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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辞旧岁赴明媚男女主角分别是朱钗孟今作者“Lemer”创作的一部优秀作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孟家三郎求娶姐姐被拒那我意外落醒来已身处九年昔日的穷书如今蟒袍玉权倾朝野;我却成了他后院无人问津的那佝偻卑微的孟伯如今朱钗耀眉眼狠命人摁着我灌下鸩旁人都以为我被毒疯孟大人定会更加嫌我也这样想所以当已嫁作人妇的姐姐提出要跟我交换身份我欣然同毕竟孟大人多年来不忘旧若借由失把他九年前求娶不得的女换在他身他这么爱姐肯定会欣喜若...
主角:朱钗,孟今阅 更新:2025-07-05 20: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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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穷书生,如今蟒袍玉带,权倾朝野;我却成了他后院无人问津的妾。
那佝偻卑微的孟伯母,如今朱钗耀目,眉眼狠厉,命人摁着我灌下鸩酒。
旁人都以为我被毒疯了,孟大人定会更加嫌我。
我也这样想的。
所以当已嫁作人妇的姐姐提出要跟我交换身份时,我欣然同意。
毕竟孟大人多年来不忘旧情,若借由失忆,把他九年前求娶不得的女人,换在他身边。
他这么爱姐姐,肯定会欣喜若狂吧?
1
把那孩子抱走,就对外说,张氏产后血崩,已经死了。上
冰冷的话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混沌的意识。
女人的声音,像极了那带着孟今阅上门求亲的孟伯母。
我爹年轻时和孟家老爷是同窗,情同手足,便指腹为婚定下亲事。
按理说,该是我姐姐与这孟家三郎成婚的。
可她看见那孟家母子一副穷酸样站在气派的张宅门前,深觉丢脸,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爹哄了她许久,瞥见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我,心中有了主意,安慰姐姐说,张家与孟家的婚事,又不一定要你去上
姐姐闻言,这才松开紧蹙的眉头。
可那孟家三郎不知怎么回事儿,非得求娶我姐姐,还振振有词,当初指腹为婚,张老爷指的可是大姑娘,而不是府上的二姑娘。上
气得爹抄起茶盏就往地上砸,怒骂那孟家三郎是个不知好歹的蠢货
娘把眼珠子溜溜一转,安慰爹说,老爷消消气,这孟三郎没有见过玉姐儿,自然对她无意。
要我说啊,让玉姐儿跟他见一见,相处一段日子。就凭我这二姑娘的样貌品性,他还不喜欢?上
爹觉着有道理,就让我端茶送水给待在客房的孟家母子。
未成想送东西的途中,我只不过抄了个小道,还被有心人狠狠推到湖里去了。
就在我以为我要这么不明不白溺死的时候,我居然听到了孟伯母的声音。
2
我眼皮沉重地掀开一道缝,眼前晃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髻间斜簪朱钗,面色红润,若不细看,绝对瞧不出她就是那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孟伯母。
我和孟伯母仅有一面之缘,还是她来给我娘请安问好的时候,我站在一旁偷偷瞧的。
那时的她,攥着褪色的包袱,畏畏缩缩站在我娘面前。
怎么我溺了趟水,孟伯母全然换了副模样?
