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寒季

故意把我这个青梅关在了地下室。

结束后，他跟我解释:

你在的话，真真总爱胡思乱想。

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咯。

我满腹委屈，一边拆解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一边质问:

裴言汌，你喜欢她是吧?

他轻浮地笑了一下，摸着我的头宠溺地笑道: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一个保姆的女儿，跟她玩玩罢了。

你瞎担心什么，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定了娃娃亲的。

1

我对封闭空间有阴影。

裴言汌是知晓的。

可他还是为了林真真，把我关在了地下室。

面对着儿时的恐惧，我只能闭着眼睛等裴言汌结束后，把我放出来。

但楼上的他们似乎玩得尽兴，从沙发滚到了地毯。

又从阳台跑到了厨房，最后在地下室上方玄关处，结束了情事。

林真真娇嗔的声音，通过门口的缝隙，传到了地下室。

我心里凉透了。

就算是闭着眼，泪水也无法控制地喷涌而出。

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林真真累了。

裴言汌让管家把她送回了出租屋。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裴言汌才想起来我。

拿着钥匙到了地下室。

他来时，走廊的灯伴着他脚步的声音，一盏盏亮起。

脖颈上的红痕一览无余，就连步子都比以往要慢了些。

我冷着声音说: 开心吗?

裴言汌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我生气了，便急忙加快步子，把我从地下室抱到了一楼客厅。

在他即将把我放到沙发上时，我抗拒地躲了一下，嫌弃道。

脏。

裴言汌眉目间有些恼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说: 那我让阿姨打扫一下。

我继续冷笑，阴阳怪气地看着他。

有什么用呢?

她的味道早就渗到了沙发里。

裴言汌没好气道。

一个小丫头罢了，能有什么味道?

你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

我从他身上下来，踢开了脚边的透明物品。

冷言: 穷酸味。

然后又看了看他，继续鄙夷道。

现在，你身上也有那种恶臭味。

很恶心。

他早就习惯了我咄咄逼人的态度。

但他也习惯了哄我。

没几秒，他就自己咽下这堵火，继而跑到了我面前，哄道。

好了，别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把你关起来的。

关键是你在的话，真真总爱胡思乱想，根本没心思跟我做事。

你又总是欺负她，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再说，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不闹了啊。

我横着眉，忽视他那无用的解释，直接质问道。

就这么喜欢她是吧?

他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轻浮地笑了一下。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一个保姆的女儿，跟她玩玩罢了。

哎哟，你瞎担心什么，我和你是青梅竹马，定了娃娃亲的。

能做我裴言汌的女人的，只能是你顾寒孀。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在林真真跟着她的母亲刚到裴家的那天，他也是这样说的。

那么多行李，林真真搬不动。

怎么?你吃醋啦?

别闹了，她就是一个保姆的女儿，我可没闲心思跟她玩。

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更何况，这天下哪还有人比你顾寒孀更值得我惦记的人呢。

你啊，把心放肚子里，等我娶你。

后来，林真真转到了我们这所贵族高中，同学都说她是来傍大款的儿子的。

老的傍大款，小的傍小款，真不要脸。

那段时间，林真真经常被欺负，而裴言汌就成了她的保护伞。

她是我家的保姆，欺负坏了还怎么伺候我。

那次之后，大家都把林真真当成了裴言汌的私有物。

更有甚者，说林真真就是裴言汌的暖房丫鬟。

早晚被我这个正宫给剁了手脚。

传着传着，大家都好像把我当成了霸凌林真真的幕后凶手。

林真真自然而然就更惧怕我，每次见到我，头都恨不得低到地缝里。

裴言汌看不下去了，威胁我道。

林真真现在是我罩着的。

别把你那副千金小姐的做派拿到我面前。

小心我急眼了，对你不客气。

他没急眼，倒是我先急眼了。

我这人脾气冲，直接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愣了一下，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直到把他盯到露怯，他才软了声音跟我解释。

阿孀，林真真是我保姆的女儿，要是真的被整死了，我也有责任。

你放心，我对她只有这雇主和奴仆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发生其他的关系。

然后他转移话题。

对了，这次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我送你一场紫色烟花怎么样?

我生着闷气，没理他。

生日那天，裴言汌的确给我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盛典。

全城都看得到。

但唯独，裴言汌我看不到。

因为，他正跟林真真躲在保姆房里，偷吃十块钱一碗的麻辣烫。

这样的事情多到数不清。

我也经常劝自己，裴言汌是个会考虑未来、有担当的人。

他不可能会抛下我，真的跟林真真胡来。

这偌大的家业，和两家历年往来的关系，他惹不起。

我要忍，一忍再忍。

可我现在才发现，我的忍耐成了他变本加厉的资本。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件事的发生。

竟然敢把我关到地下室，只为和这个保姆的女儿偷吃禁果。

呵，好啊，既然脏了，那就不要了。

我的守身如玉，可不是为了这种人才守的。

2

你去干什么?

