，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草稿纸上轻轻勾画，声音低沉而耐心: 这一步可以这样解……

旁边的女生恍然大悟地点头，而他只是淡淡一笑，睫毛在光影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我站在教室后门，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连空气都变得缓慢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周景湛。

年少时的喜欢总是简单而热烈，像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烧不尽，春风一吹，野草就连成了天。

3

后来我跟橙子说了这件事，橙子说他认识周景湛，他是京北有名的科技材料研发公司老总的独子。

没过多久，她不知道从哪里帮我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

拿到联系方式的当天，我就加了他的微信，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他都没有通过。

我又加了几次，依旧是没有回应。

最后我直接打了电话给他，接通之后他以为是哪里的骚扰电话，咕哝骂了几句就准备挂电话。

我赶忙告诉他我是考试那会儿坐他旁边的学妹，有一些不懂的问题想要请教他。

他虽然有些不理解和怀疑，但最后还是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那之后我经常会找他聊天，有时候是问他一些数学问题，有时候是分享一些日常，有时候是一些隐晦的告白。

一开始除了和学习相关的问题，他基本上不会回复我，后来他偶尔也会回复一些日常的闲聊。

上学的时候，我会带一些好吃的，穿越长长的走廊，送到隔壁高二年级的钟萃楼。

那是我高中时期枯燥又无聊的生活里唯一坚持了很久的事情。

高二那年，有一次周末，他陪我去看了京大新材料研发，我很开心，以为这是他松动的信号。

但是回去之后，他还是没有给我回应。

后来我追随着他的脚步，从二中到海大，从京北到海城。

这一追，就是七年。

这七年里，周景湛大多数时候其实对我挺好的。

他会在高三经常打电话给我，鼓励我好好读书，会在期末陪我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会指导我写论文，会不远千里来给我过生日，会送我礼物。

以前的我，自动把这些理解为他对我有感情的信号。

如果不喜欢，他可以直接拒绝，然后远离我，但是他没有。

也许他是真的觉得我还小，没有追赶上他的步伐，等我有能力了，他会接受我的。

但一切也只是我以为。

他在这七年里，接受我的好，也对我好，却不喜欢我，甚至可能早就厌烦了我不知疲惫地纠缠。

而我直到今天才明白。

4

离开魅色前，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放空思绪的片刻，我拄着洗手台发了会呆。

随手抹去脸上的水，再一抬头，镜中出现了一张看上去冷漠却又多情的脸。

透过镜面，顾清川湛黑深邃的瞳眸在镜中对视与我相撞。

啪嗒...啪嗒...

那个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只有水龙头关闭后未尽的滴水声。

顾清川斜倚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旋转着手中的手机。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彼此。

随着沉默的无限延长，我好像读懂了顾清川眼中的意思。

终于是顾清川先打破了这份平静: 来都来了，宋小姐不进去吗?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放在洗手台上的礼品盒上。

我没有说话，顺着他的视线回看，顺手拿起了东西转身准备离开。

在经过顾清川面前时，他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刚出来的时候宁小姐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切蛋糕许愿，宋小姐确定要进去吗?

放手，不关你的事。我甩了下手腕，但没有挣开顾清川的禁锢，只能侧身看向他。

刚好我也准备走了，宋小姐要不跟我一道，我送你?顾清川终于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我。

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居高临下看着我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这次不再通过镜中，我抬头与他对视，在他的眼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名为深情的东西，但是稍纵即逝。

我们彼此对视良久，想到包厢内此刻的情形，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于是我答应了他。

5

离开的时候又经过了周景湛他们的包厢，一闪而过的瞬间，透过包厢玻璃门，我看到周景湛揽着一个女孩，将奶油点在了她的鼻尖上。

包厢内传来了笑声，不同于之前，这次的笑带着祝福与真心。

我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顾清川又拉了我，这次不是手腕，而是手心。

我去和他们说一声，你先到门口等我，我叫司机开车过来。

我点了点头，看着顾清川进了包厢，然后转身离开。

长福路尽头的团圆巷依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明明是一个声色犬马的场所，却用了代表幸福的团圆二字。

有多少人在这里一日千金只为红颜一笑，又有多少人在钢筋混凝土铸成的铁皮房里彻夜不眠等待归人。

明明才是初秋，却有了冬日里的寒凉。

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微薄的月光，走的时候却下起了小雨。

我不禁抱紧了双臂，在初秋的小雨里颤抖。

猝不及防地，一件风衣落在了肩头。

顾清川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后: 提前离开被他们灌酒耽搁了几分钟，久等了。

没事。

那走吧。司机早已等在了路边，顾清川打开了后座的门，给我系好安全带之后才从另一侧上了车。

去蓝海湾的路上，我们俩一路没有说话。

看着一路流逝而过的街景，我知道过了今晚，我和周景湛是真正要形同陌路了。

6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单元门打开的瞬间，我和顾清川就吻到了一起。

我手中的礼物盒也应声落地，顾清川侧身看了一眼，边接吻边道: 好像摔坏了，你不看看吗?

专心点，顾总。我双手捧着顾清川的脸，转了回来，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终于再无心考虑其他，顾清川用脚带上了门，双手托着抱起了我，边吻边踢开了主卧的门。

一整个摔进主卧大床里，我眼前一黑，有几秒钟的时间眼前看不见东西。

再次清晰的时候，看到顾清川俯身在我的上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宋清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左手摸过我的耳朵，指腹反复蹭过我因为粗暴接吻而看上去更加红艳可口的唇。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了下来。

顾清川进入的时候，我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他接下来的动作，因为我的颤抖和哭泣而生生停了下来，表情错愕，宋清越，你……

抱歉，第一次太……未说完的话被尽数吞进了喉咙里，伴随而来的，是顾清川更加肆虐的拥吻和占有。

他的口中还有酒精的残留味道，刺激人心神却并不苦涩。

这一晚，从床上到浴室，直到天蒙蒙亮，顾清川才停了下来。

中间手机响了好几次，我没理会，最后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了机。

我晕过去几次，迷迷糊糊中途醒来，感受到他在抱我去浴室，便又睡了过去。

7

再次见到周景湛，是在一个月后的一个品牌时装周上。

这次时装周的展出地我第一次来，停好车之后，我在大楼里面绕了几圈才找到位置。

等我到达的时候，展示都已经开始了。

我猫着腰往自己的位置溜，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周景湛也在对面，与我隔了一个 T 台，他旁边坐着宁语棠。

我作为品牌设计师受邀参加展出，周景湛公司的研发面料被我们公司采纳，所以他也在这次受邀的行列。

这段时间周景湛也给我发过几次消息，我一概没回。

在我坐下的瞬间，周景湛朝我看了过来，身旁的宁语棠侧身在与他讲话。

我回望过去，几秒钟后移开了眼，开始专心看秀。

余光瞥见周景湛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才回过头去回应宁语棠。

为了不与周景湛他们撞见，展出结束的最后几分钟我提前离开了。

没想到刚出大门，就在楼梯拐角处撞上了周景湛。

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把玩。

我不欲与他纠缠，准备转身回秀场，他却在我转身的瞬间拉住了我，把我带到了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