没等我想明白,这位面带油光的孟伯母怒吼着她身旁的婆子,你这是从哪开来的方子?上
那老婆子也是甚为不解,心下一横,拿了条粗绳过来。
饶是我脑子再不清醒,也知道此时此刻我危在旦夕。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这老婆子,颤巍巍地往门外跑。
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啦上
孟伯母气急败坏,吩咐门外的武仆,来人快抓住她堵住她的嘴上
可苍天有眼,开门的一刹那,我没遇到要抓住我的武仆,而是扑在了一个人的腿上。
门槛撞在我的膝盖上,疼痛袭来,又让我清醒几分。
我抬头便看到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公子爷。
很奇怪,这位公子爷虽有着令人自惭形秽的容颜,眼下却是长期休息不好的青影。
他似乎不喜欢我的靠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示意身后的下人将我拉开。
然后看着满屋的狼藉,挑眉道,原是我来得不巧,竟撞见孟老太太处理家事。上
孟伯母脸吓得煞白,陪着笑挡住我,低声下气解释说:
家丑不可外扬,世子爷有所不知,这张氏疯病犯了,不爱喝药。我担心她的身子,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不想扰了世子爷清净,当真是罪无可赦上
年轻的世子闻言,勾唇一笑,哦?原是如此。我本也只是饭后散步迷了路,路过了这里。听见里面叫声刺耳的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上
孟伯母不由发颤,只先强撑着笑意侧身引路,陪着这位尊贵的世子爷去了堂屋。
待全屋只剩我一人的时候,我那长大了许多的贴身丫鬟芸桃,冲进来哭哭啼啼趴在我身上,姨娘,你受苦了上
3
在我养伤的日子里,我大概也弄清楚了我如今的身份不是张府的二姑娘,而是那孟家三郎的妾。
那场落水,并没有溺死我,而是让我来到九年后。
孟家三郎,早已不是九年前穿着破衣裳上门求亲,被张府管家拦住的穷书生。
而是成了京城里威名赫赫的孟大人。
芸桃对我说。
那日上门求亲的孟家三郎,应下我爹的要求,考取功名后才能娶张家的大姑娘。
我爹递了一些盘缠送走他们母子后,便立马将这些年中意的人家的消息搜罗起来,请人画了画像一一摆在姐姐面前。
姐姐挑了个十足十殷实的人家,马不停蹄地嫁了过去。
可偏偏那孟家三郎很是争气,年纪轻轻成了探花,名动京城,走上一条登峰造极的人臣之路。
我爹悔恨不已,在那孟家三郎上门,又一次求娶姐姐的时候,使了些龌蹉手段。
诈了那孟家三郎与我成了事。
我爹拿着这项把柄,本想逼他同我成婚。
可孟家三郎与我爹拉扯许久也不同意。
直到我被诊出有了身孕,月份要是再大点便瞒不住了。
我爹怕孟家三郎真不认账,只得匆匆抬了顶小轿将我送进他家做妾室。
入门几月后我便生下一个男婴,只是不归我养,而是送到了新夫人那里。
直到一年前,因夫人身体实在虚弱,才又将小少爷送到我这个小院里住着。
然后呢?上
夜已经很深,我依然缠着芸桃,催她给我讲后来的事。
芸桃却不愿意继续讲了。
姨娘何必要再想起那些伤心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上
我拉住芸桃,可怜兮兮哀求,我的好芸桃,你再跟我讲讲九年前我落水那件事,我们就休息好不好?上
芸桃奇怪看了我一眼,这件事有什么好讲的?当年姨娘还是闺阁二姑娘的时候,抄近路去送东西。谁知脚底打滑跌入水中,还险些丢了性命幸亏有过路的婆子相救,才捡回一条命来。上
真是如此吗?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其它细节?上
芸桃认真想了想,果断摇头。
我没敢告诉芸桃,其实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带着满心疑虑,我睁着眼睛愣是熬到了天亮。
索性也睡不着,干脆穿好衣服出来院子里坐着,晒晒刚出来的太阳。
却发现婆子们正在给我那儿子收拾东西,一箱一箱地搬到门外的推车上。
芸桃提起过,我这儿子好像叫孟津朗来着?