我从裴言汌身上跳了下来。

然后就径直往门外走。

他几步追上，就把我拦了下来。

阿孀，你又要去找爷爷告状?

接着，他无奈地重叹一口气，埋怨道。

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腻吗?

你跟爷爷告状能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不还是乖乖地等着跟我结婚。

我都说了，林真真不可能嫁到裴家，裴夫人的位置只有你，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做?

我反观他，他有些不自在。

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他找到一丝机会，便急忙紧紧抓着。

当然。

你的话，我最听了。

我想了一下，说道。

好啊，那你把林家母女赶出去。

裴言汌听到我的要求后，英俊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你又要闹了?

她们母女俩生活有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

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她们?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做派吗?

怪不得真真总是躲着我，她肯定也认为我也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

看着他认真的嘴脸，我莫名笑了，继而妥协道。

知道你不可能赶她们走。

没关系，不重要了。

说完，我就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去老宅。

3

到裴家老宅的时候，我爸也到了。

他看着我狼狈的模样，以及红肿的眼睛，心疼道。

这次是认真的?

我压制着嘴角，点了点头。

眼前的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你啊，早这样清醒就好了。

不然哪里会受这么多委屈。

你妈看到，心得疼死。

唉，走吧，爸给你做主。

今天这姻缘线，就算泼出去爸这张老脸，也要给你拆散。

接着，我跟在他后面，他成了稳稳的山，我变作迎风的小船。

裴爷爷或许猜到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但他没猜到，我这次是认真的。

所以，他和以往一样，跟我爸使眼色，并悄摸地低声说话。

顾应骋，快劝劝小孀。

我爸镇定地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没说，仿佛这件事已成定局。

我也用不着多作解释，反正有我爸撑腰，他说过，会给我撑一辈子腰的。

真要取消婚约?

孀儿，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关乎两个家族的未来，不能因为你一时兴起，就全毁了。

裴爷爷见我爸这么固执，无奈之下，便开始在我身上找突破口。

我张口就要大放厥词，但被我爸拦了下来。

他从小教我在长辈面前要懂礼数，能规矩就规矩，不能规矩就他上。

所以，把我拦下后，我爸便大言不惭道。

什么叫一时兴起?

我女儿在你孙子跟前受了多少委屈，你全当看不见是吧?

这么多年，你孙子样样不精样样胡闹，拿都拿不出手，就指着家产过日子。

我女儿呢，琴棋书画哪样不是出类拔萃，金融商业管理也早就自学成才，包括这次高考，还是咱们全省状元。

光这几点都够你家那臭小子追百个来回，还包追不上的。

我女儿能看上你儿子，纯属是当年那枚婚约作祟，如果不是这婚约时刻提醒她，她看上你儿子?呵，开什么玩笑。

这些咄咄逼人的话说完，裴老爷子也自惭形秽，尴尬地低下了头。

最后，他又问了一遍。

孀儿，你确定了?

你不喜欢你汌哥哥了?

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说要嫁给他吗?

而且，这是你妈妈的心愿，你确定……

见他提起我妈，我便更是直言道。

裴爷爷，您不要再劝了，我这次是认真的。

我想，如果我妈知道裴言汌长大后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想让我嫁过来的。

裴爷爷思考了很久，最后又看了我几眼，才不舍地开口道。

行，你想清楚就行，取消就取消吧。

但是就算做不成我裴家的孙媳，也要经常回来看我哦。

你啊，从小就爱找我问问题，脑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多了去了。

爷爷我啊，看人准，以后你必定能成才，包括我们裴家的生意还需要你长大后帮我打理呢，那个臭小子我可看不上。

所以，乖孙女，可别因为婚约没了，跟我这个老头子就生分了，不然爷爷会伤心的，只要你常来陪我，那爷爷也会一生托举你。

我点了点头，接着我爸就把我带回了家。

4

我妈离世前，裴言汌还是个温润有礼、保护欲强的小男子汉。

六岁生日那天，我被坏人绑架了。

我妈吓得得了重度抑郁症。

我爸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亲朋好友的钱。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是裴言汌代替我陪在了我爸妈身边。

他帮我爸跟裴爷爷借钱，又经常陪在我妈身边照顾她。

一直到三个星期后，绑匪拿到钱，才把我放了。

我爸妈不敢打开那个沉重的行李箱，他们怕看到的是我的身体碎片。

是小小的裴言汌，壮着胆子、握紧拳头，拉开了那个拉链。

听到我呜咽的哭声，他才喊来了我爸妈，说我还活着。

后来，裴言汌怕我再次被绑架，便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日日夜夜。

我妈也因此看中了裴言汌的为人，跟裴爷爷说了定终身的事情。

而当娃娃亲定下后，我妈就突然跳了楼。

我这才知道，短短被绑架的三个星期，我妈寻死已经不下百次。

绑匪发给她的那些我被殴打、尖叫的视频，折磨着她的每个日夜。

那年，是我最难忘的一次生日。

也是我过的最后一次生日。

但裴言汌为了让我忘记痛苦，便每当我生日那天，都会为我准备一份惊喜。

有时是他装扮成兔子给我跳舞。

有时是他亲手准备的公主裙。

收到的惊喜多到数不清，我也开始逐渐把六岁的事情掩盖。

至于对他的情感，也逐渐浓厚到无可自拔，再到认定是他裴言汌的妻子。

可事情偏偏总不能一直如人所愿。

林真真像是朵坚韧的野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

她和她的妈妈冒着大雨，来富人区寻找工作。

找了一家又一家，直到遇到裴言汌。

裴言汌于心不忍，便把她们留了下来。

也因此，开启了我们三个人的糟乱故事。

每次我因为林真真的计谋惩罚她的时候。

裴言汌都会上来做和事佬。

每次裴言汌和林真真过分暧昧的时候。

裴言汌都会以保姆的女儿罢了，我能动什么感情?来搪塞我。

久而久之，我麻木了，我习惯了，我认命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逐渐从他给我制造的泡沫里清醒。

此后，无爱便无痛。

感情只会削弱我的战斗力，降低我的智商，增加我的痛苦。

所以，任由他怎么做。

我不会再因为他的任何一句话伤怀。

也不会任由林真真这种货色随便欺压在我的头上。

5

毕业晚会那天，我本来不想参加的。

但我爸劝我: 这是你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缺席。

乖，好好玩，回家爸给你做好吃的。

听从我爸的话，我便精心装扮一番，去了酒店。

经常跟在我后面的几个女生，见我出现，立马就围了上来。

孀姐，最新情况，那个小绿茶好像跟姐夫吵架了，刚才姐夫还当着众人的面骂了她一顿。

早就说了，姐夫对她这种人就是一时新鲜，到头来啊，他还是孀姐你的。

我冷冷地盯着坐在角落、红着眼的林真真。

她好像发现了我的注视，立马就躲了起来。

而她躲的地方，也极其的妙。

就这么巧地躲到了裴言汌的身上。

裴言汌先是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接着，才狠狠地推开。

干什么?脏死了。

林真真听到后，红肿的眼睛立马又落了泪。

少爷，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你，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您不是说要对我负责的吗?

裴言汌冷哼: 男人床上的话，你也信?

滚开。

接着，裴言汌就大步走到了我面前。

有些讨好的意味说道。

阿孀，爷爷已经教训过我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现在我不会再跟林真真乱来了。

婚约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我摇摇头，躲过了他想要继续纠缠的机会。

大约舞会过半，我去酒店外的小花园找清净。

可刚过去，就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动静。

那两人边走边聊，我顺势也听到了裴言汌的真实想法。

汌哥，林真真那小妞，你真不玩了?

不玩给我呗，我看上她很久了，便宜又干净。

裴言汌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滚蛋。

林真真是我的人。

我没玩够，谁都别想碰。

那您刚才，还，还说不要了。

裴言汌吐了口烟圈，低声道。

这种哄女人的话，你也信?

我爷爷说了，如果不能跟顾寒孀结婚，以后就不给我零花钱。

老不死的，就只会用这招拿捏我。

等着吧，他死了我就把林真真娶回家，顾寒孀那种泼妇，谁愿意娶谁去娶，反正我不要。

那人撇撇嘴，仿佛对他的这些敷衍，不过也是仗着裴老爷子的面子。

好了，好了，别气了。

喏，你的人来了，趁顾大千金不在，你赶紧去哄哄吧，免得真的生你的气。

顺着他的方向，果然，林真真正红着眼朝裴言汌走了过来。

那个陪裴言汌说话的男生，也知趣地离开了。

他知趣，我自然也知趣。

所以，当裴言汌和林真真吻在一起的时候。

我也离开了小花园。