算算时间,今年也有九岁了。
被莫名的好奇牵引,我进了孟津朗的房间。
只见这小少爷安静地坐在书案前,垂眸翻阅古籍样子,恍若一幅静止的画。
即便从未见过他父亲长什么模样,由他的长相也能推测出来那个孟家三郎长得不差。
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成了名动京城的探花。
我的出现令孟津朗停了动作,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才又继续提笔做他面前的功课。
周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浑然当我不存在似的。
我默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看来我与这孩子,是真不亲。
4
孟津朗搬回了夫人那里。
说起这个夫人,我也听芸桃说过,她是个顶温柔的女人,待我虽不亲近,但也从未刁难过我。
只是她身子太弱,汤药经年不断,嫁给孟今阅这些年始终未能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才将孟津朗视如己出,以世家大族的严苛标准悉心教养。
夫人是当朝太子太傅的独女,在一场赏花宴上看中了孟今阅这个探花郎,便去求了她爹,此生非孟今阅不嫁。
太傅本打算招个上门女婿,又听闻这个孟今阅已纳妾室,更是纠结。
谁想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大小姐,这次竟是铁了心要嫁给孟今阅,不吃不喝闹得太傅苦不堪言,最终才令太傅点下了头。
说到这里,芸桃更加来劲,那日太傅来府中作客,问及大人是否有娶妻的意愿,大人果断说没有,气得太傅甩袖走人,说大人不知好歹。上
可后来啊,有人拿了夫人的画像给大人瞧。姨娘猜怎么着?大人看了那幅画后,竟然应了这门亲事。上
等后来夫人进门,奴婢才恍然顿悟。那眉眼、那神态,分明全是大姑娘的影子。上
但二人这么多年来,也算相敬如宾,没有闹过红脸。
芸桃还说,一个月以前我产下的那个女婴,便是被抱去了这位夫人那里。
我还有个孩子?上我不由震惊。
芸桃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姨娘拼了命生下小小姐,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就被老太太的婆子们强行锁进了房。
等再见姨娘时,姨娘就像变了个人,眼神空空荡荡的,连奴婢是谁都认不得了……也不知那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把人折磨成这样上
芸桃这些话让我幡然醒悟。
原来那孟老太太早对我深恶痛绝,趁着此次孟今阅被派到南方治水,几个月回不得家,便想借此机会去母留子。
她确实做到了。
那个在孟家待了九年,还在坐月子的张玉姝,死在了那两碗鸩酒之下。
而九年前被人推入水中的张玉姝却莫名其妙置身于此,对这九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5
想起那日救我的人,我又问芸桃,芸桃,你可知那日坐轮椅上的公子是谁?上
芸桃帮我掖好被角,坐在床沿昏昏欲睡地回答: 他是镇国公府上的世子爷,跟镇国公夫人去寺庙烧香拜佛的时候,受了伤,这才在我们府里暂住。上
因为孟府离寺庙较近,又处于闹中取静的地段,适合养伤。
那他为何坐轮椅上?上
传闻说这位世子爷幼时被山匪割断了脚筋,所以站不起来了。上
我想起他那眼下的青影,兴许是那场变故让他惊吓过度,夜夜梦魇纠缠,才熬得这般憔悴。
好了姨娘,您就快歇息吧。上芸桃火速打下床帘,生怕我再多问几句,逃也似地离开。
第二天一早,孟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就过来传话,说是响午的时候要我过去一趟。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我揣着小刀藏在衣服里。
奇怪的是,这孟老太太并没有刁难我,只让着大夫给我把脉。
那个大夫摸着长长胡须,思量再三说道,姨娘受到过撞击,想来是头部气血逆乱,脑窍失养,所以才出现神志方面的异常。上
简而言之,就是失忆了。上
孟老太太和老婆子闻言一顿,面面相觑。打发走那个大夫后,又盯着我瞧了许久。
见我行为状态确实不像往日那般沉闷,又敢直盯着她俩瞧,这俩人才松下肩膀来。
本以为就此相安无事,没成想这孟老太婆让我临走之前,带些云锦金线回去。
说是转季之后,便是镇国公府上老夫人的六十岁寿辰。
老太太悠悠放下茶盏,你便绣幅《蟠桃献寿》送过去。上
一幅《蟠桃献寿》,少说也得要三个月工夫,更何况我才产女不久,体虚乏力。
绣上三个月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于是我干脆说,不会,记不得了。上
我的绣工在深闺时就已经名动京城,时常能在闹市里卖出好价。这样的好本事,自然不能白给这老太婆占了便宜。
你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敢这么跟老夫人说话上老太婆的狗腿子走上前来要扇我,我一躲,她自己反倒没站稳摔了。
还连带着将孟老太婆也撞摔了过去。
我忍笑忍得嘴角几欲不受控地上扬,可还没等笑出声,孟老太婆就喊人来把我丢了出去。
当值的下人们听到动静,在旁边悄悄地打量我。
但我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整理了一下扯落的几缕头发,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走了。
谁知第二天府里便传得沸沸扬扬。
张姨娘疯了,记不得事了。
孟老太婆以怕我的疯病殃及他人为由,将我赶到孟府名下的一处荒宅里住着。
那宅子位置虽不太偏僻,可是常年无人居住,破旧得很。
搬东西的时候,我却发现一个意外之喜。
原来我房里的床板下设有机关暗格,里面放着些药瓶子和钱财。
想来是我这九年里偷偷藏的积蓄。
可这药丸又是什么?
我凑上去闻了闻,也辨不出丝毫端倪。
6
芸桃一进来,就看见我没个人样地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几颗黑色的小药丸。
她走过来叫我,姨娘,该上马车了。上
我地从地上撑起身,胡乱拍打着衣摆的尘土,快步跟上芸桃,钻进了等候的马车。
马车缓缓晃动后,我便对芸桃说了昨日孟老太婆要我赶在转季之前绣好一幅《蟠桃献寿》的事。
唉,上芸桃叹了声气,想当年姨娘初入府时,不知给老太太绣了多少物件送人。常常挑灯熬到深夜,手抖得连针都拿不稳了。上
我以前那么傻吗?上
不是傻,是姨娘想看看小少爷,老太太对姨娘说,绣好了就可以让小少爷过来陪姨娘几天。上
可后来姨娘绣完了东西,老太太也没提过小少爷这事儿,加上小少爷对姨娘也不亲近,姨娘便再也不绣了。只是为此老太太不大满意,给了姨娘好些苦头吃。上
我陷入沉思,想来我对孩子早断了念想,那为何我还要再生个孩子?这不像我啊。上
芸桃眼神闪躲,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姨娘记不得事了也好,有些人有些事总该断干净。上
车辕吱呀,车帘外碎玉般的日光忽明忽暗,令我有些昏昏欲睡。
芸桃盖了个薄被给我,我便缩在一旁睡过去了。
睡梦中熟悉的窒息感卷来——
我拼命让自己镇定,想依靠水的浮力让自己漂起来,却越沉越深……
等意识重新恢复,入目的却是陌生的帐幔,喉间更是干渴似火,浑身都泛着不正常的灼烫。
推门声惊得我浑身一抖,有个男人裹挟着酒气压了上来。
他带着些许难以自抑的情动,唤着我那已经嫁人的姐姐的闺名。
我看不清他的脸,整个画面于我而言,是模糊的,虚幻的。
不知被折腾了多久,我心如死灰看着头顶摇动的床帘,嗓子已经哭哑。
直到房门轰然打开,娘凄厉的哭喊传来,男人才停住动作。
他怒不可遏地掐着我的脖颈,似乎要把我掐死。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我娘诈了他,说大姑娘还在张府里,哄骗他喝酒,又在酒里下了药。
房里迷香弥漫,又配着那情药,我这张与姐姐一模一样的脸,男人倒是恍惚了,高兴了。
却没有发现我在身下哭得撕心裂肺的脸。
那夜后,我成了张府藏起来的丑事,整日闷在房里。
肚子大起来时,爹娘带着我去求那男人给名分。
爹娘不再奢求让我做正妻后,男人才冷淡点头,同意我进孟府。
我站在他们身后,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凉透的心,再也没热过。
7
姨娘?姨娘?上芸桃的声音穿透迷雾。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蜷缩在颠簸的车厢里。
芸桃看着自己手背有泪珠,才仔细瞧我脸,姨娘怎么哭了?是做噩梦了吗?上
我震惊地呆坐了半响。
方才那梦实在不真切,但那感受又实实在在像是自己亲历的。
梦里的人和事,都与芸桃跟我说的过往一一对应。
我一时分不清这梦究竟是巧合,还是那就是我的过往?
车外骤雨敲打车篷,我掀开帘角,就看到庄子渐行渐近。
等下了车,跟着芸桃来到门前,门环上的铁链,轻轻一碰便簌簌掉落铁屑。
院内更是荒草丛生,荷塘干涸,池底满是枯叶。
这种鬼地方怎么住人?上芸桃不满地撇了撇嘴。
我虽然也觉得此处荒废得很,但是要比在孟府里住着强得多。
等收拾好东西,我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听着雨声淅淅沥沥叩打着枯叶。
又想起我那房中暗格里的药丸,心中一动。
便叫来芸桃,拿出那小瓷瓶,问她,可认得这是什么?上
芸桃支支吾吾说,这是姨娘以前备下的避子药。上
你拿去药铺验一验。上
芸桃满脸疑惑,但终究还是应下了。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我的倦意又漫上来。
我倒在躺椅上,缓缓阖上眼。
恍惚间,居然听见婴孩啼哭的声音,从记忆深处飘来。
8
哇——上
婴孩啼哭乍然响起的瞬间,我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盆接着一盆血水送出去。
接生婆喜悦的笑声传来,恭喜老太太,孟大人,张姨娘生了个小少爷。上
屋外霎时都是各种恭贺声。
屋内却是一片沉寂。
稳婆拿着厚布蘸取温水擦拭我身下的秽物,撤去那浸透血水的褥垫后,换上新的棉毡。
我在这番操作下意识混沌,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之中听到屋外有人说话。
她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品行不端,上男人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往后孩子记在你名下,由你教养。上
当温柔的应和声传来时,我蜷缩在被子里发抖。
明明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可我就是很冷很冷。
吱呀——上
木门被缓缓推开,我死死闭紧双眼,屏息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立在床前,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我。
那视线叫人忍受不得。
我实在装不下去,睁眼就撞进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里。
我生平第一次不想顾及礼数,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把脸扭向墙的那一边,任由滚烫的泪流进软枕里。
原以为我对他无意,应当不会心痛。可当那些刻薄言语刺来时,还是控制不住落泪。
他一走,我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放出声来。
仿佛哭出声,就会有人像奶嬷嬷把我抱在怀里哄一样。
芸桃悄悄进来给我掖好被角,她眼圈很红,想来也是在外面哭过。
她小心翼翼问我,姨娘想吃什么?奴婢现在就去做。上
我摇了摇头,只缓缓道,府外西巷尽头,有个药铺的老郎中擅长做避子药,你去买一瓶来。上
芸桃惊得睁大双眼,姨娘这是要做什么?上
芸桃,我要自由,可这个孩子,只会成为拴住我的铁链。上
芸桃看了我半响,点了点头,还是去办了。
拿到避子药已是一个月后。
自从上月生产,我便再也没见过那孩子。
只听芸桃说起过,孟家在祠堂给那孩子办了洗三朝仪式,取名为孟津朗,记在夫人名下。
芸桃还说,那孩子很爱笑,很受大家喜欢。
芸桃描绘的场景越热闹鲜活,我心底的空洞就愈发清晰。却只能将这份酸楚吞在胸腔里,化作眼眶里打转却落不下来的泪。
往后几年,我总听着打更声,数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春宴时瞥见孩子攥着夫人的裙裾,新裁的锦缎袄子衬得他气色极好。
冬至祭祖时,孩子跪在蒲团上给祖宗上香,我只能躲在回廊下,隔着层层纱幔,看他把茶盏举得端端正正。
直到有日撞见孩子怒喝底下的仆人,那神态像极了他父亲,我内心骤然缩紧,转身时碰倒了一旁的笤帚。
他皱着眉头看过来,对我问了一句,你是谁?上
来孟家的这些年,这个孩子从未注意过我。
他只知道,府里有个张姨娘,沉闷得很,整日躲在小院里。
我跟他说,我是张姨娘。上
孟津朗眉头紧锁,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府里不准下人们传孟津朗生母一事,但流言这种东西哪是能止得住的?
但孟津朗很快淡定下来,朝我行了个简单的拱手礼。
态度疏离,表面却又找不到出错处。
真是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我也冷静下来,不再对他多说任何一句话,看着他离我渐行渐远。
9
在孟府这些年,我向来恪守本分。
起初我还会试着和孟今阅好好过日子,可被他冷漠的言行伤透心后,我便再也做不到讨好的模样。
然而不知为什么,孟今阅近来有些反常。
尤其今夜,他喝了点酒,出奇地耐心问我,你生气了?上
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我别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上
想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急切地堵住了嘴。
大概是我抗拒的次数太多,孟今阅圈住我,不让我动弹,玉娘,我们再生一个孩子。生个像你的孩子,这次这个孩子由我们带着长大,好吗?上
我垂下眼眸,说话听不出情绪,你若想要孩子,再纳妾便是。上
我的话令他一顿,正当我以为他又要嘲讽我不知好歹的时候,他却打下床帘,什么话也不说了。
今夜行事激烈,等完事后,已经很晚了。
我悄悄从他身边爬了出去,从荷包里拿出事先备好的药丸。
不知为何,我总想起孟津朗从书院里下学回来,瞧见我便绕道走的模样。
每每想起,心中便噎着一口气。
本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错误。
我不想再生出一个像他那样的错误了。
我把药硬吞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唇舌之间泛开来,我呆坐了许久,才想起要擦拭一下我这汗津津的身子。
铜盆里的水泛起涟漪,映出我憔悴的脸。
我不由感叹时光蹉跎,怎么我来孟府,已经年了呢……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月信迟了许久,我才惊觉不对,叫芸桃找了郎中。
姨娘这脉象不稳,我开了几副保胎药,每日吃。也别动火,多顾着自己高兴,身子才能养好。上郎中叮嘱道。
芸桃送走郎中后,她才小心翼翼劝我,虽说那避子药吃了不易有孕,可大夫也说了凡事都有万一。既然老天爷又给了姨娘一个孩子,姨娘何不好好珍惜呢?上
我望着药丸,没应声。
在窗边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变成浓墨般时,我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我看见孟大人立在门槛处,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掉。
这也是我来孟府年,头一回见他这般愉悦。
玉娘。上他伸手要揽我肩头,难得的柔和。
我偏头躲过,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换作从前,我肯定不敢这么做。但眼下我实在是气急了。
他太卑鄙了,凭什么他说要孩子我就必须得生孩子?又凭什么摆出一副恩赐者的姿态,笃定我会甘心替他生儿育女?
孟今阅神色瞬间冷下来,你这是何意?上
见我偏着头不言不语,他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看他,张玉姝,你从始至终都在盘算着如何逃避为我生儿育女,是吗?上
你以为你逃得掉?从你父亲算计我的那夜起,你我就注定纠缠一生。上
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又一次听着这般冷漠的言语,我还是忍不住难受得发抖。
孟今阅的指腹擦过我滚烫的泪痕,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难得透出温柔: 莫哭了,安心养胎。这个孩子,我准许他留在你身边,让他陪着你,好吗?上
我不再回应。
好不容易等到个他不回家的日子,我才能松口气。
旁人说孟大人今夜要去礼部侍郎府邸赴宴,很晚才回。
我早早便熄了房里的烛火。
芸桃也以为我睡下了。
却不知我还醒着,在黑暗里摸索着从游医那里开来的堕胎药,就着凉水吞了下去。
若是这药不见效,总还有别的法子。
那游医估计怕出人命,药的剂量不敢放太多。
我等了一会儿,只感觉腹中灼烧感渐渐强烈,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坠痛。
可也就仅此而已。
我跪坐在床边,手臂深深伸进褥子里,才触到那截冰凉的木棍。
木棍抽出来的瞬间,床板发出呜咽般的吱呀声。
我盯着棍身,又想起初进府那日,孟今阅居高临下睨着我蜷缩在地的身影。
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冷硬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碾碎,生得这般柔弱动人又如何?休想用这副可怜相,换得我对你的半分心软。但凡你敢动一点歪心思,我会叫你,生不如死。上
后来每次辗转反侧的深夜,我便总能想到这番话,不由在心里反复咀嚼。
那时候无论我做得多好,这位孟大人总是冷心冷清,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脏物。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泪水洇湿了那块地方。我猛地将木棍抵住下腹,哪怕手臂抖得厉害。
木棍重重落下的刹那,房门忽然被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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